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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弃子: 故烧高烛倚红妆

作者:天沧既白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午时正刻,楼船三层。


    白珠珠看到去拿午食的丫鬟紫芙与金盏回到客舍后,便僵着脸“哐”地关上了房门。


    她们一行人住在楼船第三层,寒冬江风呼啸,容易将饭食吹冷。


    白珠珠这次回君都,生怕多有不便,又被宋老太君耳提面命要一路行事低调,水路上只带了一个陪嫁心腹丫鬟白芍。


    白芍话少,性子沉稳,是大风大浪经历过的“老臣”。


    她带着紫萝整理好客舍床衾,涤净原有的盥盆,从箱笼中摆出一应洗漱脂膏后,便被白珠珠指挥着先坐下歇息,留存体力。


    白珠珠起初来到客舍后沾沾自喜,忖这室内格局颇大,不仅有张架子床,窗边还有张小榻,痰盂盥盆,应有尽有。


    女郎们多,带来的侍婢也不少,这楼船看着大,但客舍数来数去就这么些。


    所以,这定是她上船前就塞给刘玚那几片金叶子的功劳嘛。


    白珠珠心里头调兵遣将,安排了个明白。


    这架子床就让朝朝儿和栀宁挤一挤,至于她自己,夜里就睡那小榻,客舍落脚的地方大,榻前还能让四个丫鬟打地铺。


    这一夜不就这么凑合过去了。


    然而白珠珠忽起兴致,趁着女郎们在前头甲板“点卯”的功夫,她猫腰蹑足去廊道上下三层走上几遭,回来后便拉长了个脸。


    “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


    白珠珠怨气冲天,解下披风重重挥到小榻上,在客舍内踱步打转。


    “是那稽州太守塞的红封厚,还是殷都督给了他刘玚一顿杀威棒了,怎生客舍都比我们大,我看那架子床,足足睡下四五个人也够了,挂的也是厚实的青罗帐,盥盆地板,就跟他刘玚舔过似的岑光瓦亮……”


    宋惜霜司空见惯,与紫芙打开食盒,将还冒着热气的午食与碗筷摆在小圆桌上。


    她抬首隐晦地说了句。


    “母亲是忘了祖母念叨的话了,如今出门在外,隔墙有耳。”


    宋惜霜收拾好午食后,掩紧了花窗,劝服白珠珠先坐下用膳,轻声说道:“南定四年,木太守从应州卸任,应州百姓奉上万民伞,柳亭挥泪长跪相送,其中功绩,不乏有严惩讼棍劣绅,灾荒之时上书减税诸举。”


    “而殷都督守任稽州多年,在内只有一妻一女,在外体恤兵卒,家境庸然。此二人若是有拔擢之心,早就夤缘钻营,岂会屈居于州县之地。”


    何况……


    宋惜霜欲言又止。


    且不说那木恒秋的身世是否存疑,她方才观察到孤身飞上船,背着个小包袱的殷馥玉衣着简朴,衣袍后摆还有二三补丁。


    但缝补的人绣工极好,补得天衣无缝。


    围观的女郎们心细如发,纵然有看出之辈,也没有戳穿。


    白珠珠见客舍中花凳不够,本就气那刘玚,一个用力将小圆桌拉到长榻边上。


    她一屁股坐在那长榻上,与其余人分发碗筷。


    除了亲朋,她们带来的丫鬟已是最亲近的人,白珠珠令紫芙等人坐下,不拘那些礼法,齐齐围成一桌用食。


    白珠珠夹了个馒头,咬一口下肚,五脏庙有了贡品,方有了力气辩驳道。


    “好啦,我是说不过你个书呆娘,但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们内宅妇人下过庖厨的便晓得,像刘玚,还是之前的樊广,此类蟑卵一经出现,背后还不知道有多少灶马滑虫呢,你看不见罢了。”


    “这些盘踞一方的官,就算是芝麻大点,那还不是扯虎皮做大旗,你难道没见过我们今岁年礼那裹脚布似的单子?朝朝儿,我告诉你,我们雍州宋府每年往上打点孝敬的,哪里只有这个数。”


