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书雪跟着他来到了书房。
李成州等她进来之后，就将门带上，转身问道：“有事要说？”
裘书雪一怔，惊诧道：“你看出来了？”
“嗯。”李成州点头
裘书雪低笑一声，也觉得自己的伪装并没有那么高明，她弯了弯唇：“那次去镇国寺，我是真以为你没能回来。”
当初她知道这个消息时心里着实震惊，但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便瞒着父亲偷偷去了镇国寺，结果便看到了大殿之上的棺椁。
李成州敛着眉眼：“事出有因，不便告知，抱歉。”
裘书雪摆摆手，不甚在意道：“你有你的谋划，我都明白。不过就是浪费了我托那个小和尚给你燃的香火。”她话音含着逗趣。
“文书师父已告知我，多谢你。不过，你今日来这找我，应该不止要说这个。”李成州抬眸看向她。
裘书雪听他说完便直起身子，双臂交叉在胸前，说道：“你当初抗旨拒婚，是不是应该跟我说声抱歉。”
李成州一怔，随后后退一步，对着她拱手作揖郑重道：“此事是我过错，对你造成的任何伤害，我无法弥补，有什么需求你尽管提，若我能做到必会答应。”
裘书雪见他如此郑重，来了些逗笑之意：“除了娶我？”
李成州身子一顿，轻声道：“抱歉。”
裘书雪也不打算开玩笑了，她放下手臂，走到一侧书案处，随后又转过身看向他：“那姑娘我也见过了，我觉得你眼光不错，她是个好姑娘，不过……你们想要在一起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李成州猛地抬眸，眼中有些不可思议，只是转瞬即逝。
裘书雪瞧出他的眼神变化，扬了扬眉：“我认识你这些年，果然只有苏姑娘才能让你稍稍摘下伪装的面具。”
李成州想问她怎么样，他还未出口，裘书雪便说了出来：“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苏姑娘现在很好，不过关于她，我有个事情要与你说。”
李成州神情认真，听着她将事情前后原委告知。
她话语结束后，李成州眸中暗了暗。
“我知道了。”他沉声道。
裘书雪疑惑，问：“你打算怎么做？”
李成州眸中压着情绪，低声道：“死灰复燃多是除根不净。”
他话已说出，裘书雪便也知晓大半，也不再追问。
李成州沉思片刻，忽然问道：“这些是谁告诉你的？”他知道绝不会是英姑，那就是还有其他人对这段过往了如指掌。
裘书雪回道：“是赵如棋说的，我不知是真是假，但后来看苏姑娘的反应，她说的多半是真的。”
“你见过赵如棋？”李成州问。
裘书雪指正他：“准确来说，是她有求于我。”具体是何请求，她没有说出来。
李成州思忖着，道：“赵如棋是不是说过这些事情，她是从李誉林那听来的？”
裘书雪诧异不已，道：“你怎么知道？”
她话音刚落，李成州便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难道有假？”裘书雪好奇道。
李成州摇头：“真假不重要，多谢你告知我这件事。”
裘书雪见状也不再问，在离开前，她忽然转过身看向他：“如果……没有苏姑娘，我们会有可能吗？”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知道，很傻但很好奇。
李成州抬眸，面色平静，声音更是：“太傅是我敬重之人，你于我既是好友，也是亲人。”
裘书雪勾唇，点了下头：“好巧，我也是。”
待她离开后，李成州在书房待了很久，他心里盘算着，有些事情必须要尽快处理。
——
夜幕降临，月影挂树梢。
李成州披着斗篷来到地牢处，门口重兵把守，守卫瞧见之后，便一人在前面带路。
地牢阴暗潮湿，这里不似寻常牢狱，石壁坚硬，就连寻常牢狱使用的牢门也是石制，因此这里关押的一般是朝廷要犯，也大多是死囚犯。
守卫行至一牢房处便停了下来，侧过身道：“殿下，到了。”
李成州停下脚步，说：“将门打开。”
守卫：“是。”
李成州摘下兜帽，他看向牢房里背靠坐着墙壁的李誉林。
李誉林闭目，听见声音后才缓慢睁开眼，瞧见来人之后，眼中带着些戏谑，他勾了勾唇道：“什么风竟能将太子殿下亲自吹来了？”
月色从高墙上唯一的小窗透进来，洒在牢房正中，靠着墙壁的李誉林隐藏在阴影之下，行动间还有锁链碰撞的声音。
李成州抬脚踏进牢房，行至他面前，低睨道：“你的谋划是什么？”他挑明直问。
