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一步调查”的公告不仅第一时间放出，官方还给置顶了。
恰赶上外卡下班高峰，也是国内睡前消遣时刻——都是瓜熟蒂落、静待品鉴的好时机。
打哈欠的工夫，新一轮腥风血雨就汹汹席卷了评论区。
“@某上单孝子，你们要的求[锤子]得[锤子]，不谢~”
“[链接]看这个UP的分析，差不多都说准了，所以所以，事实肯定如UP猜的那样，没跑了[链接]！”
“年轻的草履虫呦，你掉的是DawnTowardGaming，还是DuTowardGaming？”[注]
回击和回回击接踵而至。
“太极班肄业生啊，阴阳得so低级，谢邀，们世界语参与度为零。”
“[链接]人UP都分析透透，官方不抖干净纯粹想保选手，懂？”
“楼上不用等四十年了，我现在就卖你保健品补补脑，恰流量的yy还当文献拜读上了？！[白眼][白眼]”
DTG一眨不眨地紧盯转评区，见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纷纷遭刷屏般的链接误导，连忙回信处理。
“事件具体经过皆已披露，详见官方公告，请诸位以公告为准，切勿听信不明谣言。”
“DTG接受各方的合理质疑与监督，不接受对于非事件当事人的无根据揣测，谢谢。”
“么？如果惹毛你，你就毛绒绒地寄律师函？”
“让他寄，再怎么寄也改不了‘假赛队’的事实哦，DuTowardGaming——”
“不知道下一场比赛，准备贿赂哪位选手，然后让人家丢工作呢？”
另一栋楼里，各选手粉丝紧紧抱团。
“都瞎子吗？哪撇哪捺提到选手了？wwzz啊wwzz！”
“事已至此此已事至，只能祈祷们DTG夏季赛一举夺魁，堵那群没脑子的口[功德＋1][功德＋1]”
“弱弱讲，即使夏冠，他们还是会造谣砸钱赢决赛？”
“任他们造，到时候奖杯放DTG基地，造破天了也跑不到那群zz的出租屋里——况且，没赢夏决的话，不是印证前边靠那晦气经理才赢？”
“就是，想骂的人总能找着角度，多理一句都是浪费生命……不如给我们Esper应援，热知识，她的私信没关哦，有时候还会读哦！”
“Really？火速去试！！”
*
“叮叮叮——”
手机狂震不止，各软件图标仿佛沸水里的饺子，轮流翻滚涌现。
可现下，喻昭苏实在分不出神瞄一眼，因为她满眼都是视频通话里父母的面容，满心都是父母跟经理之间的种种。
过完春节回国后，她们差不多每月都会沟通一次，话量直追比赛交流量，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失散多年呢。
经理那样做的缘由，目前已经水落石出。
可妈妈爸爸是为什么？
喻昭苏的印象里，只有当初跟叶如是吃年夜饭时，她们才展露过类似的信任，其它工作人员——包括Dream的陈锡经理，都没此种待遇。
叶如是，DTG经理。
DTG经理，叶如是。
“难道你们喜欢坐在家里，”喻昭苏随口猜，“听别人路演似的朝你们汇报……我？”
除此之外，她实在悟不出经理跟叶如是，还有什么能“消消乐”的共性。
“不是。”
公告代表尘埃落定，经理也已成为前经理——无可转圜，于是她俩相望一眼，嗫嚅着说，“你们经……前经理，一直跟我们讲，其他选手的家人怎么怎么支持自家孩子打职业。”
“……嗯？”
“就比如，他讲你的队友们入队时，都有家人陪行，毕竟都才十七八岁。然后，不论懂不懂LOL，家人都经常现身现场，像普通观众一样静静看一场比赛，有时赢了，甚至还自掏腰包，赞助孩子跟队友聚一顿。”
潜台词似是在问，您二位怎么从没到现场看望过孩子？小姑娘大包小包远赴千里，似乎也是独自一人，没见您们嘘寒问暖呀？
比较见真章。
经理敲钉子般一遍遍地散焦虑，终是凿出一缝罅隙，将“甩手掌柜”的上单父母撬到了外卡。
“年三十我们不是去了，”喻青虹叹着气回顾，“你忙着打游戏，都是经理带我们四处逛。那回不知在聊什么，他忽然告诉我们，别的选手家长追踪一段时间，渐渐就知晓DTG的竞争力和各方面水平，就开始为孩子规划。”
喻昭苏下意识猜：“暗示你们让我续约？”
“嗯，我俩一合计，觉得DTG还不错——奖杯照片有一墙，经理人也和蔼——就应了他的话，没想到啊，知人知面不知心。”
喻昭苏的实现黏在不断开合的唇齿上，久久晃神。
