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线路故障，案发时整条街区停电，目前已造成严重的交通拥堵问题，交管局正在抢修，所以……”
探员小心观察玄檩的脸色。
榆安探头，接过话：“所以无法调取道路监控，不能确认嫌疑人的移动路径。”
“……是、是的。”
玄檩给每个证物袋做好编码标记，脸上看不出情绪。
榆安双手喷酒精消毒，朝探员偏头：“行了，你先下去，剩下的交给我们。”
探员如蒙大赦，弯腰鞠个九十度的躬，脚底抹油迅速开溜。
“就是因为你经常给自己揽活儿，这些人才越来越懒。”玄檩没有抬头，语气也冷静地像提前编好的程序。
榆安甩甩手让酒精自然蒸发，闻言耸耸肩：“外勤部本来就只能打打杂，投入人力再多都是浪费时间，不是更加违背你高效的行动准则吗？”
“那就向我展示你的工作效率。”做完最后一个标记，玄檩放下笔，“半小时内，确定凶手和秦聿文的位置。”
“等这个案子结束，得让小秦请我吃顿好的。”
榆安打开法医勘验箱，取出玻璃试管。
试管表面均匀散布着透气孔，内部囚困了一只小蜜蜂。
她拨去瓶塞，水平放置试管。
小蜜蜂嗅到自由的空气，沿着试管壁往外缓缓爬行，试图越狱。
它离开试管，爬上榆安右手食指指甲盖，然后乖乖停下来。
榆安轻轻拨动指尖，将它转移到秦聿文的竹节耳麦上。
小蜜蜂围绕青玉竹节爬了几圈，突然扇动翅膀盘旋升空，直线穿过长廊，飞向门口。
“有线索了。”榆安招呼玄檩，“快跟上。”
渝城经贸大学。
黑色SUV驶进图书馆背后停车场。
“变天了。”榆安关上车窗，挡风玻璃框入一片黑压压的云，“待会儿可能会下雨。”
玄檩回正方向盘，戴手套的右手锁车拔下钥匙：“下雨案子也要查。”
“要不要带把伞？”榆安推开车门，冷风刮动她的衣袖。
玄檩下车，顺手合上车门：“麻烦。”
“行吧。”榆安耸耸肩，离开副驾，“你是领导，你说了算。”
小蜜蜂绕过榆安的脑袋，摇摇晃晃飞入一片樟树林。
榆安推推眼镜，镜片内浮现红点，锁定小蜜蜂的位置。
她朝玄檩招招手：“玄副处，这边。”
小蜜蜂盘绕着，时走时停，缓缓穿过树林，飞向前面四四方方的建筑。
“图书馆。”榆安驻足，拿出手机确认时间，“一点半，正好，大部分学生还在午休，现在人应该不是特别多。”
玄檩已迈开脚步往前走：“抓紧时间。”
“校外人员不能进入图书馆。”
图书管理员拦下她们。
玄檩出示证件上的警徽：“查案。”
管理员愣住：“警，警察？”
榆安补充：“我们可以配合登记。”
“哦，哦，好！”管理员回神，拿出笔记本翻到空白页，“请二位在这里写下姓名和联系方式。”
榆安接过笔，礼貌询问：“只写一个手机号可以吗？”
管理员：“可、可以。”
等待榆安登记，玄檩拿出手机，翻到监控截图：“今天见过她吗？”
画面像素不清晰，管理员仔细辨认，摇头：“不确定，知不知道名字？我可以帮你们查进出记录。”
“周佳丽。”
“人旁佳，美丽的丽？”管理员一边向玄檩确认，一边快速敲打键盘。
“今天没有记录，周佳丽上次来图书馆是前天下午。”
玄檩左手拇指轻拨相册界面，图像滑到上一张：“这个人呢？见过吗？”
管理员倏地睁大眼睛：“见过！”
“什么时候？”
“就刚刚，大概十五分钟之前！”管理员语气笃定，“人还在里面没走呢！”
榆安做完登记，看到玄檩手机上秦聿文的免冠证件照，疑惑：“她也是校外人员，咋进去的？”
“校外人员？”管理员惊讶，“她和同学一起刷卡进的。”
玄檩收紧眉心：“确定吗？”
“我非常确定。”管理员用力点头，眉毛垂下来，嘴唇微微抿起，表情不大自在，“她的气质太特别了，虽然也是第一次来图书馆，但我以为她是大一新生。”
榆安和玄檩对视，玄檩熄屏收起手机：“谢谢。”
午休时间，自习桌旁零星散落着几个学生。
室内灯光明亮，衬得窗外天色愈发暗沉，乌云像一层深灰色幕布，牢牢遮蔽天空。
小蜜蜂钻进书架间隔，继续飞向图书馆深处。
“我有疑问。”榆安突然开口。
玄檩：“你问。”
“小秦查案为什么要扮成学生？”榆安想半天不得其解，“她应该已经和嫌疑人交过手了，这样做有什么特殊用意吗？还有……她没事怎么不和我们联系？”
