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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恐慌

作者:镜渌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清欢,清欢——”


    叶清琅担忧地望着正失神的清欢,自清晨醒来后,她便一直是这样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看着妹妹眺望远方的姿态,心中不知为何,总有一股莫名的情绪萦绕,似悲伤,又似不安。


    “没有。”


    清欢飘离的思绪被叶清琅的呼唤拉回到透明的身躯之中,她近乎缓慢地眨眨眼,回头看着这大半年来忧心公事而过分消瘦的身形,眼里似藏着一种难言的悲伤,但更直白的,还是心疼。


    “我只是想着,我这一次睡得实在是太久了。”


    清欢缓慢地诉说道。


    “自去岁大疫以来,我已经睡了近一年的时间,在这一年里,哥哥干了那些事,讲过什么人,吃过什么饭,心中有何烦恼,这些我全然不知。”


    “不仅如此,就连令□□渐消瘦,眼下青黑愈重的烦恼我也没办法解决,反倒要让哥哥替我忧心。”


    清欢想起叶清琅第一时间发现了自己的清醒并为之深深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就觉得压根流不出眼泪的眼眶在凉风与暴雨中泛着莫名的酸涩。


    或许是这暴雨天的水汽太大,才将她这飘渺的幽魂也打湿了吧。


    清欢想着,稍稍降低了身形,与叶清琅同处一个高度。


    “哥哥会不会觉得我很没有用?”


    蜜糖色的眸子里酝酿着浓浓的哀伤与自责。


    “我——”


    叶清琅刚起了个头,就被清欢用手指截住。


    明明是透明到虚无的影子,却直白而有力地震慑了未出口的言语。


    “开个玩笑——哥哥被吓到了吗?”


    清欢的脸上忽而绽开一个俏皮的笑容,狡黠与灵动一并跃上她的眉梢。


    她陡然拉远了与叶清琅的距离,又迅速旋身飘回叶清琅的身边,戳戳他像山一样皱起来的眉头。


    “哥哥——你看上去好像老了十岁。”


    “不如这样吧,趁着今天天气不错,哥哥与我一同去郊外走走,散散心,如何?”


    清欢飘离叶清琅的身边,托着腮,歪歪头,眼里满是邀请的意味。


    似是想到叶清琅会用怎样的理由拒绝,她皱着眉,略带祈求地补充了一句:


    “我知道哥哥事务繁忙,就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我绝不拦你,好不好?”


    从最开始的空茫到后来的自责,再到最后的活泼,清欢的情绪随着表情变了又变,却无一不让叶清琅感觉到真实。


    这些真实与屋外渐歇的暴雨连在一起,又缀成了另类的不安。


    案桌上还有一堆公文没有看完,但总的来说,大抵是些报告伤亡和物资损耗情况的文书,对于这些,他能做的、能吩咐的都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


    剩下的便只能等待时间。


    雨停的时刻难得,但他先前已经布置过,此刻正好方便去往河堤的方向检查一下情况,他离开这一时半会儿府里应当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再者,他已经在这县令府了待了很长的时日,也是时候出去走走了。


    从听到清欢的请求的时候,叶清琅就开始给自己找着各种理由,各种能让他出门陪妹妹去看看这片土地的理由。


    这不仅是对妹妹的疼爱生了效,也是心底那股莫名叫嚣的不安所导致的后果。


    叶清琅放下手中的毛笔,随手整理了一下衣衫,换上雨鞋,蓑衣,再拿上门口的木伞,便带着清欢出了门。


    豆大的雨滴转换成银针似的毛毛细雨,最后完全停歇,叶清琅却依旧为清欢支了一把伞。


    冷风一阵一阵地吹着,更远的地方,墨蓝色的浪潮一波又一波地往岸上涌来,翻涌的浪花堆成丛簇的雪白。


    远郊,押解的官员看守着一辆巨大的囚车,简陋的囚车上盘坐着一位身着蓝紫色星辰华服的女子,凉风、尘埃、暴雨、落叶,这些将身旁人沾染的碎屑丝毫也近不了她的身。


    从过路人的匆匆一瞥中,与其说是这一队面色庄严冷肃的侍卫在押送一位神女,不如说神女自囚于牢笼中,以近乎赎罪的神圣姿态面对众生,意图为满是罪孽的世人播撒甘霖。


    循着心中莫名的指引,叶清琅带着清欢走向了这支队伍前进的方向,漫天的风雨则在为这一场命定的会面悄悄让步。


    “叮铃,叮铃——”


    挂在囚车四角的风铃无风自动,这几只被新任国师挂在囚车上,名为警示,实为困囿的风铃第一次响了起来。


    却是在被暴雨冲刷过的泥泞土地里。


    被水浸泡过的土地,哪怕有草木的包裹,也会让过路者觉得行走艰难,更遑论草木已经被饥饿的百姓啃食过,只剩下一片荒芜的土地。


    又湿又黏的感觉从踏上沅县地面时便以一种近乎噬人的可怖的感受跟随着这群无知的守卫者,他们骄傲而自豪地带着帝王的调令将这位曾经高高在上,如今低至尘埃的有罪神女带离云都,又一路向南,走过苦难的土地,来到更苦难的泥泞。


    曾经的壮志豪情早在行路的过程中被消磨殆尽,那一双双麻木的眼睛、一声声微弱的哀嚎、一座座倒塌的房屋,将豪情变作悲愤,又将悲愤化作荒凉,而今,终于在那声声诡异的铃响中,转为了恐惧。


    如果这位神女当真有这么大的本事,那么她为什么还会乖乖地被押送到这偏远的地方来呢?


