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在揽月阁与两位女子的会面仿佛一场幻梦。
整整三年的时间里,叶清琅与那位神女和传闻中颇受荣宠的皇后都再无交集。
神女依然是高高在上的神女,每日在揽月阁为王朝百姓祈福,每年的天祈节则与帝王一道,去往圣山为生民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皇后依然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尽管在位四年无子,地位却也依旧稳固。
直到浮岚1726年。
在云都做了三年京官的叶清琅忽而被一纸调令外派到故乡沅县当县令。
叶清琅这才有种命运齿轮开始转动的恍惚感。
能从那么多学子中脱颖而出,成为云都的大理寺少卿,叶清琅自然是有几分本事的。
他能感知到昭翎与云萝的对话隐约透露着一种命运将至的感觉,并且那飘渺的命运似乎与自己的妹妹清欢息息相关。
可那次会面之后,昭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他,他每次去揽月阁也压根见不到人。
愈是如此,他心中便愈加焦灼。
作为王朝的臣子,若是要让他为王朝奉上一切以换得百姓安康,他自然是不会犹豫的,毕竟这是他作为王朝一员的使命,可要是将这个对象换作他的妹妹,那就不一样了。
作为哥哥,他万万没有看着妹妹牺牲自己的大度,更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本该超脱生死、不入轮回的对方为了什么大义去奉献。
世人自己都过不去的槛,何必都压在一个弱女子的身上?况且这女子还是本该去往轮回的魂魄,连活人都算不上。
有着这种种念想,叶清琅几乎不敢浪费哪怕一星半点的时间,也生怕哪天睁眼醒来妹妹就被不知名的人害了去。
幸而上天并未真的如此残忍,而是多给了他些许时间。
在京中做官这三年,除了为公务尽心竭力外,叶清琅大多数的时间都花在游山玩水和收集一些并不昂贵的稀罕物件上。
每每新到一个地方,他总要对着腰间的玉佩细细说上几分,就好像要把过去那些年的忽视与分别用行动来填补。
而今,叶清琅看着书桌上的调令——右下角的盖章处不只有帝王的调令,更有神女的许可——右手不自觉地摩挲着手中光滑莹润的玉佩,神色中带着晦暗不明的意味。
半晌,他才缓缓地舒了一口气,开始收拾起剩下的东西来。
说是收拾,其实他自己的东西并不多,不过是几身换洗衣物,一些笔墨纸砚,一柄长剑罢了。
这个屋子里摆放得更多的还是他给清欢买的小玩意儿,风筝,首饰,手帕,脂粉……这些给女子用的东西数不胜数,无怪乎他的同僚都称他为怪人。
“哥哥,你要回沅县了吗?”
清晨时分,清欢从玉佩中苏醒,却先被桌上未曾收敛的明黄色圣旨吸引了目光,她看向面色平淡,看不出喜怒的叶清琅,话语里带着些疑惑和关心的意味。
“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清欢且放心,这只是正常的人事变动。”
叶清琅看着醒来的清欢,目光柔和了许多。
“那……哥哥想回去吗?”
清欢又问。
她能感受到叶清琅心中憋着一股气,这股不知从哪儿来的阴郁压着他,让他日日焦灼,安睡不能,但她平日里大多数时间都在沉眠,再加上叶清琅总是下意识在她面前遮掩,她也就只好将这件事藏在心里。
可如今……从叶清琅有些沉闷的表情中,清欢敏锐察觉到了不同。
“想的,姨妈前些日子还写信来,问我在云都如何。这几年我忙着京中事务,倒与她疏远了不少,如今正好得了机会,我带你回去看看姨妈,可好?”
清欢的担忧直白而明显,反让叶清琅心中的沉郁消散不少,他笑着伸出手,隔空摸了摸清欢的头,眉眼中尽是温柔。
“……好吧。”
看出叶清琅想要转移话题,清欢撇了撇嘴,没再说什么,她的目光落到了被叶清琅包起来的小玩意儿上面,目光中流露出好奇和探究的神色。
变成魂体后,许是没了身体的束缚,再加上这三年来叶清琅总是事事以她为先,尽全力带清欢去认识这个世界,满足她所有的好奇,清欢的性子比先前活泼了许多。
“哥哥要将这些都带走吗?可调令里不是说让你轻装简从,尽快上任吗?”
“嗯,已经算得上是轻装了。”
叶清琅看了看死自己少得可怜的行李,又看向清欢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包裹,丝毫没有觉得不对劲。
他甚至还开口多问了一句:“清欢还有什么想带的吗?”