    宋惜霜也不是冥顽不灵,她确是纸上谈兵,腹中浅薄得很,便微微颔首应了白珠珠的话,拉着宋栀宁坐在那榻上用膳。


    宋栀宁对这些东家长西家短的没兴致。


    白珠珠拉桌时,宋栀宁只全程宝贝地护着汤食不被撒乱,结果咬了口那馒头,脸霎地皱成一团。


    对于寻常菜品,她不像习惯细嚼慢咽的宋惜霜,而是大喇喇地掰开馒头,往里面夹一些自己喜欢的酱菜。


    宋栀宁看着手中掰开的馒头,里头油润润的红糖馅逐渐溢出,澄黄的油汁流了满手。


    她在编纂《南芮食记》,个中食物品鉴,不在话下。


    这白案庖厨师傅想来功夫欠些火候,那红糖本是珍贵之物,却被做得粗粝磨嗓,浸在糖油里,更是口中发腻。


    宋栀宁嘴里那红糖油吐出来不是,咽下去也不是,不由眉眼紧皱,瘪了瘪嘴。


    船上蒸米费功夫,但蒸馒头就快了,还有给她们做的午食,也大都是蒸菜。


    许是料及她们都是些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大家族女郎,再加上离别故土,要应召选妃,保持身段,本就没什么用食的心思,庖厨师傅就随意做了些吃食来应付。


    宋惜霜分到了个纯白面馒头,幸而还没咬下,看到宋栀宁的样子,遂与她手中馒头调换,再拿筷子挑开里面的红糖油,勉强吃了下去。


    紫芙见状,从包袱中拿出了在凌霄院时做好的豆酱,递与宋栀宁道:“孙姑娘,这是你吃惯的酱,我也带来了。”


    紫萝眨着眼睛看豆酱,她以为这路上定是用不到此物,收拾东西还好一番戏谑紫芙。


    如今想来,还得是紫芙未卜先知。


    宋栀宁也不想让宋惜霜吃她剩下的东西,便抢过那红糖馒头丢回自己碗里,再掰开一半白面馒头分给宋惜霜。


    她愁眉苦脸打开装有豆酱的小陶罐,拿公筷挑了一筷出来放在盘里,推到中间。


    这是大家都能够得着的地方。


    白珠珠有些心疼,捡了宋栀宁碗里的红糖馒头吃:“能有吃的就不错了,听说稽州四县在闹饥荒,那些两脚羊,和骨烂的事时有发生,真是天可怜见的。”


    宋惜霜怔了怔,咽下了嘴里的菜,什么也说不出口。


    宋栀宁浑浑噩噩,像在咀嚼石子。


    就在众人埋头不言,将要用完午食时,宋栀宁忽然眼睛发亮,拔座而起,吓得身旁的宋惜霜差点摔到地上。


    她大呼道:“我闻见了!”


    白珠珠对她咋咋呼呼的举止有些不虞:“你这小崽子!难不成是闻见瑶池仙会,王母娘娘种的蟠桃了,我们盘都快吃干净了,你还能闻见什么?”


    “我就算没看见,闻也能闻的出来,”宋栀宁鼻子翕动,阖目嗅了嗅空气,绕着客舍走了两圈,最后趴在窗案上,“是紫米馒头,如意蜜汁鸡,珍珠虾仁羹……还有‘云雀承露’!”


    宋栀宁摇着宋惜霜的臂膀,眼睛亮如东珠。


    “朝朝儿,那可是‘云雀承露’!”