    这近乎沉寂的、恍若墓地的地方究竟是对方的归处还是自己这些人的亡处?


    暗色的风铃带着令人消沉的魔力,让这群如今已变得麻木的看守者在一瞬间攫住心魂的惊慌和恐惧中放下了手中的囚车。


    而那看上去再结实不过的囚车竟也在这般意外中解了体,变作了几块潮湿而脏污的横木。


    囚车的崩塌声在这只有风雨微响的旷远上传得很远,溅起的泥土也飞得很高,只是一如既往,未曾沾染神女半分。


    受惊的看守者在巨大的轰响中被惊醒,他们看着这位逃脱了束缚的神女,一时之间竟被心中的恐惧指引,全然忘记了自己身为看守的使命,直至在泥泞里把腿抬得很高,很高,最后四散而逃。


    十几个人,愣是将兵荒马乱的场景演绎得淋漓尽致。


    可囚车囚禁的人,这场暴乱的始作俑者,那位曾被冠以国师之名的神女昭翎——她的反应却是波澜不惊,只在察觉到旁观者时侧目,朝这位曾有过一面之缘的沅县县令露出了一个略显歉意的笑。


    而后便将自己的注意力尽数投注到了被叶清琅遮在伞下的清欢身上。


    “初次见面,我是昭翎。”


    昭翎微笑着,朝清欢行了个礼。


    “初次见面,我是清欢。”


    清欢望着昭翎那双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睛,向昭翎回了个礼。


    无须多言,从昭翎的表现中,不难猜出,她此前看到的预言般的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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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绝对与昭翎息息相关。


    眼前弹出的金色画卷也印证了这一点。


    【检测到玩家已于特定人物会面并达成共识,现实干预条件已达成。】


    【请注意,「遭遇」将于一炷香后正式降临。】


    一炷香。


    清欢下意识低头,遮住自己因震惊骤缩的瞳孔,也掩去心中的惊惶与不安。


    金色的画卷却随着她的视角下落,其上的文字继续更新。


    【「观测」结果载入中……检测到此次「遭遇」完成的难度极大,建议玩家抓紧时间完成「心愿」,否则任务将有99%的可能遭遇失败。】


    在画卷的作用下,清欢看到了一朵云,一朵由暗紫与灰色交杂而成的云,其间还泛着莫名的红色煞气,仅仅是观测便让清欢觉得浑身难受,连灵魂都有被摄入其中的眩晕感。


    待清欢勉强收回自己的目光,画卷又继续揭露着国师堪称的阴谋。


    【神女被送往灾害最深的沅县平复灾患,新任国师却担忧其借此东山再起,在帝王的准许下另生一计。】


    【南境百姓在短短几月内死伤惨重,冤魂过多致使此间地府事务过多,陷入瘫痪状态,故而有大批亡灵仍在南境内游荡。】


    【亡魂性阴且不稳定,容易受怨念影响滋生祸患,新任国师便借国运之力启动邪器招魂幡,且将幡灵针对之人设为前任神女与沅县百姓。】


    【不仅如此,他还将此前抽调的雨水置于海上,只待神女抵达沅县就一并放出,意图以沅县百姓为祭饲养幡灵,以海患筹谋消耗神女残存之力并借幡灵之手除去神女。】


    ……以生民为祭,最后就只是为了除去一个神女吗?


    清欢看着画卷上再明晰不过的文字,看着身旁似乎什么都未曾察觉的叶清琅,又看着已踱步至距她不远处,目光中满是平静的昭翎。


    一股莫大的荒谬涌上心头。


    “哥哥,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所处的世界与自己认知的完全不一样,甚至你满心信任的人也有可能是一个道貌岸然的刽子手。你会如何?”


    画卷上的文字看似很多,但真正被她读过却连一个呼吸都不需要。


    清欢回想着上面近乎荒诞的内容,眼里挣扎着,好似不经意间就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叶清琅却从这默契的介绍和跳跃的对话中敏锐意识到了什么,他几乎是恐慌地伸手去抓清欢的手,却扑了个空——他的手穿透了清欢的身体。


    “算了,等哥哥回去了再好好想想吧。”


    清欢将有关于真相的记忆,连带着魂体中所有能调动的能量做成了一颗金色的珠子,轻轻地放在叶清琅扑空的掌心,又将脖颈上系着的绿色叶子系在叶清琅的脖子上。


    “哥哥,海浪要来了,我也要走了。”


    清欢轻轻拥抱了叶清琅,在他的耳边开口,语气中带着眷恋和不舍。


    她看到了叶清琅眼中的难过和哀伤,于是像个哥哥一样,摸了摸他被风吹得凌乱的头发,想用虚无的温暖填补一下叶清琅眼中的裂缝。


    “去吧,去接走沅县剩下的百姓,将最后的火种传下去。”


    “金珠会给哥哥指引,苍叶会予哥哥庇护。”


    清欢再度拥抱叶清琅,而后轻轻地、轻轻地推了他一把,近乎逃离地奔向了昭翎的身旁。


    渐起的海风吹落了一滴晶莹的泪。


    “昭翎,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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