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水丫头早就迫不及待了。
但她们也稳重了不少,一直耐着性子等桃香说完,才一窝蜂凑了过来。
如今最大的水菱快十四岁了。
最小的水蕙早已满十岁。
三人身量长高了不少,也长了好些肉,端立在盛娇眼前瞧过去,一个个都是大姑娘了。
水芹是三人当中生得最好的,细眉杏眼,温吞羞怯。
盛娇考了她们好些,她们竟对答如流,毫不费力。
“没想到我走之后你们倒真的用功了。”她感叹又欣慰。
“娘子你可不知晓,你走了之后桃香姐姐就像疯了一样,整日整日催咱们读书认字。”水蕙可算找到了倾诉目标,话匣子一打开就停不下来,“不但要学药理医术,还要学书院里的学生学的东西,日日还督促咱们练字。”
这一年多下来,三个丫头竟都学完了所有启蒙书籍,就连药理医术相关的书都啃了两三本,不说别的,就说辨认药材这一项,三人联手就能让唐大夫都甘拜下风。
因此,小半年来审核药材的工作都是由她们三人完成的。
有道是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书上学得再多,都比不上实践来得进步快。
是以,三人在藏雪堂成长得很快。
桃香笑道:“你们几个,得了便宜还卖乖!那会子被唐大夫夸时,可是左一个好姐姐右一个好姐姐地哄我,还说什么多亏了好姐姐从旁监督,才有了你们的今日,这会子见了娘子就只晓得告状了?”
“桃香姐姐说得对,若无桃香姐姐的督促,我们几个断断没有这样的本事的。”水菱附和。
“桃香姐姐对咱们几个严格,对自己更是下手狠呢,每日天不亮便起来练武了,还要跟我们一道学习用功,咱们几个年岁小,也还是比不上姐姐的。”水芹由衷感叹。
桃香面红如霞。
正羞得不知说什么时,外头星女来回话了。
一见星女来了,桃香立马两眼放光。
盛娇莞尔:“去吧。”
话音刚落,眼前的人就窜出了门,那身形动作叫一个飞快。
直到晚些时候,桃香才大汗淋漓地回来,却不见半点疲惫:“果真是自小练出来的,确实厉害!我还得加把劲!”
盛娇去问星女,星女沉思片刻:“若她能在年少时就得名师指点,想必如今不会在我之下,可惜了。”
“不可惜。”盛娇却笑,“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境遇,任何时候遇见都不晚,你就给我夸夸桃香进步如何,也叫我开心开心。”
“很不错。”
星女道,“最起码在我这儿,她基础算是稳了,可过关了。”
晚间,荣敬园。
盛娇与江舟正用饭。
“今天高兴了吧。”江舟问。
“嗯,许久没见她们了,其实……还挺想她们的。”
“那这一回就让她们在京中多住些时日。”
“好。”
白天盛娇很忙,没空陪她们,也就头两日抽出空档来陪着她们几人逛了逛京城,四处玩了玩。
到了第三日,桃香就催促她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盛娇便将碧川堂的令牌交给桃香,让她带着三个丫头去学习。
桃香见到了郑时。
一见那块熟悉的令牌,郑时心头猛地一跳。
再见桃香俊俏爽利,隐隐有管事之威,他又忍不住多了好些别的想法——最怕的,就是盛娇让旁人来取代他的位置。
要知道,太子从幽禁到被派去守陵,这几个月来郑时也惴惴难安,日子难过。
偏芫花根本不理他。
想从芫花处动之以情的计划还没开始就破产了。
无人能在盛娇跟前替自己美言,而如今又不能说见就见到自家小姐,可不得把郑时急坏了。
这下又来了个陌生的年轻姑娘,手持碧川堂令牌,俨然与盛娇关系亲近,非同一般。
郑时又一次紧张起来。
他怕……这是盛娇派来取代他碧川堂堂主之位的人。
面上笑得勉强,还得从旁协助,郑时心里发酸,口里发苦。
桃香可没想这么多,只管带着三个丫头熟悉着碧川堂内的一应事务,尤其是存放药材的厢房。
一进去瞅了瞅,桃香就察觉到不对。
“为何还用榉木的药橱?”
“碧川堂内存放药材一般都用榉木,榉木质地坚硬细密,又不与药性相冲,最是温和,拿来做药橱最适合不过。”郑时道,“这也是原先我们碧川堂的惯例,非上等榉木还入不了碧川堂的眼。”
言下之意,这些榉木制成的药橱都是好东西,外头想买都买不到。
碧川堂更是认真严苛。
连一个装药材的药橱都这般谨慎,更不要说堂主人选了。
桃香淡淡道:“娘子与我说过,你们原先是在岭山,岭山湿润温暖,用榉木刚好,榉木不易受潮又耐磨损,自然没有其他的木材可以代替;但如今你们是在京城,京城的气候比淮州都干燥,更不要说岭山了;你自己来瞧瞧,这下头的木质已经干得变形了,底下一层的药材八成已经失了药性,不中用了。”
郑时一愣,顺着她说的方向看去。
果真在药橱那不起眼的一角发现了顺着木质纹理裂开的几道缝隙。
他耳根不由得发烫,一时间竟找不出理由反驳。
桃香又左右看看,东敲敲西敲敲,找出了另外几件已经变形开裂的药橱。
“这几件都要拿出去,里面的药材另外处理安放。”
她直接吩咐。
碧川堂的人忙不迭地听从安排,忙活起来。
见状,郑时的不快愈加浓烈。
他强忍住愤怒,带了几分冷笑:“这些小事交给我来就成了,我才是碧川堂的堂主。”
桃香再迟钝,这会子也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
她迎着他的眼睛:“既是堂主,为何等到外人来提醒你才发现药材安放之处的不妥?这算不算你这个堂主失职?”
“碧川堂内日日忙碌,迎来送往一时不察也是有的。”
“药堂要做的,是行医活人的买卖,药材便是医术的基础,若你的药材连药性都稳不住,又如何能救人?”
桃香毫不客气,“郑堂主,你要是不服气,咱们现在就可以找娘子理论,要是我的错,我立马给你赔罪,绝无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