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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第五章

作者:花king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两个人闻言皆走上前来跪下,太监垂着眼看向地面待命,宫女却放肆地伸着脖子盯着她看,目光有探寻看戏,也有轻蔑嘲讽。


    李昭宁毫不在意她的无礼:“去请陈节度使来。”


    “陈节度使在忙登基大典诸多事宜,恐怕没空。”宫女淡淡开口。


    李昭宁轻笑:“真巧,我就是为登基一事。”


    “那公主不妨自己去找节度使?奴婢可以为公主带路。”


    宫女脸上挂着善解人意的笑,自顾自地起身,做了个带路的动作。


    李昭宁垂下眼帘,看着自己的衣袖:“我让你起来了吗?”


    她身形一顿。


    宫女正欲辩解,李昭宁望向她,目光锐利。


    宫女梗着脖子重新跪了下去,恨恨地瞪着地面,冷哼一声。


    李昭宁往前靠了靠,冲着小太监道:“你,去给她掌嘴二十。”


    太监犹豫着看着李昭宁:“公主,她……是从陈公身边出来的人,掌嘴会拂了陈公的面子。”


    李昭宁浅笑道:“但你不是。”


    太监方才行事比宫女稳健很多,并无跋扈之态,多半是机缘巧合下,被直接拉过来的。


    除了带着“欺负李昭宁”任务的宫女之外,还有谁会愿意来伺候一个过了今天没明天的傀儡?


    李昭宁猜这太监是新来的,没什么依靠,看他方才做事小心谨慎,更确认了。


    想拉拢一个人,最有效的办法,是制造一个共同的敌人。


    太监看了看身后的宫女,咬着牙站了起来,转过身,轻轻在宫女脸上拍了一下。


    李昭宁笑:“继续。”


    太监便在宫女脸上拍了二十下。


    啪啪声停下后,李昭宁才对着宫女道:“你退下吧。”


    宫女哭着跑出门,一溜烟没了踪影。


    李昭宁重新靠在椅背上,眉角轻挑:“现在,你替我去请陈节度使。”


    太监飞快地跑出门,不一会儿就将陈崔推到了昭华宫门口。


    李昭宁站在门外,对陈崔微微一笑:“月色不错,节度使有没有兴趣陪我在宫里走走?”


    陈崔目光在她身上流连片刻,往后靠了靠,轻笑道:“公主有命,老身自当奉陪。”


    李昭宁走到陈崔身后,屏退跟着的下人,推着他的轮椅,缓缓向前走。


    月色如水,她走过重叠的宫宇,走进一座高墙围着的浩大宫殿,红砖碧瓦,金碧辉煌,中央一只巨大的匾额,上书“东宫”两个大字。


    李昭宁没有犹豫,推着陈崔走了进去。


    进入正殿后,李昭宁去点了灯,倒好水,将陈崔推到正堂右侧,李昭宁则在左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陈崔笑道:“公主很喜欢这里?”


    李昭宁抿了一口冰凉的水,笑道:“是。”


    陈崔脸上笑容不变,语气冷了三分:“那为何去而复返?”


    李昭宁道:“我更想知道,陈节度使为何选我?”她将杯子重重放在桌上,“先皇膝下有个皇子,年方三岁。”


    陈崔看着她,默默不语。


    李昭宁道:“陈节度使手握重权,文武百官无论谁都不放在眼里,唯独对史官尊敬有加。”


    她微微一笑:“节度使好像很在意史书上的清名呢。”


    陈崔脸上出现了淡淡的笑容。


    李昭宁继续道:“如今大周山河日下,若要史书上君臣和睦的好名声,新帝就不能是个小孩子,而得是个有决断的成年人。”


    李昭宁站起来,走到陈崔身前,面对他站定,笑着将他的身影尽数笼罩在自己的影子之下。


    陈崔突然出声:“公主错了,”他缓缓道,“先帝禅位给公主,老身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别无二心。”


    “禅位?”李昭宁笑吟吟地拿出袖中的洒金卷轴,“先帝禅位之人,并不是我。”


    卷轴轻软,轴木通体金黄,两端雕龙绘凤,烨烨生辉。


    陈崔脸色一瞬间变得阴狠恐怖,他竟撑着轮椅站了起来,要来抢李昭宁手中的禅位书。


    李昭宁后退一步:“这才是你一定要抓我回来的原因。”


