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予恛点头，“他刚刚回来，被魏教官带到办公室了。”
“而且我跟你说，刚刚不知道怎么的，安德鲁回来的时候我莫名感到他格外耀眼，他是不是有什么奇遇啊？不让不可能突然这么大变化。”牧予恛谨记雅典娜·凯琳和莫林的身份，跟孙图南私聊道。
孙图南当然知道为什么。
牧予恛现在驾驶的机甲是穷奇，而穷奇最喜恶人。
安德鲁可以骗过其他人的眼睛，却骗不过穷奇的双眼。
因此作为驾驶者，牧予恛或多或少受到穷奇的影响。
不过这点没必要说，孙图南还有更重要的事。
她让牧予恛带着雅典娜·凯琳和莫林去医务室，自己直奔魏绪央的办公室。
“魏教官，你要小心安德鲁！他已经被——”
话语如被钳住喉咙般止住。
办公室内，文件如雪花般横飞，而在房间中央，安德鲁被魏绪央死死压着。
向来平静的女人一脸狰狞的钳着对方的脖子，
“逼崽子，你以为安德鲁有多像人吗你就演，知不知道因为你我多了多少本不应该有的工作！！现在还敢找上门来？我不弄死你，我这个位置就让给你坐！！！”
孙图南：“……”
看样子不用她提醒，魏绪央已经猜出了安德鲁的身份了。
还是不打扰魏绪央了。
在梦兽版安德鲁充满求生欲望的注视下，孙图南默默关上门。
门内，女人充满怒气的声音穿过厚重门板。
门外，孙图南表情怪异，几度想抬手又缓缓放下。
所以安德鲁不做人的这个共识已经深入人心了？
以至于太像人的异兽版安德鲁出现，大家第一反应就是有古怪。
某种程度上，安德鲁也算达到一种成功。
*
“所以说你是被安德鲁推下深渊的，雅典娜也是。”
询问起这件事，莫林和雅典娜·凯琳的脸色都算不上好看。
雅典娜·凯琳轻轻抚摸自己刚刚治愈好的手臂，眼帘低垂不知想着什么。
据莫林所说，当时他们一行人正在寻找积分旗，安德鲁忽地大喊一声“别跑”就冲了出去。
他们模糊看见安德鲁前方略过的身影，也追了上去，结果没跑多久，回神时周围已空无一人。
寻找中，莫林遇到了同样迷路的安德鲁。
二人就在丛林中边追积分旗边找队友，后来……
后来便是雅典娜·凯琳被推进深渊，孙图南找到她们一事了。
谈起之前的事，莫林就心有余悸。
要不是家里给她准备了帝国最先进的防护罩，以莫林当时的状态还真不一定能撑到孙图南找来。
“……但是其他人现在怎么样了，我也不清楚。”
孙图南记得地图上的定位，在过来前她依稀记得还有几个在外，想来应该是莫林的那几位失踪的队友。
这时魏绪央的光脑“滴”了一声，有新消息。
她看了一眼，随后起身，“好了，人已到齐，我们该离开了。”
“二位好好休息，记得配合之后的检查工作。”
魏绪央一个眼神，孙图南跟着她出去。
宽敞的走廊上，只有几位身着军服的士兵悄无声息走过，基地大半人都被派去处理帕拉暴动一事，余下的人处理基地的工作。
进入一个小型会议室，魏绪央手一动把会议室的电掐了，“雅典娜的队友曾跟我们透露，当时帕拉在追逐他们时曾听到一阵呼唤，是在喊雅典娜。你说过帕拉也呼唤过你，它有喊什么？”
跟着魏绪央一路走过来，孙图南心里就隐约猜到她要问什么。
果然。
孙图南没有什么可隐瞒的，“计蒙。”
“计蒙？”魏绪央一愣。
“我要没记错，这是你的新机甲的名字。”
孙图南点着头，“除此之外我再没听到其他声音，之后遇到其他帕拉也没有听到过了。”
魏绪央垂头沉思，和雅典娜·凯琳的情况差不多，二人都是听到了不同的帕拉呼唤，且只听到过一次。
同时他们还向其他同学打听过，都没有听到帕拉的声音。
而且经过这一事，他们才知道原来帕拉会说话。
这是一个重大发现，魏绪央神色一凌，这证明梦兽拥有学习外族语言的能力，说不定它们已经形成了自己的语言体系。
这也就意味着以后人类对付梦兽将更加艰难。
魏绪央思忖片刻，便让孙图南离开。
“教官，你们不离开吗？”
“我还没退役，当然得留下，放心会有人一路护送你们的。”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魏绪央眉毛一扬，指了指窗外，“以人类目前的能力，将帕拉困在这里还是可以的。”
“填人命的牺牲，不会再有了。”
孙图南看向窗外——
繁星闪烁，点缀着宇宙。
翠绿的宛如春雨后枝芽的星球一点点缩小，星球上依稀可见接二连三爆发出的黑点，像是虫蛀。
孙图南站在窗户边，耳边响起魏绪央离开前跟她说的话，“你和雅典娜的事切莫对其他人说起。”
女子站在她身前，阴影遮盖眉眼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充满尖刺。
“这两年有些人不太安生。”
她意有所指道。
耳边传来一道轻响，孙图南回神。
牧予恛递给她一杯奶茶，“给，喝点甜的放松放松。”
“你怎么来了？”
牧予恛唔了一声，跟她一起站在窗前，看向窗外的星球。
她轻声开口，声音低得仿佛是孙图南的错觉。
“什么……？”
“今年梦兽出现的频率有点高了。”
是了，青岩星的突袭，考核时遇上几百年不曾见过的梦兽帕拉，更别说其他星球……
