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绯红此时此刻，梁瑾妍还没意识到事情……
秦襄墨说完，也不管季煜哲的反应，拉着梁瑾妍转身，离他们远点。
梁瑾妍低头看了看他的手，抓的是她的手腕。
她的心情一瞬间有点微妙。
他干嘛不牵她的手？
这让她忍不住想，她之前只考虑了自己的界限范围，没有考虑他的……
他的界限，可能就是到这里为止。
秦襄墨也在不动声色地感受梁瑾妍对此的反应。
没有甩开他。
秦襄墨暗想，没错，就这样一点一点来。
他心情不错，以至于面对不依不饶非要过来和他们搭两句话的秦乾宇，都多了点儿愉悦从容。
隔着野餐垫，秦乾宇一眼就瞥到了还开着的相机，说道：“在拍视频？”
秦襄墨敏锐地听出了他言语中的讥诮。
他淡淡道：“陪妍妍记录日常罢了。”
秦乾宇嗤笑一声：“你们这样演戏不累吗？”
梁瑾妍心脏微沉，他这话说的，怎么好像知道他们是假的一样？
她看向秦襄墨，秦襄墨没她这么心慌，至少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反而好整以暇地笑道：“怎么，你跟傅诗媛没感情闹离婚，就指望天下人有情人都是虚情假意？”
“……”秦乾宇像是挨了一拳，脸色极差。
“与其在这里关心别人的感情，”秦襄墨再接再厉，“不如回家想想怎么面对家人。我记得天秦的资金链状况不太好，没了傅家，可怎么办呀。”
秦乾宇怒极反笑，指着他恶狠狠道：“我知道你们根本没在一起，演一时难道还能演一世？等着瞧吧！”
秦襄墨懒得理他：“别在这儿发癫了秦小少爷。”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秦乾宇，他骂了句脏话，动手挥拳！
秦襄墨闪躲开来，随即迅速脱了外套，扯开领带和袖扣，挑衅冷笑：“来啊。”他早看他不顺眼了，从高中他大张旗鼓追求梁瑾妍开始，他就对秦乾宇很不爽了。
就在这时，梁瑾妍重重一巴掌拍他背上！
秦襄墨闷哼一声，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被太阳晒得头晕眼花，疑心自己产生了错觉，秦乾宇明明站在他面前，攻击怎么会从背后来？
“来什么来，大庭广众！”梁瑾妍拽着秦襄墨的胳膊，把他拉到自己身后，接着眼眸一转，视线落在秦乾宇身上，冷淡地说，“你们要在这里斗殴吗？这么多人看着，随便一个人拍了视频发到网上，天秦就又要上热搜了。”
秦乾宇看向周围，才发现，自己公司员工和野餐路人，确实都在往这里看。
他这才勉强冷静下来，最后看了梁瑾妍和秦襄墨一眼，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梁瑾妍又看向旁边的季煜哲：“你还不走？”
她赶客的态度明显，季煜哲便笑笑：“走了走了。”
*
秦襄墨坐回野餐垫边缘，垂着脑袋，不敢看梁瑾妍谴责的目光。
梁瑾妍沉默地把他刚才随手扔在草地上的风衣外套捡起来，秦襄墨刚想说谢谢，便见她把上面夹的收音麦拿下来后，把外套又扔回去了。
秦襄墨：“。”
不敢说话。
从小到大，在学校老师和同学眼里，梁瑾妍都是文文静静好学生，成绩优异，性格乖巧，那时候班上的人不管男女都很喜欢她，她不仅成绩好，脾气也好，谁来问问题她都会耐心解答。
男生们视她为白月光女神毫不夸张。
但是很少有人能像他这么清晰地知道、感觉到，她也是会生气、发火和崩溃。
梁瑾妍把拍摄暂停了，快速回看了一下刚才拍摄的内容，心里有点烦，美好的春游野餐素材多了这样一段插曲，幸好没在直播——她本来想直播的，但是对于能否在外面维持住形象没有把握，就放弃了这个计划。
重新调整了镜头，准备继续拍摄。
饭还没吃完呢。
拿着收音麦，梁瑾妍望向秦襄墨，打量着他现在的衣服上哪里适合别麦。
他规规矩矩盘腿坐着，身上的白衬衫在春日阳光下熠熠生辉，黑色领带松开了些，衬衫领口的几颗扣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了，从脖颈、锁骨，再往下，是一片被太阳照得发亮的皮肤。
梁瑾妍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口渴了。
捏着收音麦的手垂下，她拿了一瓶气泡水，拧开喝了一口。