觉得自己行李已经够多,很多东西带了也只是占地方的清欢:疯狂摇头。
“好了哥哥,我们快收拾东西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实在承受不了叶清琅宠溺的目光,清欢听着门外嘶鸣的车马,反开始催促起叶清琅来。
————
沅县。
天气从叶清琅上任的次年便开始变得反常。
因着叶清琅一心为民解忧,上任后便靠着自己在云都的办案经验破解了许多悬案疑案,还推行了许多便民利民的策略,大大改善了沅县居民生活水平的缘故。
此地百姓并未将此等变化与这位一心为民的父母官联系在一起,反而联合着叶清琅做了许多预防措施。
但人力往往比不上天算。
浮岚1728年夏,天大旱,三月未有雨水,灌溉的沟渠被毒辣的太阳晒得干涸,失去水源的稻苗青黄,而后枯萎,春日里种下的农作物也都纷纷死去。
一眼望去,大地像是被人抽调了生机,皴裂的纹路一直蔓延到很远的地方。
不只是沅县,南方的县城几乎都有类似的情况,只是沅县的情况更加严重,也更加难以遏制。
很快,不只是灌溉用水,就连流淌了多年的河湖都逐渐干涸,露出裂变的河床和被烫翻肚皮的死鱼,泥沼的腥臭味和动物尸体浮岚的恶臭味叠加在一起,四窜的鼠类和小虫引发了另一场危机——瘟疫。
先是咳嗽和高热,而后便是咳血。
日夜不息的哀嚎声中,大批大批的人倒下,街上晃动着白帆和无人管的货架,药堂被哄抢一空,看病的大夫们要么打了退堂鼓,要么就在日夜不息的治病救人途中陡然倒下。
从人来人往到万巷皆空,不过一月时间。
作为沅县的县令,叶清琅不是没有尝试过向周边的县城、向朝廷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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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助,只是一来,周边的县城自身都已经自顾不暇,更遑论伸出援手,而云都虽愿派出医师帮助,但山遥路远,灾疫之年赶路更是艰辛几分,沅县能不能等到救援还另说。
二来,新朝建立不过七年,帝王虽未大兴土木,却对四处征伐、开疆拓土很有兴趣,恰巧夷族来犯,许多银两粮草都要先供给前线——年前各县才为边防征送了一批粮草,这也是沅县粮草紧缺的原因——前线战事吃紧,各县的粮草又要紧着前方,对沅县的救助自然也是有心无力。
县令府。
叶清琅看着文书上记载的各府乡的伤亡情况,情绪不断下沉。
眼下已是夏末秋初,天气却丝毫没有转缓的迹象,高温的天气加上水、粮、医药、补给皆匮乏的情况,只会让疫病愈演愈烈。
随着死的人越来越多,这个情况只会越来越严重,到最后,为了防止灾疫扩散,云都大抵只会采取一个办法——封城。
作为沅县的父母官,作为在这片土地上生长起来的人,叶清琅是无论如何也不愿见到这样的情况的,可……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呢?
叶清琅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到那枚黯淡了许多的玉佩上。
月前,在疫病开始蔓延的时候,清欢几乎是同时陷入了沉眠中,以往她最多只是沉睡三两天,这回却一月多都未曾醒来。
如果不是昭翎送给他的那枚「云苍叶」在与玉佩贴近时仍会亮起,叶清琅都要疑心清欢是不是受了这场大难的影响,就要烟消云散了。
私心里来讲,叶清琅想救沅县百姓也有为清欢积累功德,好让她下辈子能更好转世的目的。
【检测到特定场景,系统正在激活中,现实干预功能解锁。】
于昏沉中,清欢感受到了灵魂深处的异动,一道金红交织的画卷在她的识海深处缓缓展开,为她讲述昏睡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大事。
【浮岚1728年夏六月,神女被调离云都,国运异动,南境雨水被***抽取。南境八县进入干旱状态,其中尤以沅县最重。】
【浮岚1728年夏七月,神女陷入危机,国运流逝,南境雨水被***抽取。天大旱,地表水干涸,动物横尸荒野,暑热引发了异变,灾疫从沅县开始,向四周蔓延。】
【浮岚1728年夏八月,神女脱困,以寿元为代价填补亏空的国运,国运流逝得到缓解,但南境雨水仍被***抽取大半。大旱三月,疫病蔓延,沅县居民已死伤过半。】
浮岚境内的情形在清欢的眼前一一浮现。
远在云都,神女为万民耗费寿元修补国运;近在咫尺,叶清琅为了不断倒下的沅县居民殚精竭虑;云天之下,每一位身处苦难中的百姓心里嘴里都呢喃着所谓的神降。
高高在上也好,承接万民也好,低至尘埃也罢,每一个人都在用尽全力去做一件事:求生。
【检测到关键节点,请问玩家是否消耗1次机会开启现实干预。请注意,开启现实干预后玩家的魂体将会逐渐贴近亡故前的状态,并自动陷入沉眠,苏醒时间不定。】
【是】
【否】
回到从前吗?
身体格外轻盈的清欢静默地看着眼前的选项,没有丝毫犹豫,径直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