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乔被关了...不...舰长说那叫保护。
她被保护了半年多时间，现在做回普通人，终于可以好好逛一逛。
半年前被封在基地长专用医疗舱内，直接送进顶层时，她甚至没机会看清这艘飞船的内部构造。
除了被允许去控制室和驾驶舱，她的活动范围不超过两百平米。
要不是能时不时溜进空间里飙车撒野，她可能早憋疯了。
民以食为天，她先去飞船食堂转转。
食堂共有两层。
贺乔站在食堂一楼入口处，鼻腔率先捕捉到空气中复杂的食物气息。
半年的隔离生活让她对这样的烟火气格外怀念，连合成油脂的味道都显得亲切起来。
一楼大厅人声鼎沸，各色窗口排起长龙。
最左侧的营养剂专区闪着冷冰冰的蓝光，自动贩售机里排列着五颜六色的营养剂胶囊：
“新品上市”的电子招牌不断滚动着匪夷所思的口味——
火鸡面味胶囊泛着危险的红色荧光，香菜味胶囊居然是诡异的翠绿色，糖醋鱼里脊味的包装上还画着条卡通鱼。
合成食物区的香气明显浓郁许多，却也掺杂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工业感。
贺乔看到“神户牛肉”的招牌下，厨师正往培养肉上喷洒着所谓的“风味增强剂”。
那团粉红色的肉块在料理台上弹跳时，发出不自然的“噗噗”声。
二楼供应自然食物。
“走，去二楼。”贺乔很自然转身走向电梯。
她是要隐藏身份，但没必要过苦日子。
她的贡献点足够多，可以说是个富婆也不为过。
身后六名队员自动变换队形，凌弘提前半步按电梯按钮，盛临的目光始终扫视着人群。
一楼的喧嚣声渐渐远去。
贺乔的靴子踩在二楼特制的仿木地板上，发出与金属地面截然不同的闷响。
她的鼻腔突然被一股久违的香气击中——那是自然食物特有的、无法被合成的复杂气味。
烤面包的麦香里混着炖肉的油脂味，新鲜水果的酸甜中又飘来一丝香料的辛辣。
“啧，这价格...”凌弘小声嘀咕着看向价目表。
一个苹果标价30贡献点。
他们在D3种植区上班，就算转正，一周的工资也只够买一个苹果的。
红烧牛肉的价签更是让周野吹了声口哨——200点，足够换一个月的营养剂。
贺乔突然理解洪柳思当时的失态——在这个一粒自然米都要精打细算的时代，三个肉包子简直是赤裸裸的炫富。
“要一个8人座包间。”贺乔对着迎宾机器人说道，声音里带着这半年来少有的轻快。
当包厢的自动门无声滑闭时，她深吸一口气——这是真正自由的味道，不是消毒水，不是金属舱壁，而是食物最原始的香气。
服务员递来的纸质菜单让她指尖微颤。
这种奢侈的触感，让她想起末世前在饭馆吃饭的日子。
她毫不犹豫地勾选了一大桌子菜菜：松露炖鸡、香煎黄鱼、凉拌牛肉、有机蔬菜拼盘...
姐不差钱。
“先检查。”凌弘突然按住她准备夹菜的手腕。
这个总是绷着脸的护卫队长掏出一个军规级扫描仪，连餐具的纹路都要仔细照过。
贺乔看着他在餐巾纸上发现的微小金属反光，不禁莞尔——这种级别的警戒已经刻进他们的骨子里。
毕竟，谁也不知道那个消失的‘它’，会不会突然出现在一碗汤里。
起初，凌弘他们不愿意一起吃饭，齐刷刷退到墙边站岗。
以他们的薪水，甚至买不起一盘炒青菜。
贺乔说，“你们保护我，我是雇主，算我请你们。”
凌弘无奈拒绝，“贺队长，我们吃营养剂，您和周先生吃即可。”
贺乔摇头，“如果‘它’发现，这个包厢里只有我和周野在吃饭，不会觉得奇怪吗？”
“还有，我早就想说了，既然是想隐藏我，就该表现的我和其他A+级战队一样，出个门还有队员时刻紧绷的保护，不是告诉别人我不同吗？”
凌弘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忽然意识到，他们过度的保护，反而让贺乔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哪个正常战队的队员会连队长喝口水都要先检测辐射值？
“是属下考虑不周。”
凌弘终于拉开椅子坐下，并招呼其他队员坐下，“从今天起，我们会调整保护方案。”
贺乔嘴角微扬。
她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这个凌弘虽然看起来一板一眼，但至少懂得变通。
要是换个死脑筋的，光是解释都要解释半天。
当最后一道甜点上桌时，贺乔注意到凌弘已经能自然地用筷子给队员分菜了。
很好，这样的伪装才够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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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抿了口果汁，心想明天或许可以去训练场转转——既然要演，就得演全套。
饭后。
包厢门滑开的瞬间，贺乔与对面一行人迎面相遇。
站在最前方的女人让她呼吸一滞——
沈若初，顾千寒的母亲，此刻却判若两人。
曾经精致的旗袍换成笔挺的作战服，长发利落地盘起，连眼神都淬炼出刀刃般的锋芒。
唯有眼角那抹未消的细纹，还残留着丧子之痛刻下的痕迹。
“贺队长。”沈若初率先伸出手，声音沉稳有力，“现任寒风小队总队长，久仰。”
贺乔的指尖触到对方掌心新磨出的茧子，那是练枪留下的印记。
她瞬间收敛惊讶，回握得恰到好处：“沈队长客气了。”
沈若初又说：“我知道，在执行蓝星海底漩涡任务时，因为乔野战队主动安装剩下的全部海底量子稳定器，才保住了寒风小队的主力，以后有事尽管来找我。”
“千寒欠下的人情，我认！”
余光里，顾老爷子拄着檀木手杖站在后方。
老人浑浊的眼珠在看见周野时闪过一丝波动，却又迅速恢复成疏离笑意。
贺乔心中冷笑——这只老狐狸果然早就认出她，却比死去的孙子更懂得审时度势。
擦肩而过后，周野的肌肉仍紧绷着：“那老东西...要不要除掉？我怕他对你不利。”
“现在我们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贺乔轻抚他绷紧的手臂，“他比谁都清楚SS级意味着什么。”
当时贺乔和周野升级成SS级的事情，除了军方只有少数人知道，其中就有寒风小队。
顾千寒在世时，顾老爷子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养老。
但现在，顾千寒已经不在了，顾老爷子肯定会重新执掌顾家，帮衬沈若初。
走廊拐角处，贺乔忍不住回望。
沈若初的背影挺拔如松，正与沈二交代着什么。
谁能想到半年前那个崩溃的贵妇人，如今蜕变成这样？
“沈家大小姐啊...”贺乔喃喃自语。
她早该想到的——沈家老爷子亲自教养长大的女人，怎么可能真是娇弱的花朵？
不过是把锋芒藏在了爱情里，甘愿为顾鸿信当一个恋爱脑。
现在顾千寒用命撕开这层伪装，倒让真正的沈若初破茧而出。
女人只要自己站起来，无论什么时候都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