玄檩斜她一眼：“还有五分钟就到时限。”
榆安：“……”
历史书报陈列区，小蜜蜂在某个僻静无人的走廊滞留了五分钟，随后结束引路，飞回榆安手上。
指甲盖儿大小的蜂蜜胶囊落入试管底部，蜜香引导小蜜蜂回到试管中。
榆安没带勘验箱，拇指按下瓶塞，试管收进腰侧临时便携囊：“气味追踪就到这里，附近应该存在折叠空间。”
说完，她拨动眼镜镜腿侧边隐形按钮。
几秒钟后：“找到了！”
一条红痕垂直于地面，若隐若现宛如激光笔红点打出的轨迹，与书架棱角几乎重合。
玄檩掐定计时器，评价道：“小测合格。”
榆安抬眼：“涨不涨工资？”
“不涨。”
“我那么努力都没有一点奖励？”
玄檩伸手进制服内袋，摸出一把作战匕首：“可以从小秦这个月的奖金里面扣50%给你当绩效。”
榆安乐了，镜片下两眼弯弯：“你这样公报私仇魏处知道吗？诶，不对啊，新人哪儿来的奖金？”
玄檩唇角不明显地抬了抬。
“好哇，被骗了。”榆安反应过来，“你这忽悠人的恶习是不是跟魏处学的？”
玄檩把匕首扔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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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废话，干活。”
榆安握住刀柄，垫垫重量：“这刀不错，手感真好，送我当小测过关奖励怎么样？”
“可以。”
“真的呀？”榆安按开弹簧刃，笑眯了眼，“我可不还你了。”
玄檩抬抬下巴：“走吧。”
刀在榆安手里转了半圈，忽然顿住。
“进了折叠空间联络设备大概率会失效。”榆安扬眉，请示玄檩，“咱们要不要先和魏处说一声？”
玄檩：“不用。”
“好嘞！”
榆安不坚持，凌空随手挥一刀，剖开空间与空间衔接的缝隙。
镜片捕捉到刀刃嵌入红痕，裂缝刹那间撕裂成豁口，虚空乱流激烈地冲刷断面，小口子像眼睛一样张开，变成半米宽的狭长通道。
“这什么味儿？”通道中冲出浓烈恶臭，熏眯了榆安的眼睛，“又酸又馊，跟我前几天剖的野狗胃袋有的一比。”
玄檩抬起胳膊，朝榆安摊开手。
榆安：“？”
“糖来一颗。”
通行断面狭窄，玄檩打前站，榆安紧跟其后。
“里面居然也是图书馆。”榆安嘴里包着糖，吐字含糊，“八百年没打扫过了吧，这么脏。”
书架上没有书，木料严重破损，部分隔板断裂缺失，所有金属部件全部氧化，铜把手上盖着一层青苔似的铜绿。
地面坑洼凹凸不平，环境异常潮湿，有些地方还有积水。
“这墙面怎么还在渗水？”榆安顺手取出棉签蘸一点。
几秒钟，棉签迅速发黑溶化。
榆安赶紧扔掉：“我靠，有腐蚀性！”
玄檩面不改色蹚过水洼，边走边说：“这里是外面图书馆的镜像空间，结构和布局应该差不多。”
“头一次见到这么破的镜像空间。”榆安左顾右盼观察周围环境，不时捂一捂鼻子，“好大的霉味，感觉这鬼地方突然跑出来什么东西都不稀奇。”
戴手套那条胳膊忽然横过来拦住榆安，榆安谨慎停步：“怎么了？”
玄檩示意榆安看前面。
书架木料腐朽，自习区三四百平面积的书架桌椅全部坍倒，废墟堆成小山。
白色蜡烛散落在废墟间，烛火跳跃，配合破败堕落的图书馆内景，仿佛某些诡异的邪.教仪式。
小山包峰顶立着一张锈蚀的铁皮椅子，上面坐着一个人。
人影背对她们，但那身深灰色改良中山装不难认。
摇曳的烛光拉长她的背影，瘦削如竹的脊背轻抵靠椅，后脑勺斜坠着一条手指粗的小发辫。
榆安迟疑：“小秦？”
脚步迈出一半被玄檩拽回来。
咔嚓一声子弹上膛，玄檩枪口对准秦聿文的后脑勺。
大厅正中，“秦聿文”慢悠悠地抬起右手。
哒。
两指搓出脆响，上千根白色蜡烛同时熄灭。
脚底踏碎朽木，异响爬过废墟。
黑暗中陆续亮起一对接一对幽绿色光斑。
“硬点子。”
榆安咬碎硬糖，八角辛香充斥口腔。
“玄副，我们被包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