这场温馨的“家宴”之上,赵缭要千万分的配合,接住每一个话茬,捧每一个无聊的笑话,才能让作为陌生人闯入人家亲人聚会间的冒昧不那么突兀。
她也要千万分的谨慎,一遍遍暗中打量,所有入口的东西都细细辨别。
酒过半巡,酒不醉人,可赵缭的身心都累得狠了。
然皇帝却越来越有兴头,喝着滚热的茶水,脸色却如喝了酒一般红润了几分,放杯时感慨道:
“可惜今日四弟留都监国,不然人便齐全了。”众人便说些话来排解,皇上干笑了几声,又道:
“这样大好的日子,不痛饮一番,实乃大憾!”
皇后立刻出言劝阻,奈何皇上执意让倒酒,最后还是皇后让步道:“臣妾听闻维玉弟妹这里有亲酿的樱桃酒,如若陛下执意要与诸位弟弟们饮一杯,不如就用此果酒,还稍绵软些,不至太过上身。”
胡瑶闻之一惊,她确实因觉李诤多饮伤身,亲自酿造一壶樱桃饮,味甜劲弱。只是此酒方才酿好,李诤都还没喝过,她更未与人说起过酿酒这样的小事,皇后居然连一壶酒的存在都知道。
还没等胡瑶回神,皇上已道:“哦?那朕便要尝尝弟妹的手艺了。”
胡瑶已笑着起身,命人取酒来,亲交于宫人手中。宫人开坛,也不避讳地以银针探试,又抿试过,才给皇上倒上小半杯。
皇上饮下一口,大赞道:“真是甘甜醇香!既然如此,朕独享无味,天色也不早了,不如诸位最后一同举杯,就此散了吧。”
众人都连声应和,宫人早就一张张桌前倒酒。
尽管筵席已至尾声,但赵缭仍不敢放松丝毫。于是,当宫人在她桌前倒樱桃酒时,酒冲出坛的瞬间,一股刺鼻的气味就冲击到赵缭十分敏锐的嗅觉。
这已经不是酒有问题的问题了。就这味道,只怕不是酒里下了药,而是一杯药里滴了几滴酒。
莫说赵缭对毒对药极为熟悉,此时只要是一个生着口鼻的人,哪怕是痴儿,都不会察觉不到这其中异常。
赵缭禁不住双目紧盯着坛口,酒色清冽犹如山泉。
这些年走来,赵缭以为自己早已不会为旁人的任何手段而吃惊了。
可今日,这般近乎逼迫的直白和坦率,真让赵缭开了眼。
宫人倒满一杯,双手奉于赵缭,笑颜如花。“侯爷,您请。”
赵缭接过,不过近了咫距,刺鼻的味道又盛了几分。
宫人抱坛从赵缭面前让开时,露出正对面的李谊。
只一眼,赵缭就知道,李谊的酒也不对。再余光环顾一圈,其他人倒都神色如常,不像是会被做了手脚的样子。
所有似醉似梦飘忽的眼神中,只有他们二人的目光骤然遇冷,因与周遭太过不融,以至于凭空在半空对上一瞬。
这时,皇帝已站起身来,所有人紧随而起。皇帝高举酒杯,道:“与朕满饮此杯!”说罢,将杯中的一口酒一饮而尽。
满席的祝福之语后,除胡瑶有孕以茶代酒外,也都纷纷举杯饮罢。
一时,端杯未饮的只剩赵缭和李谊。
“赵卿……这是?”皇上放下酒杯,转眼自然地看向赵缭。
赵缭捏杯的手更紧了,在无解之中,还是竭力挣扎到最后一刻。
“启禀陛下,末将实在不胜酒力,恐酒后失态、亵渎圣颜。”
“爱卿,朕今日很欢心。”康文帝笑容未散,只是眼中方才未饮酒时,也氤氲的一层醉了般的迷蒙,在饮下一杯酒后,却全散了。“大醉一场又何妨,爱卿何不与朕同乐?”