就连孙图南的失忆也是梦兽造成的。
孙图南忽然发觉自己穿越过来经历的一切就是别人一生无法经历的。
她下意识再喝了几口奶茶。
牧予恛就像是简单来看看孙图南的情况，见她无事了便笑吟吟离开，丝毫不见刚刚死里逃生的慌张。
孙图南起身往医务室走去。
算算时间，谢知闻差不多醒了。
路过甜品窗口，孙图南看了看，选了一个草莓巧克力蛋糕。
身边也有人回过神后选择吃点甜食放松，孙图南站在一旁，注视着窗口来来去去的人影。
牧予恛过来时说的话她听到了。
回想起好室友说的话，孙图南低垂眼眸，睫毛在眼中打下浓密阴影，看不清眼底色彩。
牧予恛说：她也听到了。
孙图南不觉得牧予恛只是过来说一句废话，事实或许就如她所想：
——帕拉找到了穷奇。
它呼唤了穷奇。
“……”
手中蛋糕包装的提手条被捏得皱巴巴的，少女的步伐越来越快，显示她心里无人知晓的急躁。
帕拉呼唤了计蒙，呼唤了雅典娜，呼唤了穷奇。
而这三个有什么共同点？
一刹那，三条线指向一个方向。
孙图南陡然顿足。
谢知闻的病房到了。
银白色的门竖在面前，孙图南在门前驻足片刻，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谢知闻已经脱离治疗舱，半躺在病床上。
蓝白病号服挂在少男略微单薄的身上，白炽灯从天花板打下，在他脸上刻下阴影，同时也映出他微微发白的唇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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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知闻闻声转头，见孙图南走进来眼睛一亮。
被褥下手指无意识抓紧床单，他微微坐起身，惊喜道：“你来了。”
“嗯，来看看你是否还活蹦乱跳，看来你恢复得不错。”
孙图南把蛋糕递给他，眼神一瞟看到床边的纸质检查报告——忌甜酸辛辣食物。
甜？
再次抬眼望去，谢知闻已经风卷残云把蛋糕吃得差不多了。
巴掌大的蛋糕不过片刻就剩下一片残骸，而当事人嘴边还有着残余奶油，正一脸心虚道：“怎么了？”
孙图南默默闭眼，没事没事，才一块蛋糕。
应该问题不大。
她继续看手里的检查报告，嗯，好消息：谢知闻问题不大，精神力没有影响，躺几天就好了。
坏消息：她给谢知闻吃蛋糕的行为被反应慢半拍的医护AI抓到，已经报告给医生了。
孙图南：“……”
谢知闻：“……”
处理完蛋糕尸体，二人心虚地往门口看了一眼，没来人。
两人同时松口气。
房间一时陷入寂静。
刚刚结束战斗，孙图南和谢知闻都不想提及当时的情况，但看到对方一身的装扮又不可避免的回想，一时间都陷入沉默。
孙图南微微垂首，双膝抵着病床边缘，洁白的床单轻柔地包裹膝盖。
膝盖好像破了。
孙图南后知后觉想着。
早知道先换一身衣服来了。
最终谢知闻率先开口，“也不知道这次军训结果怎么样，该怎么分班……”
这个问题孙图南刚好知道，“以前三次周测成绩为主，这次考试成绩作废。”
“估计不少人在生气吧，毕竟准备了这么久。”
孙图南回想自己见到的几位学生，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谢知闻忍不住一笑，整个人看起来明媚许多。
但不过一会儿他就止住笑声，眉头轻蹙后又迅速松开，呼吸有几分急促。
“怎么了？”
谢知闻闭上眼，“……笑得头疼。”
这会儿轮到孙图南笑了。
听到耳边少女清脆的笑声，谢知闻掀起眼皮。
就见眼前还穿着考核服、只来得及简单清理的少女微微附身，双指合并放在自己头上。
指腹的温度随着她的轻揉一点点散开，宛若春日花朵的芳香萦绕身边，让人不经意放下心神。
她身上一路奔波沾染的气味涌入鼻腔，树叶、芳草、还有雨水……
各种味道混合起来，谢知闻忍不住朝她身边靠。
“你什么时候学的？”他的声音有些懒洋洋的，带着倦意。
孙图南轻笑一声，语气不在意道：“之前我精神力受伤，时常头疼，老爹教我的。”
“你头疼？”谢知闻连忙睁开眼，“现在还疼吗？”
他上上下下扫过孙图南，脸上的焦急之色肉眼可见。
“早就不疼了。”
孙图南看着少男这副模样，一看就是见她学会一门技艺而自己不会，心里不服气。
她嘴角微微上扬，故作漫不经心道：“要我教你吗？”
意料之内得到了少男重重的点头。
于是之后的时间孙图南教着谢知闻按摩手法，随后把他喊起来自己躺下去，美名其曰让他练练手。
等谢知闻一套手法下去后，孙图南已经闭上眼美美睡过去了。
少女的呼吸悠长，脸上还有着奔波一天的疲倦，在睡着后彻底显露出来。
谢知闻手指从太阳系虚虚划过眉眼，从鼻梁滑下……
睫毛轻颤，他猛地收回手。
房间里传来咚咚咚的声音，谢知闻却恍若没听到，只呆呆望着床上的人。
悄悄地、红了半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