    “云雀承露”是南芮国闻名的宫宴菜。


    昔年,羡春楼还没被沈昙盘下的时候,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做了道“云雀承露”的仿菜,放出品相有九成相似的传言。


    雍州豪权白身挤破了头要尝尝这道只有宫中才能品尝到的菜品。


    其中不乏有凑热闹的朱紫官人,乔装在楼中用膳时曾争执批驳过此菜,犀利道:“简直是东施效颦,鹌鹑插上鸡毛充凤肉。”


    宋栀宁想到黑市传言,开始滔滔不绝自说自话,为众人解释。


    “所谓‘云雀承露’,是用卯时正刻采到的露水浆果与嫩叶,去驯养彩翎鹧鸪六百余日。”


    “后剖腹净膛,捣碎陈皮,紫姜,云尖茶与香蕈等填于腹中,以花蜜,米醖及各种香料均匀涂抹于外,复九次,裹以鲜荷叶,蒸上五个时辰。”


    “出锅后迅速切成半寸薄片,多半寸难嚼,少半寸易散,重在刀切得又快又准,不可散了热气,再置于九寸长的白玉莲花盘上,淋上宫中秘制琼浆玉露,方见得晶莹剔透,有如琥珀。”


    “据说,这道菜先入口时如品甘醪,后嫩肉在齿间爆开,舌尖上汁液生鲜,清新的茶香弥漫,纵然享用殆尽,也不觉有腻。”


    宋惜霜亦想起自己曾看过有关这道菜的闲闻杂谈,附和宋栀宁道:“听闻,这是武昭帝登基后创的菜,为其当时身怀六甲的发妻谢皇后所做,但……”


    但谢皇后最终没能生下麟儿,武昭帝终生未有亲生骨肉,遂将皇位传与了宗室子,即如今的国君东方月明。


    宋惜霜接着道:“这道菜原先可不叫‘云雀承露’,好像是叫……”


    “叫‘比翼连枝’。”白珠珠微敛眸光,像是想起了什么旧事,接过宋惜霜的话道。


    国君继承大统后,如昔年的武昭帝一样,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独独宠爱宋皇后,为其空悬后宫数十载。


    因宋皇后喜食此道名菜,有一日调笑之间便取作“云雀承露”,被凤藻宫宫人听去了,便置换了名字,流传出去,成了逸闻,以示她受国君宠爱罢了。


    至于“承露”,承的是什么露。


    白露,红露还是清露。


    宋惜霜与宋栀宁两个女郎默契对视,她们心知肚明,迷迷微笑起来,笑得让白珠珠觉得这道菜定有什么蹊跷。


    宋栀宁打开一道窗缝,看提着食盒的皂吏远去的背影,抨击道:“这刘玚好大派头,区区六品官,一顿用食,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全凑足了,他怎么不去做国君呀!”


    白珠珠用完食,听见这话,立马捂住她的嘴。


    “再看看我们吃的……”宋栀宁含糊不清道。


    她幽幽转头,抓着窗案的两手像抓了牢房梐枑似的凄凉。


    宋惜霜无奈回道:“栀宁,你再不吃,就被我们全吃完,你要是晌后,还是夜里肚子打雷也没法了。”


    宋栀宁辗转一想也是如此。


    她瞬即像只小圆鸟飞到圆桌旁,大口大口嚼起馒头来。


    *


    “进贡”的女郎们要在楼船上待满一天一夜,才能到君都的天阙渡口。


    船上庖厨送给宋惜霜客舍的两餐饭食虽说敷衍,但也量大管饱。


    她们吃不完,差紫芙与金盏送回下层的船舱。


    紫芙回来后不由对宋惜霜道:“我们客舍剩下的饭食不多,殷姑娘独自将空食盒提了回去,木姑娘也是吃了个干净,只是……木姑娘客舍的婢子胆小得很,金盏悄悄提醒她发髻上的簪子歪得快掉了,她吓得立马跑开。”


    “而其余女郎们,我看见还有咬了口就不吃了的,我以为这些剩食都倒了作泔水,等上岸再处置,倒是巧的很,船夫打铃要用食了,那庖厨管事……管事的便将我们吃剩的全给了船夫。”


    宋惜霜边抱着自己的枕衾铺在小榻上,边细细听紫芙轻声讲话。


    她知道紫芙心善,大抵于心不忍,遂拉着她的手劝慰道:“如母亲所说,稽州那地都快吃不上饭了,他们虽是卖力气的,也不是驽笨的,自然也会捡了好的吃……”


