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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022

作者:二三象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房间里。


    秦楝以一个非常舒服的姿势坐在椅子里,两条长腿交迭着、脚搭在桌子上。


    关瑾念叨着的预估收视、投资、流水等等数字从他左耳进去,流淌的b小调奏鸣曲从他右耳进去。


    他歪着身子一手撑着脑袋,盯着屏幕上的几个同时播放视频的窗口,上面是今天不同视角下的某几位嘉宾。偶尔暂停,剪切拖动某个片段进后期制作插件里。


    关瑾放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提示,“是你的医生,应该是来让我提醒你今年不要去跳崖。”


    “嗯,”秦楝拖动进度条,气定神闲地回答,“他怎么不直接打我的电话。”


    “需要我提醒你吗,你定了新的雪板以后就拉黑他了。”关瑾盯着那个名字,叹口气,“我都能想象到他要说的话,Lyrean,不要再去挑战坡度滑那种几乎挂不住雪的雪墙,你的肋骨三年内不能再断一次了。”他按了按眉心,把工作手机随手放到桌上,出去接电话。


    过了几秒,桌上的手机嗡嗡地震动了两下,秦楝本来只是无关紧要地扫了一眼,但看清消息提示内容后,他若有所思地挑起眉头。


    然后他笑了一下,合上电脑,扯过挂在一边的外套穿上,临出门前,顿了一下,垂眼看着放在门边的黑色雨伞,半晌,握住手柄拿过。


    屋外的雪已经下得很大,被风吹着铺天盖地而来。秦楝没有开伞,拢了一下衣襟,在风雪中闲庭信步。


    穿过院子,走到大门时,就看到密密麻麻的雪后,车灯打出两道明亮的黄色光影。


    他低头,拂去门锁上的积雪,在察觉到外物触碰陡然亮起的蓝光中按下自己的指印。


    “滴”


    门锁打开。


    趴在车窗上抽烟的男人听到声音,赶紧扔了手里的烟从车上下来,中年男人、一米七多、偏瘦、短发、黑肤。


    一脚踩在了雪水里,骂了一声,抬起腿来抖了抖鞋子,快走到秦楝眼前时停了一下,冲人咧起嘴,眉毛两头落下去一点,看上去有点想要求人的可怜劲儿,但是眼里没有,在黑夜里眼睛也是亮的,像草原里亟待捕猎的动物,有种危险的狡猾的气息。


    “老板?”他说,咧着嘴,笑嘻嘻的,“一看您就知道,您这样子肯定是大老板。瞧您,跟我们小老百姓多不一样,怪不得呢,是能做大生意的人。”


    “这么大雪天,您还亲自出来啦?唉,您瞧我,我也没带把伞。得让您早点回去,淋了雪可不好。”


    秦楝没打断他,脸上甚至带着一点耐心的笑,很淡,看上去仿佛脾气很好的样子,在那张年轻、漂亮的脸上,就显出几分温和甚至柔弱,像没什么原则人,多夸两句、或者威胁,就可以忍让或者退后。


    对方说完,停了一下,观察秦楝的脸色,见还好,就转而讲正事:“是这样,之前那笔钱,我确实已经收到了,可是没想到,这两天又出了变故,大刘、您知道的吧,就是那个,他家里人这两天又来我这里打听,我是按您吩咐的,一直说不知道,但他们看上去好像不怎么信,而且听说您是在这儿拍什么节目,这事儿要是他们闹起来,一传开,可就麻烦了。”


    “哦?”秦楝洗耳恭听,“那你说该怎么办呢?”


    “其实我跟他们说话,倒也不是没分量。只是……哎呦,那事儿发生了以后我真的很害怕,说实话,我现在晚上都不敢一个人睡觉,我整个人精神好像都不太好了,好多话说完就忘,有的时候我迷糊的都害怕我跟人说些胡话。我想是不是得去看看医生,吃点药?但现在一进医院就是钱,我哪里负担的起。”


    他说着,抬起脑袋来打量房子,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混杂着好奇与恐惧,还有一点无法掩饰的食欲般的贪婪,“你们这里现在……我也不知道在拍什么节目,但是听说人很多啊,大家都挺好奇的,天天都盯着这边。”


    秦楝笑了一下,这种笑容很少在他脸上看见,甚至某一瞬间有点像周渚,潺潺流水似的笑容,“我好像听懂你的意思了,”他摩挲着雨伞的手柄,微微抬头看天,“正好,今天是个雪天呢。”


    “什么?”对方没听懂,以为秦楝在感慨浪漫天气,“这么大的雪,我们这里也不常见的。”


    “是么,”秦楝将伞微微抬高,另一手握住伞身,“那你可真是运气好。”


    他话音刚落,一只大而有力的手忽然覆在他握伞柄的手背上,止住他拔出的势头,卡住时机地将那已有趋势的动作按了回去。


    秦楝抬头,和关瑾对视。风雪后,关瑾那双眼窝深陷的眼睛显得格外刻板严肃。


    片刻后,秦楝轻嗤了一声。


    关瑾转身看向还不知道自己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的男人:“接电话,会有人跟你说清楚你该怎么做。”


    “你说什么?”对方看向秦楝,“不是、老板……”他话没说完,手机响了起来。


    他奇怪地看了关瑾一眼,掏出手机,屏幕上的名字让他的脸色微变,他犹豫了一下,按下接通键,那边的人语速很快地问了些什么,他只来得及回答“对,我在”三个字,那边又接连说了一串话,这次,他的脸色彻底沉下去。


    当那人说出某个词时,他陡然愤怒起来:“不行!你要是敢,我……”对方又说了什么,他喘了几口粗气,胸膛起伏不定,过了一会儿,终于平复下来,他咬了咬后槽牙,对关瑾摆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老板,还是你们厉害。”


