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晴微漫不经心地瞟了周临言一眼:“你怎么想,与我何干?”
她是个自私透顶的人,这世上,她在乎的人本就寥寥。除了那在意之人几个,其他人怎么说,怎么想,她统统不在乎。
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影雪,快动手吧。阁主还在等你回去,别让他心寒。”
沈晴微不喜欢勾心斗角,也不觉得自己了解人心。
可是此时此刻,懵懵懂懂中,她好像隐隐察觉到一种无力感。这种无力感不是谁强加给她的,只是她自己幡然醒悟。
命运眷顾她,可与此同时,她的结局早已注定。她注定是一把刀,一把锋利的刀。
好可悲啊。她忽然想到了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冲向火焰。
她手中的剑依然与周临言的脖颈紧紧相贴,可心里却已经不那么坚定。
“逢嫣,我想了很久——为什么宿弥一定要我亲手杀了周临言。
“我心甘情愿地替他找了许多理由,可是那些理由都站不住脚,反而成了刻意的借口。
“就在刚刚,我好像想明白了。”
沈晴微偏过头,目光落在逢嫣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上:“霄定阁,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吧。”
她的语气平静得就好像是在说鸡毛蒜皮的小事,无关痛痒,无足轻重。
她真的纠结了好久好久宿弥的想法。
可是,现在她想明白了——宿弥容不下她了。
或许不是因为责怪,不是因为怨恨,只是因为他们是不一样的人,注定走不同的路。
而她,威胁到了他的路。
相识将近十年,宿弥对她的好,几分真几分假她看得清清楚楚——他曾经是真心待她好的。
沈晴微更加笃定,继续不紧不慢地继续说:“宿弥的原话应该是,我日后有自己要做的事,与霄定阁已经不是一路人。再加上——”
沈晴微的目光落在周临言微微发白的嘴唇上,自嘲在心底一闪而过。
“在周临言这件事上我固执己见,已然脱离他的掌控。我的存在,是他最不希望看到的变数。于是他想要借着这个机会,与我划清界限。”
其实沈晴微遗漏了一点,不敢说,也无颜说出口——与其说容不下她的是霄定阁,不如说,是宿弥不愿意再与她有交集。
宿弥的人生早就被划定了轨迹,只能也只会按照他的计划进行。
多年前让她参与霄定阁的训练和选拔,已是破例;亲自授她武功、教她道理,更是例外。
宿弥他的人生,早该回到既定的轨道了。他将她逐出霄定阁,是表明他的决心。
她的存在时时提醒他,他曾经的“离经叛道”。一切该回到正轨了,他或许会继续做一个没有情感的工具。
沈晴微苦笑:“逢嫣,他这是下定决心了要赶我走。”
逢嫣摇摇头:“不是——只要你能亲手杀了周临言。阁主亲口说的,你被贼人蛊惑,不是当初的影雪了。霄定阁……不需要一个背叛之人。”
没用的。沈晴微轻叹一口气,宿弥那么了解她,应该早就知道她下不去手。
至于因刺杀失败而将她赶出霄定阁,只是一个借口。
“影雪,杀了他,所有的一切变回原来那样,不好吗?你依然是阁主的左膀右臂,一切都不会变的。为了一个男人,为了虚无缥缈的山盟海誓,放弃你的一身本事,不值得的。说不定,周临言自始至终都在利用你,你不要越陷越深……”
听到现在,沈晴微终于明白逢嫣的意思了。
逢嫣以为她爱周临言,所以下不去手,也因此阁主要赶她走。
沈晴微心里酸酸的。这世上,真心待她之人也是寥寥。她以为,逢嫣恨透了自己。
没想到,紧要关头,她还是关心自己的。
这些年,逢嫣的变化好大。从前活泼的小女孩变得沉默寡言。
可是,有一些东西,有一些感情,是没有变的。
记忆中的逢嫣,笑声清亮爽朗,如热烈的红枫叶。
尽管她把自己装进冰冷的疏离的外壳里,但她一直都是那个逢嫣啊。
“谢谢你,逢嫣。你放心,我不喜欢他。但是,我亏欠他,所以不能杀他。至于霄定阁,宿弥既然有心逐客,我也无颜留下。再过个两三年,等到所有恩怨了结,我们再一起去一趟玺州吧。”
“既然你下不了手,我替你来。”逢嫣将手中的剑刺向周临言。
沈晴微丢下手中的剑,挡在了两个人之间。
她不想与逢嫣挥剑相向。
逢嫣看到她,连忙收回手中的剑。
只差一点,那剑就刺在沈晴微的肩上了。
“逢嫣,你走吧。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周临言身陷危险中。至于阁主那边,我会解释清楚的。刺杀失败是我一人之过,绝不会牵连你们。”
逢嫣不是她的对手,今日没有人能夺走周临言的命。
“你……”逢嫣哑口无言,不甘心地转身离开,“你还是老样子。”
逢嫣一走,周临言本性毕露:“谢谢你今日救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当以身相许。我把自己许给你,不知可否入得了影雪姑娘的眼?”