李誉林挑了下眉，似乎没料到他这般直接，嗤笑一声，道：“谋划？本王现在人都被你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还能有什么谋划？”
李成州沉着脸色，目光紧锁在他面上，质问道：“林志呢？”
李誉林眉梢一抬，掀眸看向他：“谁？”
“你知晓苏家坡所发生的事情，让赵生留他一命，目的是什么？”李成州没有理会他的装聋作哑，继续问道。
李誉林嗤笑，并未回答，似乎觉得他在说什么很可笑的事情。
李成州斜睨他，过了一会儿他忽而低笑一声。
李誉林听见了，瞧着他，疑惑道：“你笑什么？”
李成州直言：“笑你蠢。”
然后以一种看蠢物的姿态瞥向他，李誉林嘴角作弄的笑意收了起来，随即脸色一沉。
“我蠢？你又算个什么东西？”李誉林面色愠怒。
李成州稍抬起头：“没想到你竟然妄想将翻盘的机会放在林志的身上。”
他说完之后，就瞧见李誉林神情有些变化，便又接着说道：“你利用赵如棋与他做交易，他若帮了你，你便将赵如棋送给他。”
他语气肯定，而李誉林面上转瞬即逝的慌乱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想。
铁链碰撞的刺耳声音，刺啦一声划破牢房的寂静，李誉林甩了甩手，又恢复不屑一顾地神态。
“李成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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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故事吗？那说点本王感兴趣的，比如……你的乡野村妻？”
李成州并不理会他的激怒，平静地看着他：“你故意将消息透露给赵如棋，是想让赵如棋觉得手中有了把柄，从而能够利用她来骗，只不过赵如棋并没有按照你预想的做，或者说你还未来得及这样做。”
李誉林脸色越来越沉，但他依旧未出声。
李成州接着说道：“林志是你第二手准备，只不过你同样没有预料到赵如棋能够跑掉，到目前为止，你的人还未找到她。”
李誉林脸色一变，很快就恢复往常：“二哥，咱们兄弟不过这么些日子没见，竟都不知道你编排的能力这么强了？”
李成州静静地瞧着他，忽然开口道：“父皇让我留你一命。”
他话音落下，话题转变之快，让李誉林有些措手不及，神情一僵，他微低下头，李成州能瞧见他嘴角勾起的幅度，随后看见他又抬起头瞥过来，嘴边的笑依旧在：“拿父皇诈我？我们父子——”
他话未说完，李成州便打断他：“我给你这个机会。”
李誉林瞳孔骤缩，显然没有料到他会说这句话。
“我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能活着离开，那便是上天要让你活着。”李成州说。
白亮的月光洒在李成州靴下，他站在李誉林面前，像个索命的，却说着给他活着的机会的话。
李誉林撑着地面站起身，锁链的声音在空旷的牢房里，显得异常清脆。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他脸上带着嘲弄的笑。
李成州掸了掸衣袖，声音清冷低沉：“你若不相信，那便在这里待着吧。”
说完，他就抬脚转身离开，离开时并未嘱咐守卫将门锁上。
李誉林瞧着半开的牢门，心里一股一股的欲念翻涌，他动了动脚，又止住。
李成州戴上兜帽，离开了牢房，一出来便看到了邓贺玄站在不远处。
他抬脚走过去。
邓贺玄先开口道：“他相信了吗？”
兜帽遮挡住李成州大半张脸，邓贺玄看不清他的情绪，只觉得他话音冷冷地，不知他们是如何聊的。
“他生性多疑，自然不会相信。”李成州说。
邓贺玄疑惑道：“摆在眼前的机会，他会不相信？”
“你还记得在陈凉时，虎头关那一战吗？”
邓贺玄眼神暗了暗，他怎么会不知，就是那次他们差点全军覆没，虽然他们预料到这次出征不会很顺利，但着实没想到竟然真的差点回不来。
“若不是你临时察觉，我们可能真的就在镇国寺的棺材里了。”邓贺玄苦笑道。
李成州抬头看向远处城墙：“经过那次，我便知道李誉林绝不会让自己无路可走。”
他一直觉得自己很了解李誉林，直到那次才发现自己从未了解过。
他收买了自己的手下，为的就是让自己死在陈凉战场上，可他并没有完全信任那个人，而是又布了一出螳螂捕蝉的戏，他喜欢坐这幕后的黄雀，那便让他尝尝黄雀在前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