    秦楝颇有礼貌地站在原地目送人离开,等人车屁股上的两盏黄灯所发出的光被黑暗渐渐吞没,他才可惜地啧了一声,将手中的雨伞随便往关瑾手里一扔,转身走回那栋黑黢黢的大宅:“这么大的雪,下一晚,什么痕迹都没有了。”


    关瑾握着伞走在他身侧,语气沉静:“秦楝,你喝多了。”


    “是么?”秦楝感受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今晚还挺开心。”


    黑暗的园子里,他们两个谁也没有撑伞。一先一后的人影在地面上留下两行脚印,片刻后被赶来的风雪盖住,恢复成平整的雪面。


    “老关,”走到房子大门口时,秦楝偏头瞟了身旁人一眼,眼神轻飘飘的,眼尾弯着,但是眼里没有笑意,“去干活吧,毕竟这才是你的工作,我可没付你心理医生的钱。”


    这个时间大家基本都已经休息了,整个房间空荡、安静,穿过门厅后,秦楝意外地停了一拍。


    餐厅里,梁觉星独自坐在中岛台边的高脚椅上,头顶的玻璃吊灯在桌上打下一圈花朵型的光晕,光圈外延模糊的边缘落在梁觉星的肩上,顺着弧线延伸到还冒着热气的茶杯边。


    她靠着椅背,右手随意地搭在桌上,食指一下一下地轻叩着桌面,手边放着一枚骰子,朝上的点数是:3.


    “你去哪儿了?”她侧过脸、微微抬着下巴看他,长睫半垂,眼神看着似乎有些厌倦,像看一条捡回来三次又跑丢的狗。


    秦楝拍掉身上的雪,边走进去、边把外层缀着的羽毛都已经被打湿垂头的外套脱下来搭在椅背上,“薄荷塘?”他闻了闻,在梁觉星身边挨着她坐下,摸过个倒扣的茶杯给自己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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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一杯,“你的喜好真的跟我很像。”


    他手指虚虚握着茶杯外沿,等那股快要侵入骨头的凉意被驱散,才轻松地笑着回答:“出去看看风景,今晚雪下得很大呢,如果不停的话,明天送物资的车可就不好跑了。”


    梁觉星看着他,眉头微微蹙起一点,带着一点明知他说谎、但戳破无意义的无奈:“秦楝,老实一点。”


    秦楝笑着往她身前一趴,下巴搭在手背上,眼皮抬起让眼睛在梁觉星俯视的角度显得很圆:“这么在意我?”


    梁觉星转头、没再看他,将茶杯里的茶水喝尽,语气很平静,甚至显得有些冷漠,和说出的内容完全相悖:“因为我想让你活着。”


    秦楝没料到这个回答,梁觉星说得轻描淡写,但说的话是真的,她显然不会撒这种谎、但他不明原因,是因为在意么,还是什么?


    梁觉星会……在意他吗?


    重视,在意,透过眼睛、看进心里的那种?


    他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在梁觉星已经站起来准备走的时候,一把拽住她的衣袖:“梁觉星……”


    梁觉星俯视着他,微微挑眉,示意怎么了。


    秦楝脸上的表情像在观察什么,但片刻后,那点衡量散去,他眼尾弯起、眼内流动着仿佛有甜意似的暧昧,身体微微后仰、修长的脖颈袒露、做出邀请的姿态:“婶婶,我们才是一家人,如果你需要的话,用用我吧。”


    ……?


    梁觉星莫名其妙地甩开他:“用你什么?”


    秦楝收回胳膊支在椅背上,另一只手轻轻抚在自己领口,非常灵巧地、几乎没看清动作、解开了自己的一颗衣扣,露出两截凸起的锁骨和一小片胸膛,同时对梁觉星眨了眨眼睛。


    ……


    梁觉星懂了。


    她看着他,完全不在意似的很轻地笑了一声,漫不经心地拍了拍他还带着一点寒意的脸:“小屁孩。”


    抬手将桌面上的骰子收回,骰子滚落进她的掌心,最后停止时朝上的一面是:1.


    *


    梁觉星醒来前处在一个光怪陆离的梦里。


    像一个画质模糊的老旧电影。


    一开始时没有声音。


    只有暗沉的晃动的光。


    大片黑色的背景下,偶尔闪过斑点似的明亮的金色和血红色。她的视觉不太清晰,视线里所有的东西明明灭灭。


    她在某一刻感觉自己好像一条海里的鱼,周围一片漆黑,头顶有一点微薄的光亮,可是不时有别的鱼类从她头顶游动,光影被遮盖、支离破碎。


    然后她终于听到声音,嗅觉随之而来。


    浓郁到发腻的让人想呕吐的血腥气萦绕在鼻尖,不、甚至不只是鼻尖,是环绕在她周遭、包围住她整个人,仿佛这股气味的来源就是她本身,她好像已经腐烂了,正在汩汩地向外涌出血液,不是鲜血、而是陈旧的腐败的暗褐色粘稠液体,生命力已经褪去,这里只剩一块亟待生蛆、被啃噬殆尽的烂肉。


    那些声音低沉而模糊,时远时近,像不断游动的鱼。


    然后她终于看清,那些黑色的影子。


    是一个个人,他们就站在她的身边,兜帽下他们的脸沉没在阴影之中。


    而她仿佛被放置在一张床上、或者类似的地方,平躺着,被束缚住,任由他们围站一圈、像看一个实验对象一样观察着她。


    用那种冷漠而又兴奋变态的眼神。


    她丧失触觉,冷、热或疼痛都察觉不到,只是那股血腥气越来越重,她感觉自己要被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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