如此跳脱,与方才临危不惧的周临言简直判若两人。
沈晴微不留情面地拆穿:“殿下别装了,除了门口的侍卫,不远处应该有暗卫盯着屋里的一举一动吧。若我真的杀了你,你说,我还能活命吗?”
沈晴微指了指东边窗子,笑着摇头:“提前埋伏的弓箭手怕是已将我当作了活靶子。”
“可你不是因为他们而救下我的,不是吗?”
周临言还是那个善于窥人心、通算计的周临言。
沈晴微并不避讳说实话:“那又如何?”
周临言慢条斯理地拿起手帕擦脖颈上的血,仿佛在擦一个普通的物件,丝毫不觉得疼:“那就足够了。”
“既然殿下的毒解了,我也该与殿下道别了。殿下,珍重。日后相见,我们便当互不认识就好。”
互不认识?周临言嗤笑:她可真残忍。
“倘若我说不呢?若我执意要你留在我身边呢?影雪,霄定阁日后怕是容不下你了。不如来我身边吧,我不需要你做一把锋利的刀,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哪怕对我爱答不理,哪怕对我冷嘲热讽。你想要什么,我给的起,一定双手奉上。”
周临言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关注她。
她的言行举止,常常出人意料,却不乏有趣。她不善于伪装,那点心思都写在脸上,适合他截然不同的人。
但是,他们有着相似的遭遇,经历过类似的不幸,也都……冷血凉薄。
不对,论薄情,还是她更胜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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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沈晴微刻意往后退了一步,与他保持距离,似乎正是划清界限之意:“不劳烦殿下了,我想要的,我会亲自一一实现。”
是了,她自是有能耐的。
沈晴微弯腰捡起先前被她抛到地上的剑,头也不回便离开了。
离开之前,还留了几句话:“殿下是聪明人,应该猜得到,霄定阁今日并不想置殿下于死地,还望王殿下不要因今日之事记恨于阁主。”
说完沈晴微就打算走了。
走到门口,她发现侍卫不过只是被迷晕来了。心中的猜测就更加笃定——宿弥今日没打算真的要杀周临言,只是对她的试探。
或者说,只是找一个借口冠以罪名,顺理成章地赶走她。她有自知之明。既然宿弥不愿意见她,她好好道个别之后,自然不会再到他面前晃悠。
等到她走到了楼下,又想起逢嫣方才随口提过“云然”。
周临言心思缜密,一定已经起疑心了。她得再敲打敲打。
“殿下早就猜出我不是云然了吧,还望殿下不要戳穿。”
沈晴微走进屋子,便自顾自地说起来。
定睛一看,周临言杯中的茶已经换成了桂花酿。
见她来了,他心虚地放下了酒杯。
沈晴微又重复叮嘱了一遍。
周临言淡淡道:“在你眼中我就是非要置你于死地不可的大恶人?”
嘲讽之意再明显不过。
沈晴微撇嘴:谁知道呢。
沈晴微扫了一眼杯中的酒:“殿下身体虚弱,还是少喝酒为好。”
周临言一把倒了杯中的桂花酿,语气里带着几分欣喜:“你还是关心我的。”
沈晴微懒得计较,不想在此地多留:“殿下也早些回去吧。”
别到时候出事了,一口黑锅还要扣在她头上。
周临言伸出手,想要拉着她的衣角。但是正好一指之距,她碰不到他。
沈晴微居高临下地扫视他的模样。
翩翩如玉的三殿下,此刻看着却是落魄得很。
沈晴微好似看不透他。就好比今日,他分明有所察觉,却刻意拖延时间,等到逢嫣刺杀。明明留了后手,却是以身入局,然后戏谑地看她的反应。
那样一个心思缜密之人,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
不过,他现在低头的样子,真的让人很想捉弄他,或者说是,报复他。
周临言眼巴巴地看着她:“我受伤了……”
沈晴微的目光落在他脖颈上的剑痕上。
手帕并没有将血擦干净,反而是晕染开来,淡淡的一片乌红。
沈晴微不怀好意地凑上前,报复似的用手轻轻拂过他的脸:“然后呢?殿下指望我心疼你吗?”
仿佛出了一口恶气,心里畅快不少。
周临言抬头,小心翼翼地牵起她的手,将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引着她的手贴到他的脸上
那双勾人的桃花眼一眨一眨地盯着她:“我知道,你断然是不会心疼我的。”
沈晴微觉得自己指定有点疯癫。
她看不惯他温文尔雅的虚伪,亦不喜他杀伐果决的狠辣,更厌恶他深谙人心的算计、笼络人心的把戏。
但她乐意看他的脆弱与落魄。
或许,讨厌一个人,就是这样的吧。
换做宿弥,她应该是心疼还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