瞬间,方才热闹的大殿之中,死寂到落针可闻。
“或者……”康文帝笑着环顾席间,“谁还可胜此杯,为赵侯代饮一杯。”
众人面面相觑,嘿嘿哈哈应两声,却没人敢接。
赵缭不给皇帝面子,谁还敢给她解围。
明明问的人是康文帝,可鸦雀无声的回答,于皇帝未损分毫,却像是火煎着赵缭。
胡瑶已看明白了局面,也明白了为何皇后为何点名要喝自己酿的樱桃酒。心想赵缭杯中定是毒药,反正这酒名义上出自自己之手,若赵缭喝了有任何问题,为平悠悠众口,皇帝也不会饶了自己。
与其伤了赵缭,被皇帝当了枪使,可能还要连累李诤……思及此处,胡瑶目光一沉、心一横,登时站起身来,道:“陛下,臣妇愿为赵侯代饮这一杯。”
皇上当场变了脸色,皇后则是凤眸圆睁,急忙道:“维玉,你说什么胡话呢!你有身子的人,怎么能饮酒呢!”
“无妨。”胡瑶已经绕出桌子,径直走到赵缭身旁,伸手就要接过她的酒杯,“这酒是臣妇所酿,自知酒劲不大,饮此一杯无碍。”
“你疯了!”赵缭立刻躲过胡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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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低低道了一句,已知自己在劫难逃,干脆端杯一饮而尽,任那不知是什么的液体如刺猬般,生硬地滚入自己的咽喉。
在赵缭入行宫之前,虽不能带兵入内,但在行宫四周也部署了兵力。此时她只要打出信号,隋云期便会带人冲杀进来护主。
可是……
就算这杯是剧毒,死的也只有她一个。可要拼死一搏,固然潇洒无憾,只怕到时候,就不是死一个人能解决的了。
若是真的时运不济,棋差一招,被按死在羽翼成熟之前,至今便是走投无路的地步,赵缭认了。
“这就对了嘛。”皇帝绷住的脸渐渐缓解开来,又看向正执杯看着赵缭的李谊:“七弟,你……”
还不及康文帝劝,李谊看着已将酒液吞咽尽的赵缭,也一仰头尽饮满杯。看似痛快,实则悲壮。
此时此刻,李谊根本来不及想这杯毒酒对自己的意义,他只觉得悲怆。
自入行宫来,赵缭被冷落、被荒废、被取乐。可他知道,她一刻不曾沉沦过,一刻不曾自我放逐过。
哪怕是她舞剑为贵女们助兴时,眼中的光都和宝宜城外,那个横枪立马,高呼“我乃崆峒赵宝宜”的赵缭无异。
可她的忍受换来的,就是这样赤裸裸的毒酒一杯。
如果这个世道真的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李谊愿意作为李姓贼人,给赵缭偿命。
哪怕对她而言,毫无意义。
当然这些,赵缭都已不知情了。
这酒的药量着实惊人,吞尽它的那一刻,赵缭就已站不住,几乎是瞬间,就完全丧失了意识。
当她再睁眼时,头痛欲裂的感觉让她像是失了明,分明已经睁开了眼、看见了完全陌生的床帐顶,却还似什么都没看见一般游离世外。
而脑顶宛如大地开裂般的疼痛,仿佛一个能把她完全吸走的深渊,让赵缭明明已经感觉到身畔还有一个人,却也无暇顾及,只想揉一揉自己的太阳穴。
可手臂的沉重,让她一下没抬起来,却因这微微一动,让赵缭对自己周身的皮肤,完完全全、彻彻底底与被褥里丝绸贴合的触感,有了实感。
更让赵缭瞬间清醒的,是她手臂外侧不远处,来自另一个人的温度。
就似潮起潮落的浪头打来。
这时,赵缭耳畔传来一个碎玉一般沙哑的声音。
“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