当初吵着不让她跑外卡的是她们，因三两比较而信任经理的也是她们。
“我了解了，会如实报给战队的，”喻昭苏思考片刻，又嘱咐，“他现在不是经理了，你们别再跟他来往了。”
“当然！”
喻青虹嚼了遍“不是经理”，忙追问，“哎昭苏，那DTG新经理是谁？会……故技重施吗？”
“不清楚，不过——”
说着，一阵规律的“咚咚”忽响，LuffyX温声喊她：
“老板把新经理领到办公室了，领队通知让咱们现在去认识一下！”
喻青虹和喻武二脸迷茫：“他咕哝的什么？”
“工作。”喻昭苏一拨头发起身，继续方才的话，“——续不续约是我的事情，你们放心就行。”
言外之意是，你们也别再管。
屏幕卡顿般沉默，片刻后，喻昭苏攥着手机的手心微微一痒。
“嗯……”
*
喻昭苏一面穿队服，一面匆匆下楼。
然而行至中途，她的脚步缓缓停了，目光标枪一样掷向照片墙。
只见墙上凭空多出一些空缺，照片遭撤了，唯留四四方方的痕迹，似一副漏损的拼图。
“方才，工作人员挑挑拣拣，”楼梯下的MIld给她解释，“将拍到那位经理的照片都取了。”
“这效率。”
喻昭苏望着那枚代表冬冠的花环，它仍挂在C位，其中的拍立得相片已不见踪影，只浅浅的胶痕残存——是当时装修照片墙时，她们跟经理的合照。
“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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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ream一百八十条街。”
“是啊，Dream放个奖杯能拖一赛季，人换了奖杯都还没到位！”
MIld拍拍栏杆，“等下再看吧，效率奇高的DTG也准备好新经理了，快来。”
“哎。”
喻昭苏收敛视线，目不斜视地奔下楼，扎进队友的包围圈，“都在等我？抱歉抱歉，打电话耽搁了。”
在一迭连声的“It''sfine”里，喻昭苏左右张望一圈，疑惑问：
“怎么没见文竹？还在工作堆里埋着？”
“不知道呀！”
“没注意。”
老板摇摇手，示意她别在意有的没的，然后手花哨地舞了舞，将她们的注意力引向紧闭的经理办公室。
“PLEASE！”
选手们面面相觑，好奇如鸟儿般一刻不停地蹦跶。
许是才跟家里通过电话，心绪还没换台，喻昭苏说不上什么期待或不安，她只是平稳地迈步，握鼠标一般搭上门把手。
按之前，喻昭苏冲他们一偏头。
“Iopen？”
虽是征求意见，但她猛然一压手腕，以开团的姿态掀开“谜底”。
“ARGHHH——”
“谁啊？我看不见耶！”
“OOPSSS——”
饶是较为低落的喻昭苏，也不由得一惊。
“文竹？！”她扫了眼桌上的名牌，连忙改口，“不不……阮经理？”
难怪方才没找着，原来“谜底”躲在“谜面”上，她们都熟视无睹地忽略了。
“嗨呀~”
新鲜出炉的阮经理一挪椅子起身，春风满面地打招呼，“Esper，我就猜会是你先进门，果然。”
阮文竹分明还穿着白日的衣服，既没化妆又没打扮，还挂着一双黑眼圈。
可当她翘着二郎腿坐在经理办公室，喻昭苏就是觉得不一样了——不是在场馆时一声声的“DTG领队”，也不是随叫随到的“Esperanto选手的翻译”。
而是经理。
“为什么？”喻昭苏上前，情不自禁地一扬胳膊，“阮文竹经理。”
“我也说不清，”阮文竹会意，以同款动作搂上她，“大概——直觉？”
距离缩短，喻昭苏渐渐感到了她脸上的热度，升职的热度。
“管它呢，总之恭喜啦！”
阮文竹收紧胳膊：
“谢谢……昭苏。”
有上单打头阵，后边有样学样，挨个给了阮经理一怀热情的拥抱。
喻昭苏倚在墙上，眼里盛着不远处的其乐融融，思绪却一荡，坠落至久远的以前。
其实单论时间的话，那并不至于搬出“久”；不过，在喻昭苏心里，那真的仿佛上世纪的旧事。
那时，她拖着行李离家赶赴Dream试训，却被拒之门外。随后，风尘仆仆的叶如是大步流星闯进视野，领着她跨越Dream的无形的门槛。
叶如是让她待在自己的房间，先休息休息。
可“女青训生”的消息不胫而走，没过一时片刻，工作人员就找上门了。
“叶教练，小姑娘，来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