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哧——”
涂着艳丽颜色的尖利指爪穿透胸口,长着狐狸耳朵的女子用力一攥,一把就将那颗血淋淋的心脏拽了出来。
冷风吹过,经络被崩断的声音伴随着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生机随着心脏的停摆瞬间枯萎,柔软鲜活的躯体化作干枯的藤蔓倒塌,溅起一阵灰尘。
“不——不要!”
孟莳呼吸急促,额边被冷汗打湿,手指无力地痉挛着,倏而从梦中惊醒,这才发现晨光已落。
从知道自己只是话本里的一个无名炮灰开始,向他人求助、向神明祈愿、不顾一切地逃离……孟莳试图以各种方式改变自己被狐妖杀死的命运,却无一成功,反而被梦魇纠缠愈深,整日整日睡不好觉。
这是第四千五百七十四次。
她已然乘船行至了百里外的小镇,刚刚找好落脚处;却再次眼前一黑,被传送回了自己的小屋,睁眼已是清晨。
生命的最后一个清晨。
被噩梦纠缠了18年的孟莳喘着粗气,颤巍巍伸出手,尝试去碰那抹落在窗台的阳光,却在触碰到的前一秒猛地回缩,用被子裹住了自己。
破旧但被洗得干净的被子里,孟莳紧紧捂着那只恍若被冻僵的手,面色苍白,一双深黑色的眼睛里满是死寂和绝望,更深处,那汪乌黑的死水里却涌动着孤注一掷的执拗与疯狂。
“活……我……要活,我一定……要活下去!”
从骨子里传来的寒冷让孟莳控制不住发抖,却也将她眼中的执拗照得更加清晰,她哆嗦着,几乎是嘶吼着喊出了自己的执念。
“咚咚咚——”
刺破暗色的敲门声传来,两重一轻,是对街的关大娘。
“阿时,起了吗?今儿个是你的生辰,大娘赶早去菜地里给你摘了些新鲜蔬菜,还有昨天你大壮哥说想吃的猪蹄,大娘也给你留了一个,你记得出来拿噻——”
声音敞亮,带着些粗粝的质感,尽管隔着大门有些隐约,听上去也满是关切和热情。
孟莳却浑身颤抖起来。
深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向窗外,仿佛能透过窗缝和那扇厚厚的大门,看到一个比往日里更显和善的身影。
跑不掉的。
孟莳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泄出半点声音,眼中的恐慌逐渐被决绝取代。
“大娘且等等,昨日不小心染了风寒,起得晚了,我这就来。”
孟莳勉强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句语调还算正常的话,声音却异常沙哑。
“好好好,大娘不急。”
关大娘乐呵呵地笑着,声音慈祥,如往常一般,却听得孟莳浑身发冷。
孟莳不敢大意,忙掀开被子,将穿戴整齐的衣裳扯散了些,头发也重新拆下简单用发带束起。
为免暴露,她先是对着床边的铜镜往脸上敷了好些粉,将原本就苍白的面色变得更加憔悴。
而后她穿上鞋,拿起挂在衣架子上的开刃短刀,用带子缠绕好绑在腕上,顺势捞起被迷妖香浸染的外裳一把披在身上,急匆匆地往门口赶去。
快到门前时,她双手近乎颤抖,连呼吸都快喘不上来,心跳也开始加速。
孟莳闭了闭眼,很快睁开。
“大娘久等了,这门口人来人往的很不好等吧,我昨日刚收了些果脯,正在院子里,大娘不妨随我进去拿些尝尝,如何?”
其实不然,孟莳在梦中经历过无数次,知道无论如何不会有人经过。
但这并不妨碍她以果脯为借口引狐妖进门。
经过多次试验,这个借口是唯一可行的。
孟莳双手放在门闩上,猛地往后一拉,状似不经意地往侧面一退,巧妙避开了直迎面中的黑气,顺势露出院中石桌上摆好的透明瓶罐。
里边是被砂糖裹住的各色果脯,色泽饱满,看着让人口舌生津。
关大娘眼神微动,目光中带着狐疑,却在看到满桌的果脯时慢慢卸下防备,笑眯眯地点头。
这果脯看上去着实不错。
一击不成,她也不想再额外生事,万一被人看到引起恐慌,回去迟了可不太好。
关大娘不等孟莳引路,直挽起手中铺着碎花布的篮子就走在前面,有妖力傍身的她丝毫不怕孟莳在身后下黑手。
孟莳自然也清楚这一点。
冷风吹过,似不经意般,将开得不大的木门阖上。
“咳咳——”
孟莳面色苍白,克制不住地咳嗽了两声以示柔弱,也好放松对方的警惕。
“关大娘——咳咳——对不住,果脯都在这里了,您先尝尝看,若是觉得还行的话就拿些回去吧,刚好大壮哥要娶妻了,就是给新娘子当个零嘴也不错。”
孟莳当着关大娘的面拆了一个罐子,露出里边满是清甜香气的果脯来,随手捻起一颗轻尝一口。
美食诱人,恰好自己的孩儿爱吃这类零嘴,关大娘似是想到了什么,目光柔和一瞬,很给面子地尝了一片。
闻着清香沁人,入口酸甜可口,嚼着软硬适中,细品唇齿留香,余味无穷。
“不错,你这——”
关大娘满意地抬起头,却被一件孟莳用外裳当头罩住,浸染的迷妖香贴身起效,与果脯中的香料混合,效用更加明显。