    她逃走并非推卸责任,而是先帝禅位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禅位书上,继任者姓名处皆被留空,而卷轴的夹层中,是陈崔毒杀两任天子的证据和先帝控诉他罪行的血书。


    李昭宁初到长安,便扮成小宫女来皇宫中想看看禅位书,因为先帝根本就不喜欢她,不可能让她继位。


    李昭宁也成功在龙椅下方的暗盒中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她从小就喜欢爬房顶,小身板极其灵活,神出鬼没的,知道皇宫中的不少秘密,因为她的父皇喜欢把密令藏在龙椅下面。


    没想到她哥也会将最重要的东西藏在那里,不愧是父子。


    陈崔仍旧摇摇晃晃地站在轮椅前。风吹起他垂下的头发,缕缕如剑芒一般在他耳后展开,他咧开嘴,露出森森白牙:“此物珍贵,公主别摔着了,还是老身来保管吧。”


    李昭宁笑:“也不是不能给,但得拿东西来换。”


    陈崔冷冷道:“你想要什么?姚州?早闻公主爱民如子……但西南诸镇皆反,姚州只能暂放,况且朝中并无可用之人。”


    李昭宁见他终于撕下面具,轻笑着开口:“那么在收回姚州之前,这份卷轴,就由我先收着。”


    李昭宁不再说什么,转身回到了椅子上,拿过茶杯静静地喝水。


    陈崔本想看看李昭宁,眼前却只剩下空寂的门庭和庭外漆黑的夜色。


    他抬起头,一轮皓月当空,澄净明亮。


    晚风拂过,灯火跳动,轮廓清晰、不动如山的人影,随着风微微摇晃。


    陈崔坐下,看向李昭宁:“公主早些休息,老身就不打扰了。”


    李昭宁眉眼弯弯:“对了,陈明心思重,秘密多,别太信任他。”


    陈崔不置可否,叫来内侍监,按太子规制,让李昭宁自己挑选东宫的一众下人,她细细看了名册,特意挑了一批年纪小的在内殿伺候。


    毕竟小孩子们最好骗了。


    陈崔走前,还给李昭宁安排了一个教她礼仪的老师。


    李昭宁没有拒绝,她本来也想好好熟悉一番登基大典的礼仪,于是向陈崔提了个要求,希望是个满腹经纶的老学究。


    一个饱读诗书的老人,无论他属哪个派系,他会有基本的原则,必定是规矩守礼的,不会像陈明那样明里暗里给她使绊子。


    陈崔笑着答应了,一个人慢慢挪动轮椅,消失在夜色中。


    他本该走近的那条路直接回寝宫,却想起李昭宁突然提起的陈明。


    轮椅在过道中停了一会儿,悄然拐了个弯,往另一方没有任何牌匾却装饰华丽的宫门处慢慢驶去。


    万籁俱寂。


    陈崔笑了笑,摇摇头,正准备推动轮弧,门里却传来清晰的说话声、娇软的低喘和闷哼。


    “陈公……可一定要给奴婢……报仇……”


    是刚才被打的宫女。


    “你放心。”


    是陈明。


    陈崔脸色骤变。


    低喘声此起彼伏,不堪入耳。


    陈崔的轮椅转了个方向,缓缓向前挪动,身影逐渐融进高墙下的阴影中。


    李昭宁站在东宫的门槛内,听到车轮重新轧在石板路上的轻微嘎吱声响,嘴唇微微勾起。


    鱼儿上钩了。


    李昭宁很早就发现陈明不是太监了。


    在她第一次被陈明搀扶着的时候,她的手腕就在衣服的擦蹭下,留下一个浅浅的红痕,她闻过摸过,是女人的胭脂。


    陈明扶她下轿子时,她一靠近,便能闻到他身上隐约的香粉味。


    她并未在意,直到那个忙碌的宫女出现在她面前,熟悉的味道在鼻尖萦绕不散。


    她行事跋扈僭越,简直是天赐的离间计人选。


    李昭宁并不是极尽苛责的人,她责打宫女,就是为了让她去找陈明,再引陈崔前来看热闹,由此引发陈崔的疑心。


    没想到两人玩得更大。


    太监没有生育能力,他们最恨的,便是男女欢爱,后辈传人。


    李昭宁只要埋下一颗种子,怀疑就会在心中生根发芽。


    她满意地走回寝殿内,累呼呼地倒头就睡。


    第二天,李昭宁早早起来等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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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礼仪老师,听到太监通报时,看到走进书房的人,惊得瞪大了双眼。


    他很老吗?