    再多的话,宋惜霜觉得自己也是作壁上观,踌躇难言。


    紫芙见她将叹欲叹的模样,赶忙换了个话头,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那些船夫老老少少都有,我还在……里面瞧见个格外打眼好看的郎君,可俊俏了。”紫芙打趣道。


    宋惜霜没有放在心上。


    宋栀宁听到那句有格外好看的郎君后,立马鬼鬼祟祟上前环住宋惜霜的腰,升起几分兴致。


    “有多好看?有沈二那么好看吗?”宋栀宁瞅着宋惜霜的脸色,故意问紫芙。


    宋惜霜沉默不语。


    紫芙笑了笑,任由宋栀宁扒拉着她的臂膀也不说话。


    在楼船客房上的时辰倒也不难熬,白日天还亮着的功夫,她们便挤在一块绣花看话本,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毕竟都是姑娘,外加白珠珠这个自称是“老妪”的女子,有的是满肚子零七八碎的话要说。


    也是奇了,宋惜霜白日偶有去廊上放风望江时,却是看见除了她,三层楼船廊上竟然一个人影也不见。


    每位女郎都规规矩矩地待在自己客舍中,谨小慎微,互不踹门打扰。


    白珠珠向来是脾性热情的心肠,见此也是关上房门,自己过自己的。


    到夜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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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珠珠打的主意是不该委屈两位年轻的小辈,但宋惜霜更是稳妥,趁她去更衣的间隙里,率先将被衾调换。


    白珠珠想说她一顿,却见这姑娘披散着头发,认真地用被子将自己裹成球,半躺在小榻上,睁大着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看她,她立马又软了心肠。


    宋栀宁坐在架子床里侧,委屈道:“朝朝儿,是嫌我晚上睡相不好,还是打呼噜?”


    “不嫌栀宁,”宋惜霜安心地扯紧被衾,“我夜里容易口渴,离水壶近,届时到了君都芳仪馆,我日日缠着你,保管你先嫌弃我。”


    宋栀宁见宋惜霜睡得也踏实,乐得在木架子床上打滚,让白珠珠好一顿搓圆揉扁,把她推到里侧。


    虽没有地龙,白珠珠也为四个小丫鬟铺了其余所有厚实的被褥,灌了烫乎乎的汤婆子放在每个人被窝里,熏得人钻进去后暖得不得了。


    床榻边上的小案,留了盏油灯。


    众人身子也康健,没有晕船,水土不服等症状,睡前又热热闹闹说了阵话。


    因白日打理上下也疲乏得很,白珠珠见两个姑娘话回得越来越糊涂,已逐渐睡蒙了过去。


    她便披衣起身,拢紧了这些小姑娘们肩头的被子,最后吹灭了油灯,自己也躺下沉沉睡了。


    *


    宋惜霜是真的口渴而醒。


    她朦胧想道,这是冥冥之中言出必随,跟宋栀宁说的那番说辞让她真的口中发燥起来。


    后料及是白日豆酱吃多了,咸味太足,这哪能不渴。


    汤壶没有小火煨着,自然冷却。


    更为糟糕的是,她起身晃了晃,又打开盖子一瞧,发现里头半点水也没有。


    睡在她小榻边上的紫芙发现宋惜霜醒了,看见她晃茶壶的动作后,睡眼惺忪问道:“姑娘渴了?”