狐妖躲避不及,身形僵住不说,片刻便现了妖形。
孟莳瞅准时机,用尽全身气力按住狐妖的肩膀,顺势拔出腕上涂了重效迷药和毒药的匕首,用力掼进了狐妖的后心。
孟莳正待多捅几下,狐妖却猛地伸手攥住了她的手,黑气将衣裳撕碎,露出了她嘴角淌血、眼眶充血发红的狰狞面容。
“呵,倒是我小瞧了你。”
容色姝丽的妇人嗤笑一声,长着利爪的手几乎掐进了孟莳的肉里。她猛地一甩,孟莳整个人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掼到了院中的树上。
“嘭”地一声巨响。
树身坚韧,未曾断折,孟莳的骨头被在这股大力下折断了好几根,碎骨扎进内脏,带起几处剧烈的疼痛,就连呼吸中都淌着血气。
迸溅的血花落在树干上,又被悄无声息地吞没。
偏远的神域之中,有沉睡的神明为命运的偏移投下目光,却对无声与自己牵连的红线感到怔愣。
骨节分明的手落在红线上,指尖神光似要斩下,却在隔着水镜见到那双墨色的眼眸时陡然熄灭。
神明眼睫轻颤,转而从指尖划出一道金色的神血,无声融入孟莳那颗已经遍是枯色裂痕的心脏。
————
“是个机灵的,只是可惜——人类的毒药对妖的用处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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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毒药激发了凶性,白玉闪现至孟莳身前,单手如铁钳般将孟莳拎了起来,又狠狠地将其掼在了树身上。
眼前发黑,呼吸艰难,痛感与冷意一并袭来,巨大的实力差距让孟莳感到了彻骨的绝望和无力。
但是——孟莳看着白玉脸上遮掩不住的妖纹,心中却有近乎扭曲的快意升腾。
“是……是吗……可你……妖纹……都出……出来……了。”
妖族的妖纹只会在虚弱的时候显现,狐妖这副狼狈的样子,可不像是她说的那般轻松。
“该死!”
白玉恼羞成怒,眼中满是被揭露的恼怒和癫狂,她一手抚着自己苍白了不少的面庞,掐着孟莳脖颈的手用力到青筋暴起。
无力反抗的孟莳却无端懈去了所有的情绪,用平静到毫无波动的目光看着狐妖那张过分鲜活的脸。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对方也还是有所顾忌,不敢真的放任自己失去理智,究其目的,是为了一颗完好的心脏。
可孟莳并不想让她如愿。
或许是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孟莳的感知由迟钝变得异常灵敏,她隐约看到了狐妖藏在篮中的拨浪鼓,还有一些小孩儿的玩具。
狐妖的身上还沾着几根细碎的赤色狐狸毛,看大小和长度,约莫是狐狸幼崽的。
无端的荒谬旋转着朝孟莳席卷袭来,孟莳缓慢地抬起手,握住狐妖掐着她脖颈的手,无声吐出了一句话。
许是被触动了逆鳞,白玉的身体快过意识,比先前更猛烈的疼痛感传来,孟莳甚至能听见自己喉骨碎裂的声音。
窒息感如潮水淹没孟莳,缓慢却不可抵抗地将孟莳拉入冰冷的海底,意识陷入黑暗。
察觉到手中之人已失去呼吸,白玉眼中闪过懊恼,她正想趁人还没死透将心脏掏出来,也不枉自己来过一场。
却惊诧地发现那具失去呼吸的身体在重新焕发生机,自己的利爪却无论如何也破不开那看似柔软的胸腔。
挂在脖颈上哨子发出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
白玉低头看了一眼那个做工粗糙的手工木哨,眼中流露出焦急,她掌心聚集起黑气,准备强行夺走孟莳的心脏。
夹杂着恶意的黑气却在碰到孟莳身体的瞬间如雪消融。
一股金光从孟莳的心脏处迸发,和煦神圣的金光让院中的树舒展得更自在,于身而为妖的白玉却比烈火铁汁更为毒烈。
毫无防备的白玉被金光弹开,狠狠地砸在地上,直将地面砸出了一个半人高的大坑。
金光所到处,大半身功力被化去,白玉大口喘息着,惊疑不定地看着近乎张牙舞爪地朝她蔓延而来的金光,“哗”地吐出一口淤血。
不远处还有令她生厌的气息逼近,深受重挫的白玉不甘地看了眼遗落在院中的篮子,只得化作原形,猛地从门缝里窜了出去。
金光放至最大,而后猛地缩回孟莳的心脏,少女的身形却无声化作透明,最后变为萤火大小的细碎光点,被院中受到不少滋润的浮梁树吸纳进树心里。
村庄外,追踪狐妖气息而来的三位少年也看到了这白日里的圣洁金光。
狐妖气息在金光下尽数消融,只留下一些模糊而隐约的痕迹。
三人对视一眼,最终决定先前往金光所在处,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