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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代价

作者:镜渌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一份记忆到手,孟莳迅速转入了下一份记忆。


    依旧是在一个山林里,高耸的山峰含着远雾,晨间沁凉的风吹落一颗露珠,惊醒了沉睡在叶子上的黑紫色蜘蛛。


    蜘蛛抬起复眼,左右瞧了瞧天色,轻车熟路地跳上窗台,很有礼貌地轻扣阖上的窗户。


    “扣扣扣——”


    很细微的声音,里面却传来一道含着倦意的声音,一只纤细的手支起了窗户,看不清脸的少女慵懒地揉了揉眼角,睁开如雾般的双眸,轻轻打了个哈欠。


    “今夏,今日又来寻我占卜吗?”


    “扣扣——”


    彼时尚未完成化形的蜘蛛轻轻在窗沿上敲了两下以示赞同。


    “好吧。”


    少女似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摇摇头,转而回到屋子正中拿起了自己的卜算工具,一枚看上去很是古朴的龟甲和几枚样式独特的铜钱,上面的花纹看上去像是有一种魔力,见之便觉神秘莫测。


    “看在你求了我好久的份上——”


    少女将铜钱置于龟甲之中,随意摇了摇,在窗前的木桌上倒出几枚铜钱来。


    她随意地低头一敲,眼底的迷蒙与慵懒便陡然散去,握着龟甲的手也忍不住紧了一瞬。


    过了许久,又或许只是半晌的时间。


    她才恍若无事地抬起头,眉宇间又是如常的神色,少女眨眨眼,看向已经等了许久的小蜘蛛,面色难得认真起来:“你真的,非去找他不可吗?”


    “扣扣——”


    当然!


    今夏敲击窗沿的声音无比清脆,利落的动作里传递出满满的坚定,或者说,那是一种近乎执拗的情绪。


    “嗐——”


    少女故作老成地叹了口气:


    “可是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去找他比较好。你想想啊——你上一次见他,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了,这次见面,他都已经转世轮回了,也不再是从前那个人了,你再去找他,真的有意义吗?”


    她尽力向这只顽固的小蜘蛛灌输着道理,却还是敌不过对方一个摇头的动作。


    “……”


    少女沉默了许久,再次出口时声音变得低沉起来,像是压抑着某种情绪。


    “就算我说,你会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你也还是要去吗?”


    “扣扣——”


    今夏再次敲击窗沿,她抬头望向那位少女,目光中满是执拗的神情。


    友人的劝阻、并不做好的占卜结果都不能阻拦她的脚步,毕竟她已为此等待了近千年。


    有些执念并不会随着时光的淘洗褪去颜色,反而会在光阴的浪潮中越发膨胀,成为不可忽视的存在。


    “……”


    少女抿着嘴,与今夏对峙了很长一段时间,最终还是忍不住败下阵来。


    她将答案告诉了今夏,但与此同时,她也在心底问着自己一个问题。


    值得吗?


    近千年的修习只为等待一个人,宁愿沾染因果也要去寻找那位早就消散在尘埃里的人,仅仅是因为一次拯救,一场不过三载的陪伴。


    这样的年岁在上千年的经历中便如同沧海一粟,而今对方却要为了这渺小的尘缘,放弃千年的苦修,甚至连自己的安危也不顾。


    得到想要的信息,今夏很是喜悦地蹭了蹭少女的指尖,便迎着晨间的阳光,往注定跌落的命途而去。


    而这位身形单薄的少女,却在直面阳光的窗前站了许久,直到眼睛再也承受不住太阳直直照射的光芒,这才颓丧地退回了更显阴暗的木屋里。


    画面破碎。


    【玩家已读取记忆碎片·晨昏。】


    从灵魂深处传来的拉扯感陡然增强,现实与梦境之间的界限被打破,孟莳隐约听到了耳畔潺潺的流水声。


    最后一个了。


    孟莳心想。


    她用尽最后的气力将最后一块记忆碎片网住,强行读取已经开始崩毁的记忆。


    入目是蔓延的黑,逐渐模糊的画面边缘,被大片大片的鲜血沾染。


    狭小的屋子里,一盏油灯摇晃着,刺入今夏身躯中的短刀折射出亮眼的光。


    最是接近孟莳用瞳术见到的烬夏的真容,只是此时对方的情况要惨烈许多。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肉,腹部血肉模糊,像是被人生生掏出了一个大洞,那张明艳的脸上横亘着许多血淋淋的伤疤,最深的一道,从右眼贯穿到左耳下方,深可见骨。


