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像似乎没有被触碰过,上面累着积雪,梁觉星从上到下拂开,看清雕像的脸,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肃穆的面孔。
两手举到胸前的位置,手心捧着一朵花。
花茎上……有一抹血痕,像有一只手曾经握在上面。
梁觉星伸手,想对比是否是宁华茶的指印,在她的手掌即将落下、和那双岩石雕刻的手隔着一段极小的距离时,她生出恍惚的意识,觉得自己即将碰到的……似乎是陆困溪的手。
她仿佛看到陆困溪仰着脸,神色迷茫的想要从自己手中接过什么。
她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一下,然后摸上去,下一秒,一双手死死地握住她,强硬地把那朵花塞进她的手里。梁觉星后撤胳膊想要挣脱,她的脚踩到什么很湿润的东西,同时那双手猛地一拽。
她没有撞到石雕上,她被拽进了什么地方,雪花迎面而来、破碎、融化、像一阵温润潮热的细雨,穿过它们,她看到自己站在一个湖泊边缘,炽热的阳光从头顶打下,她在明亮至灿金色的光照下感到目眩,眼前湖面上有上万朵花绽放。白色、淡粉、深玫瑰色,甚至许多颜色在同一植株上同时显现,在阳光下闪现出暗金色的光晕,是美丽到让人觉得震撼的景象。
一切太过迷幻,像在热带地区的正午阳光下暴晒过,头脑产生被撞击后似的眩晕感,她听到电音般的耳鸣声,眼前景象生出幻影、又重叠,疲惫和燥热涌上,像一件不透风的雨衣,覆盖上她满是汗水的身体,将她牢牢裹死。
闷热,恍惚。
她努力拖拽回无法集中的注意力,思路变成支离破碎的词语,几乎无法组成连贯的句子。
发热……
中枢神经系统……
错觉……
功能障碍……
低温……
耳边突然响起一个温和的声音,语调柔和缓慢,像在耐心地跟她解释什么:“香殊兰,百合目。”
因为耳鸣,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显得有点模糊,“每隔……降雨量达到……花期……”
“伊甸园……诱惑……”
“共生……蛇身……光敏细胞……艳丽”
她想说好吵,不要再说了,但无法开口,她所吸入的好像不只是单纯的空气,那些斑斓的色彩、光圈像融化的油画颜料一样混在其中被她吸了进去,沾粘在她的喉咙里,像油膜一样附着在她的细胞表面,随着血液游走。
她感觉到轻微的窒息。
她环顾四周,这片无边际的旷野只有她一个人。她挥手想驱赶那个念念不停的动静,手指间擦过什么,是一只腐烂的苹果。挂在枝头,是这棵树上唯一的一颗果实,果皮被褐色斑块覆盖、快要涨破,黄色的汁水溢出,缝隙中可见人类皮肉般的果肉,或许那里包裹的就是一块尚未长成的人体。
湖面被风吹动泛起涟漪,水面荡漾起来一层层晃动,穿过她的脚趾、蔓延至她的脚踝。
她低头,看花朵在水面上倒映的影子,倒影摇晃,色彩蜿蜒匍匐,有什么擦过她的小腿,不是花影,是色泽艳丽的蛇身。
粗糙的鳞片划过她的皮肤。
她听到自己的呼吸声的回响。
她望着眼前无数盛开的花朵,湖面反射的阳光打在她的视网膜上,她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开放的花朵不断向上攀升、凋零的横在水面。
她竭力一一看过它们。
色彩融化,非常美丽,类似于成熟苹果的香气蔓延开来,极具诱惑力。
她踏进湖中,向前方走去。
“沼泽……”
她忽然又听到那个声音,她低下头,脚下黏泞,湿润的泥土向上攀升、试图包住她的双脚。
她已经走出一段距离,她看见岸边树上那颗鲜红色的果实。
她在不断的凹陷中抽离出来,继续向前走。
呼吸声越来越重,和潮湿的香气混合在一起,吸进的每一口空气都不够用,窒息感和脚下的泥泞阻隔着她,花瓣扫过她的小腿,渐渐拂过她的手背,她感受到轻微的痒意和刺痛,但没有精力低头去分辨是花粉还是蛇的鳞片制造的。
混乱中大脑忽然做出决策,像一根尖利的刺,在濒死前用最后的理智疯狂地提醒她,回到岸上!
回到岸上!
在彻底丧失意识前,她猛地前扑,水面漫过她的口鼻,她终于抓住横亘湖中心的那枝白色花朵。
它和她在雕像手上看到的那朵一样。
*
宁华茶感觉自己的记忆仿佛莫名其妙地有了断层,他本来在跟梁觉星说话,然后他突然听到一声尖叫,再然后……
他抬头向四周张望,他现在正站在这个六座雕像的中间,而且似乎是正中间,风雪从四面八方涌来,大到不正常,而且更古怪的是,他感觉……好像那六个雕像正看着自己。
或许只是错觉,隔着这个距离,并不能清楚地看到那些雕像的脸。
四下很安静,所以显得风声尤其清楚,甚至有点过大了,大得好像自己并不是在一个院子里,而是在什么空旷的雪原上。他现在抬头望去,在雕像之后,他确实也看不到这片白色雪地的边际。
然后他看到梁觉星,正站在某个雕像前,举着一只胳膊、像是正要从那个天使像手中接过什么东西,他怀疑是自己眼花,梁觉星怎么会突然出现?