    “前半夜,孙姑娘醒了,想是将水全喝完了,”紫芙轻声解释,撑着胳膊起身,“我再去庖厨为姑娘打点水好了。”


    宋惜霜穿好外裳,按住了要起身的紫芙。


    她方才拉过窗帷观察天色,已然是破晓之际。


    宋惜霜轻声道:“不必如此,你继续睡,我昨夜睡得早,现下不觉困了,想必也快丑时正刻,我去打点水来,正好与你们洗漱。”


    要放平常,紫芙定然是放心不下的。


    但此刻她眼皮重得睁不开,抬手之间,有如千钧,身子也是滚烫无比,似乎有伤寒之兆。


    只是打个水,应当……不会有事罢。


    这下紫芙也只能躲在被里,眼睛半闭,看宋惜霜小心翼翼放轻脚步,披上大氅提着水壶关上了客舍屋门。


    宋惜霜数着客舍上的木牌下楼,精准找到了船舱中的庖厨,她悄悄推了推门,发现门是半掩着的,没锁,也没听到有庖厨师傅备早食的动静。


    这和她心中设想的不一样。


    庖厨里放的食材与餐具对富贵人家来说,算不得什么。


    但对于楼船上出自寻常百姓人家的船夫来说,玩把灯下黑,偷些禽肉银盘拿去卖了,听说也是时有的事。


    庖厨师傅与管事夜间或不在时,定然是要锁紧房门的。


    宋惜霜舀了几瓢水缸里的淡水,直到水壶快提不动了,她环顾四周去找灶台,谁知竟与灶旁靠着柴火堆的姑娘对上了眼。


    那是双在朦胧的夜里也显得精致深沉的瑞凤眼,眼尾上挑,眼梢细长。


    这一吓险些让宋惜霜摔了那水壶。


    她被木恒秋盯得心中发紧,遂礼貌问道:“木姑娘也是来打水的吗?”


    木恒秋听见这句话,眼神带着玩味,唇边扯出一个笑,整个人登时瘫软下坠,却没有真正倒在地上的柴火灰里,而是单膝跪地。


    宋惜霜才看清木恒秋手中支撑着她的是什么。


    是一把浸血的长剑。


    宋惜霜提着水壶倒退两步,脑海飞速转动,拔腿就想跑。


    但瞥到木恒秋肩上汩汩流血的刀伤,以及那张与沈昙相似的脸后。


    她犹豫试探道:“木姑娘家世煊赫……可还记得令尊就任稽州太守,是哪一年吗?”


    木恒秋努力撑着那把长剑站起来,却疼得佝偻着身躯,笑得明媚张扬:“沈昙难道没有告诉你,我是谁?”


    这就是捅破两人之间那层糊纸了。


    宋惜霜微敛鸦睫,提着水壶的手握得死紧,她终究拾起勇气,正对着木恒秋摇了摇头。


    “你如果对沈昙很重要,他一定会告诉我,但我与他认识多年,他也并未提及你,可见……你不是什么值得挂齿之人。”


    她向来说话绵软,尤其是对姑娘,哪怕是不相识的女子,但这次,简直不留情面。


    因为木恒秋这句话,明存挑拨之意。


    木恒秋闻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伤口又裂开几分。


    宋惜霜同样弯眸一笑:“他如今并不在此处,所以,姑娘可以悄悄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与他什么关系?”


    “谁告诉你,那人不在此处?”木恒秋自信仰起头来,直盯盯看着平静的宋惜霜,“你信不信,我只要用一个法子就能引他出来。”


    宋惜霜正有些茫然,却被木恒秋拽着衣领子走出庖厨。


    那股力道大得吓人,直把她拖到空荡荡的楼船甲板上。


    木恒秋朝天大呼。


    “沈贼!你再不出来,我就拐走你媳妇!”


    高亢的女声刺破天穹,惊起檐上寒鸦。


    下一瞬,宋惜霜被木恒秋单手抱在怀里,猝不及防间,她察觉到唇边传来一个响亮的“啵唧”声。


    她……第一次被女郎,强吻了。


    还是个长得跟沈昙五分相似的女郎。


    宋惜霜心情复杂难言,更让她呆滞得不知如何回应的是,她看到了楼梯口刚冒出来目睹了这一切的郎君。


    纵然面庞有过稍许易容,船夫的粗布短打全然掩不住沈昙那副好皮相。


    沈昙眸光渐冷,旋腕间手中利刃出鞘。


    银刃破开夜幕,直直刺向了得意的木恒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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