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棠站在园子旁，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儿，才从巨大的欣喜中回过神来。
她真的种出了南星花。
“二爷，你看。”
雪棠激动地拉住裴知予的手，将那些星星点点的雪色花瓣指给裴知予看。她的欢喜发自肺腑，顺着掌心的温热，与裴知予紧紧相贴。
裴知予低眸，看见少女莹亮的明眸，远比满园的南星花要璀璨绚烂。
他忍不住轻轻地在雪棠额头上落下一吻，将她揽得更紧了些。
这是他的宝贝。
比春花灿烂，比星星珍贵。
……
东院。
沈语柔懒洋洋地倚靠在软榻上，由着翠春为她擦身换衣。在房事上，一向是她对裴行焉百般讨好逢迎，今日她也算体会了一番被人伺候的滋味，虽说赵桉是被她强迫的，但过程还算愉悦。
赵桉年岁还小，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其间哭了好几回，小声说着什么他已经有了心上人，沈语柔正在兴头上，哪里肯理会。
她只要孩子。
旁的事，她通通都不在乎。
“人抓回来了没有？”沈语柔从碟子里拣了一瓣金钱蜜放入口中，瞥了眼刚从外头进来的嫣儿。
这两日她越看翠春越不顺眼，就挑了这个叫嫣儿的在她身边贴身伺候着。
嫣儿恭敬地答道：“已经抓回来了，赵桉是个胆小的，奴婢只不过按夫人吩咐的话吓唬了他几句，他就吓得脸都白了，发誓绝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大公子。”
沈语柔满意地点了点头，随手从手腕上卸下一个镯子赏给了嫣儿。
嫣儿连连道谢，喜滋滋地捧着镯子出去了。
翠春暗暗翻了个白眼，心道真是没见过世面，等嫣儿出去了，翠春瞥了眼沈语柔的神色，低声开口道：“夫人，奴婢这几日一直留心着西院那头的动静，雪棠那小贱人，还真种出了南星花。”
沈语柔动作微顿，继而便冷笑道：“她倒是有本事，本夫人可要好好感谢她呢。去，挑两个干活麻利的、嘴巴严实的小厮，把那些南星花都给本夫人挖回来，务必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翠春为难道：“可是二爷那两条狗最是机灵，咱们的人若贸然进去，定然会惊动二爷的。”
沈语柔不耐烦道：“那就想法子让那两条狗闭嘴。若事事都要本夫人自个儿动脑子，那本夫人养你们这些奴才做什么？吃白饭吗？”
翠春一噎，只得讷讷道：“是，奴婢会把这件事办好的，不让夫人操心。”
……
西院偏房。
百岁卧在雪棠脚边，懒洋洋地抱着块骨头，又啃又咬。长欢起初警惕地蹲在门口，但看见百岁吃得那样香，也忍不住凑到了雪棠旁边，摇着尾巴要骨头吃。
雪棠笑着从碟子里拿了块香喷喷的骨头喂给长欢，然后伸手摸了摸它们的头。
“专心吃饭，一会儿若是听到了什么动静，不必理会，二爷不会有危险的。”
百岁睁着黑漆漆的大眼睛，似乎听懂了她的话，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继续埋头啃起骨头来。
雪棠站起身，将小窗推开一道缝。从这里可以清晰地望到后院里她的小花园。
雪棠知道这些日子沈语柔一直在派人盯着她的花园，如今南星花开的消息应当已经传到了沈语柔耳中，沈语柔定然会迫不及待地派人来把那些她辛辛苦苦种出来的花挖走。
所以雪棠早就做好了准备，她将一部分花移到了北边的一处空地，那里离霍礼住的屋子很近，正好可以拜托霍礼帮忙看着。
至于剩下的那些花——
则是她留给沈语柔的诱饵。
如今万事俱备，只等沈语柔上钩了。
翌日。
雪棠早早起床梳洗过，便去了裴知予的卧房。