但他没有多想,边叫她的名字边向她跑去。
路上那个念头再次闪过,梁觉星不应该是跟他在一起么?
他应该带她离开这儿,他想,陆困溪说得没错,这里有些古怪。
他离梁觉星已经很近,她听到他的叫声,抬头看向他。
“我们……”
他的话没来得及说完,脚下忽然踩到什么,有点软,很滑的一个东西,他差点滑倒,打了个踉跄,刚要站稳,忽然感到脚下一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身后的地面突然倾塌、霎时间塌陷到了他的位置,他下意识伸长胳膊想拽住什么,但终究无法自控地向下坠去。
*
梁觉星感觉自己的手指穿过什么,有些温热的、黏腻的手感,像穿透一块还活动着的肉,下一秒,就触上冰凉的石面。
那上面放着一朵百合花。
听到宁华茶的声音,她转过身去,没有反应的时间,几乎在她看清宁华茶的同时,他突然急速坠落,她没有多想,在那瞬间判断那是宁华茶,然后向前一扑,拉住他的手,同时屈起一条腿,用膝盖抵住地面阻止自己的滑势。
宁华茶的身体在空中一顿,下降的速度减缓,他身后已经空出一片,这地下仿佛是中空的,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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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小型雪崩,积雪不断从断口处落下。
宁华茶偏头向下看,里面是一团漆黑。但应该很深,因为雪一直在下降、迟迟没有落到地面。
在梁觉星确定自己已经抓稳宁华茶,准备将他拉上来时,宁华茶突然又是一降。
梁觉星被他拖得急速向前滑动,在几乎腾空的瞬间猛地拧身,脚下勾住雕像镂空雕刻的脚踝,奋力止住拖行的势头。
“梁觉星,”宁华茶感觉自己差点被从中间撕裂了,“不行,好像有东西拽住我了。”他说着,忽然回忆起来,“我刚才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
“什么?”梁觉星问,但很快,她已经不要宁华茶回答,她看到一根红色藤蔓似的的东西顺着宁华茶的下半身蠕动上来,它下面还连接着什么东西,但那部分在地下,她看不清楚。
当那根藤蔓爬到宁华茶背上时,头部像一个口器一样,猛地扎进宁华茶的身体里。
宁华茶发出一声惨叫。
它瞬时开始膨胀,从极细的一条变成小指粗细,紧接着,梁觉星看到它扭动起来,里面有液体流动,它从宁华茶身上吮吸出什么,像一根婴儿的脐带在从母体汲取营养。
宁华茶咬紧牙齿,竭力让自己不再发出痛苦的声音,牙齿咬的作响,脸色惨白。等缓过来最初的那股几乎要杀死他的疼痛,已经涣散的眼神重新聚焦,他看到梁觉星握住自己的指骨已经颤抖泛白,而那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还在把他往下拖。
“梁觉星,”他口腔里充斥着一股血腥味儿,“你得松开……松开我……”
“不可能。”梁觉星握紧他的手,她的身体因为低温已经开始逐渐脱力,在这个时候还要控制住自己的躯体时、先感受到的不是乏力、而是疼痛,像是要把自己已经结冰僵直的手指努力掰弯一样。
她死死盯着他,像一只豹子盯住冬季雪原上唯一一只羚羊,因为全身太过用力,眼睛里溢出生理性的泪水,水光漫过凌厉的眼神,让她有一瞬间看上去甚至是……温柔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像一句誓言,竭尽全力,一定要做到。
那么漆黑的一双眼,宁华茶在其中看到自己的倒影,梁觉星眼中的……自己。
“叮”
非常清脆的一声,像一块碎冰坠入水中,梁觉星看到宁华茶身上像粗糙的蜡笔画一样,虚空地被涂抹上一个粉色的心形,同时,一个愉快的女声响起:“嗨~朋友!我察觉到你的男主角寻找之旅很有成效,你们似乎已经很亲密了,也许只差一点,一点点,你就能成事儿了,或许只需要一个吻,你说呢?”
是【甜美恋爱指南】的进程提示。
梁觉星深吸了口气,然后猛地向上一拽宁华茶,同时极其迅速地脱下外套、一头从宁华茶掌心绕过让他握在手中,膝盖顶地腰腹发力、站起瞬间将另一头甩过雕像凸出的部位,脚踩在底座双手反拽、利落地打了个死结。
宁华茶甚至没看清她是怎么做到的,她有一瞬间几乎腾空了。
下一秒她已经跪在宁华茶身侧,抽出小刀刺向那根像血管一样的东西。
是活物,被她刺到后扭动着发出狰狞的声音,非常难听刺耳,就像碾碎了一只有生命的虫子。
她在那一瞬间感到熟悉,她好像见过这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