    那人一身齐整的暗紫色朝服,腰围紫金蹀躞带,步伐沉稳轻快地走到书案前。


    他俯身拱手,眼帘半垂,死里死气地开口:


    “臣裴砚,参见公主殿下。”


    李昭宁看着裴砚,想起昨晚陈崔形容这位老师的话:


    “他辅佐过两任先帝,也颇通诗文,如今虽不太顺利,但教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陈崔被李昭宁捏着把柄,不会明着欺负李昭宁,但他一定会找一个人替他敲打她。


    但她没想到,来人竟是裴砚。


    他是她的盟友,应该不会太为难她吧?


    李昭宁压下唇角一闪而过的侥幸,淡淡开口:“平身吧。”


    裴砚起来后,正准备从身旁侍从的手上取一个小册子,目光扫过李昭宁时,身形罕见地顿了顿,肩头微微起伏。


    之前的李昭宁都是一副邋遢的小乞丐模样,虽有神采,却总是被夜色和灰尘遮蔽住。可如今堂上静坐之人,一身淡黄色的圆领袍,削肩细腰,肌肤丰凝盈润,两腮晶莹如新荔,眉目修长温柔,顾盼之间,焕然若烟霞。


    她的鬓发也不再乱糟糟地垂在耳侧,而是整齐地梳成一个发髻,虽只用了一只金色的小梳子装饰,但端庄肃丽之态尽显。


    裴砚初见她时,只觉得她是好看的,但没想到她端坐殿中时,竟隐约透出几分风华万千的姿态来。


    他的呼吸便罕见地拉长了。


    裴砚只迟疑了一瞬,就缓缓走到李昭宁身侧,将小册子双手呈给她:“这是先帝继位大典的旧制,殿下先看看,若有不懂,可随时问臣。”


    说罢,他便站到一边,垂手静立,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李昭宁翻开册子,一列列清秀的正楷小字映入眼帘,行列工整,细看时,笔锋遒劲有力,宽而不乱。


    她欣赏完字体和排版,正准备细细地看,却发现这些文字用字生僻,晦涩难懂,有好多地方特意用了不常见的字体和名称,她读得很困难。


    不愧是陈崔授意来教她的人,果然欺负得她有苦说不出。


    她若说看不懂,就坐实了自己才疏学浅之名。


    但这明显就是有意刁难。


    李昭宁转头看向裴砚,示意他过来,待裴砚上前后,把册子还给他:“裴尚书还是给我讲讲吧。”


    裴砚眼中泛着细碎的阳光,随着瞳孔的收缩闪了闪:“册子上写得很明白,难道殿下看不懂?”


    此言一出,在殿内静候的宫女太监纷纷侧目,看向这位“没什么文化”的公主。


    裴砚还未考科举时,行卷就在京中流传甚广;而后他高中状元,其诗文策论就更是让他洛阳纸贵、名动天下了。


    他有足够的权威来分辨一个人到底有没有文化,他说册子上写得明白,李昭宁看不懂,那她就是个浅陋草包。


    可李昭宁哪里粗浅鄙陋了,她的书房汗牛充栋,且平生最爱之事,就是读书。


    不然,就凭她那暴躁的母亲、消失的父亲,她能有今天?


    可裴砚竟然拿读书来贬损她,她气得浑身气血上涌,面颊潮红,双手紧紧地握成拳。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愤怒:


    “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李昭宁笑了笑,“裴尚书此言,真是愧为人师。”


    裴砚不为所动,俯身接过小册子,在她耳畔轻声慢语:


    “臣竟忘了,殿下是女子,与男子是不一样的。”


    李昭宁唰地站了起来,眸中怒意如巨浪汹涌,狠狠地盯着裴砚。


    下人们手中的活儿也都悄悄停下,静静地看热闹。


    裴砚神态淡然,甚至还在嘲讽地笑,但眉目之间光芒闪动,她盯着看时,有一瞬恍然。


    他浑身的颓丧之气已经消散了大半,眼中隐约有些期待,还有些颤动的不忍。


    李昭宁袖中握紧的拳头瞬间松开,她笑道:


    “裴尚书所指男女之别,是说平阳昭公主亲统娘子军破长安,为高祖立下不逊于秦王的开疆拓土之功;而先帝纵容宦官弄权,致使藩镇割据、民不聊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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