“二爷，之前皇后娘娘曾对妾说过，她还从未见过南星花这样稀罕的花，如今妾既然有幸将此花种了出来，可否请二爷带去宫里，献几株给皇后娘娘。”
裴知予看了她一眼，便点了点头，正好他也有许久不曾进宫探望姨母了，借着这机会入宫见一见姨母也好。
于是用过早膳后，裴知予便吩咐霍礼去备马车。
雪棠将几株南星花连土一起挖了出来，小心地移栽进土盆中，在绒花的帮忙下，仔细地将它们搬上了马车。
雪棠正忙活着，余光一瞥，见翠春正站在侯府门口的另一辆马车旁，不多时，沈语柔便走了过来，搭着翠春的手上了马车。
看车夫赶车的方向，应是往宫里去的。
雪棠勾了勾唇，只当没看见，故意放慢了些动作，费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将那些土盆全部放进了车里。
裴知予的马车还行在去往宫中的路上，沈语柔已经到了舒皇后的凤鸾宫前。
“劳烦姑姑到娘娘跟前替我通传一声，就说我有东西要献给娘娘。”沈语柔笑眯眯地对一个年纪大些的女官说道，又顺手把一锭银子往她手里塞。
惠女官朝沈语柔福了福身，并未接她的银子，只是说道：“娘娘在殿中休息，还请夫人稍候。”
沈语柔立在檐下耐心地等着，心中既紧张又欢喜，听闻皇后娘娘是最爱花的，一会儿见了她献上的南星花，一定会很高兴，说不定，能得一笔丰厚的赏赐。
赏赐倒是其次，最要紧的，是皇后娘娘的夸赞。
沈语柔正想着，惠女官已经从殿中走了出来，微笑着说道：“皇后娘娘请夫人进去。”
沈语柔连忙收敛了神色，规规矩矩地随惠女官进了殿。
“臣妇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安。”
“起来吧。”舒皇后端坐在美人榻上，微笑道，“今日怎么想起来进宫了？”
沈语柔连忙道：“皇后娘娘之前曾给过臣妇一些南星花种，臣妇不负娘娘所托，费了不少心思和功夫，终于将这南星花种了出来，今日特地进宫，献与娘娘。”
“哦？”舒皇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那便拿上来给本宫瞧瞧吧。”
“是。”沈语柔朝舒皇后行了一礼，转过身，低声吩咐跟进来的嫣儿，“去，让翠春把东西拿进来。”
嫣儿很快就带着翠春回来了，翠春手中捧着一个雕花镂空的木箱，慢吞吞地走了进来，沈语柔忍不住剜了她一眼，压低声音斥责道：“怎么动作这么慢？这可是在皇后娘娘面前，你可别给我丢脸！”
翠春脸色惨白，犹犹豫豫地看了沈语柔一眼，小声道：“夫人，出事了，这花……”
“什么？”沈语柔听的有些不真切，心中却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阿盈，去把那箱子打开，让本宫看看。”舒皇后淡声吩咐道。
“是。”
阿盈便走上前，与惠女官一同接过了翠春手中的木箱，在舒皇后面前打开来。
待沈语柔看清那木箱中的情状，顿时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
在府中还开得正盛的南星花，如今却已经枯萎，雪白的花瓣蔫巴巴地垂落，像垂垂老矣的老妪，了无生机。
“怎么会这样……”沈语柔喃喃道。
舒皇后见状，脸色不由冷了下来：“这就是你要献给本宫的东西？”
“皇后娘娘，臣妇……”沈语柔慌忙跪了下来，嗫嚅着想要解释些什么。
这时，有宫人在外禀道：“娘娘，永安侯府二公子求见。”
“传。”
沈语柔怔了下，呆呆地转过脸，就见裴知予亲自捧着一只红檀木箱走了进来，他才一进殿，便可闻见那镂空的箱子中，隐约散出淡淡的花香。
而雪棠就走在裴知予身侧，与他一同跪了下来，向舒皇后行礼。
“妾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