    看不清面容的男子将最后一刀狠狠贯在烬夏的心口,嘴里还念念有词:“不能怪我,是你要害我,你还要伤害柔儿的孩子,那是我的亲身骨肉,是我盼了许久才盼来的孩子,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咔擦咔擦——”


    在这道声音出来之后,孟莳能明显感觉到从四周传来的怨气,这些怨气纠结在一起,大大加快了记忆碎片的侵蚀程度,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孟莳就被一个强烈的意志踢出了记忆空间,降落到现实。


    不仅如此,或许是由于窥得的记忆过于靠近梦境主人的心防,画卷还颇为及时地给出了本次梦境的限制条件。


    【玩家已读取记忆碎片·残照。】


    【由于梦境主人的强行抵制,玩家本场梦境将获得「脸盲debuff」(你将无法通过任何面部特征辨别出一个人的真面目,同时,你依靠其他要素分辨他人的能力也将大幅度削弱。)】


    【温馨提示:由于本次梦境情况特殊,玩家将获得三次回溯机会,请玩家务必在三次回溯机会用完之前探索并完成今夏的心愿,否则玩家的意识将被永远困在梦境中。】


    【梦境正式开始,请玩家务必小心。】


    定格的画面开始流动,流水的潺潺声在耳边响起,青草的清香扑鼻而来,偶尔还有调皮的水花迸溅至孟莳的脸颊。


    孟莳睁眼,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条小河边晒太阳,只是可能晒得过于舒适,这才在不经意间将几绺头发和半片衣裙落在了水里。


    天边的太阳已从和煦转为灼热,四周的蝉鸣声传入耳朵,让人不禁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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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烦躁起来,孟莳遮住眼,正欲起身,却听到不远处传来窸窣的脚步声,似是有人穿过林木,正往河边走来。


    【夏日清早,循着**给出的提示,你已经来到了恩人所在的地界。但路途遥远,加之行路倦怠,你一时松懈,便在小河边稍稍休息了一小会儿,不曾想,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声音沉稳有力,却又带着一种莫名的节奏和韵味,这给你一种熟悉的感觉,你恍惚间想起,自己似乎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听过这样的脚步声。】


    【面对这疑似故人的脚步声,你选择:】


    【壹、继续装睡,看看对方究竟想做什么。】


    【贰、在对方再靠近一点的时候假装才睡醒,友好地跟对方打个招呼。】


    【叁、情况不明,还是谨慎为妙,迅速起身找个地方躲起来,看看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


    树林里的脚步声在逐渐靠近,远处的呼吸声也变得越来越明显。


    孟莳睁眼左右看了看,最近的藏身地点都离她有好几米远,根本就不可能在对方发现之前躲过去。


    再者,这个距离,应该足够对方隐约看到这边的情况了,也就是说,现在化作原形来躲避是根本行不通的。


    为今之计,唯有以不变应万变。


    这样想着,孟莳悄悄放出了自己的灵力在周围查探,自己则老老实实地躺着,同时调整呼吸,俨然一副睡醒了的样子。


    【玩家智力+10,敏锐+10】


    几个瞬息的功夫,那道不远的脚步声便来到了孟莳身旁,正是在对方步出树林的功夫,借助灵力的感知,孟莳察觉到了不对经——来到河边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其中一个人正趴在另一个人的背上,被另一个人背着。


    见到躺在河边的孟莳,那道趴在背上的身影出了声,语气中带着些惊疑和探究的意味:“云皓哥哥,这里怎么会有一个人躺着啊?你快把我放下来,让我去看看这位姑娘究竟出了什么事。”


    “你的伤要紧,我观她面色正常,并无大碍,指不定人家只是想在河边消遣罢了,芸娘无需过多关心别人,你的伤更要紧。”


    男子冷冷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孟莳,眼中闪过一丝不喜,一个未出嫁的少女,独自一人来到河边纳凉,心中没有一点防备意识,还丝毫不顾及别人,这样的人,一点也不值得他分出半点注意力。


    “可是云皓哥哥,这样放着这位姑娘不管,万一她要是中暑了怎么办,实在不行,我们把她喊起来吧,她这样躺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被称为芸娘的女子看了一眼仍在地上躺着没有动静的孟莳,克制不住地咬了咬唇,眼里流露出刻意的担忧,但观其姿态,与其说她想让孟莳避免中暑的结局,倒不如说她是嫌弃孟莳在这里躺着占了地方。


    “也好,她这样躺着也不是办法。”


    似是想到了什么,男子颔首,他将身上背着的女子小心放了下来,面色冷漠地走向孟莳,隔着一段距离开了口,语气中带着些不满和高傲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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