蓦地，秦襄墨开口道：“我错了。”
梁瑾妍斜睨他：“错哪儿了？”
秦襄墨认认真真反思：“不该在这种情况下和秦乾宇起冲突，影响你拍摄。”
没想到他认错态度这么好，梁瑾妍余光又瞥见旁边的风筝和无人机，气消了点儿。
收音麦拿在手里转了转，她想了想，补充道：“打架是不对的，‘打输住院，打赢坐牢’没听说过吗？”
秦襄墨说：“刚才是有点上头了。”
“以后不要这样了，”梁瑾妍说，“我最讨厌男生在我面前打架。”
明明是他们脑子一热，非要动手，事后却要说是为了她，也不管是不是她要的，尽陶醉在自己的痴情里了。
秦襄墨点头：“好。”
顿了顿，秦襄墨迟疑道：“有一件事，刚才没来得及告诉你。”
梁瑾妍问：“什么？”
秦襄墨说：“我们的第一个视频发出去后，不是出来了一批水军带节奏么？我让人去查出来是秦乾宇公司买的之后，着重排查了一下，发现其中有一个账号，发言风格很像最开始评论的人，是从秦乾宇公司发出来的。”
梁瑾妍下意识道：“秦乾宇？！”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秦乾宇还没蠢到会自曝出轨。
“……班长？”梁瑾妍有点儿不敢相信。
同学聚会后，季煜哲虽然短暂追求了她一段时间，但她委婉拒绝过几次邀约后，也就没有后续了。
秦襄墨点头：“但还没有拿到实质性证据。”
梁瑾妍咬着唇，说：“如果真是这样，刚才你应该揍他才对。”
秦襄墨眼里浮出笑意：“不是说打架不对吗？”
梁瑾妍瞪他。
但是她也改口了：“那我们努力找证据，找到证据就能告他了！”
秦襄墨说：“好。”
有了共同的敌人之后，梁瑾妍对他的气差不多完全消了。
她拿起相机：“我的账号主题还是美食，我来拍你把剩下的寿司吃完吧。”
“好啊。”知道这篇是翻过去了，秦襄墨松了口气，拿起饭盒。
“等等，”梁瑾妍说，“要重新夹一下麦。”
她倾身，触到他的衬衫，犹豫道：“你的扣子还扣吗？”
秦襄墨说：“要扣起来吗？扣起来好点？”
梁瑾妍：“都行吧，就是……”
以为这是要他扣的意思，秦襄墨说：“那扣吧，要我先扣起来再夹麦吗？”
“不是……”梁瑾妍手里的麦有个可拆卸的磁吸块，她本来想着，他不扣扣子的话，夹在领口就可以了，要扣的话，就得磁吸一下挂在胸口的位置。
梁瑾妍说明了这个情况：“要把这个小磁铁放到衣服里面，麦的主体放在外面，这样吸起来，固定在衣服上。”
“你来吧。”秦襄墨把领带拨到一边，敞开胸怀，一副任她宰割的模样。
梁瑾妍：“……”
她一只手捏着小磁铁伸进他衣领里，另一只手拿着麦在外面，轻轻一碰就吸上了。
梁瑾妍的手指还是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他温热的皮肤。
只是短暂的一下，却又好像漫长到她能清晰感知到他的胸膛是如何伴随呼吸起伏，风又是如何撩动了树影和湖面。
戴完麦后，秦襄墨什么都没说，低头把几颗衬衫纽扣一一扣上。
梁瑾妍看着他，心想，其实脱离了考试竞争和父母叨叨的环境后，他也没那么讨厌。
扣完，秦襄墨抬头，梁瑾妍迅速把脸别开，没跟他对视。
她去开相机。
秦襄墨则趁着这间隙，抬起手掌，隔着衬衫，贴了贴她触及的地方。
好烫啊。秦襄墨想，今天选错衬衫了，他疑心，那块蔓延的绯红，会从白衬衫里透出来，昭示他最为隐秘的心情。
在梁瑾妍把镜头对准他之前，秦襄墨放下手，假装无事发生。
“好了，”梁瑾妍透过镜头看他，“可以开始吃啦。”
秦襄墨捧着饭盒，继续吃她做的寿司。
真好吃啊。
……
午餐时间结束，两个人开始准备放风筝。
秦乾宇公司的人大约休息了一个多小时就离开了，少了这么一群人，梁瑾妍觉得这片草地空旷美丽了很多。
风筝主要是给她玩，所以换秦襄墨拍她。
中途陈助理过来帮忙飞了无人机，换了各种角度拍摄。
梁瑾妍玩得很开心。
开心到……想发朋友圈了。
黄昏来临之前，他们收拾东西离开灵秀公园。
上了车，梁瑾妍就开始挑拣照片。
看她挑得困难，秦襄墨心生愧疚：“是我没拍好。”
“倒也不是……”梁瑾妍诚实道，“主要我姿势也没摆好。”
表情也没管理好。
怎么看怎么僵硬。
每次她看自己拍的照片，都会有点失望，拍照时那种不确定、尴尬和僵硬的心情，似乎能从静态的照片上动态地显现出来。
秦襄墨说：“我觉得都很好啊。”
梁瑾妍没理他，最终挑选出了还算满意的几张照片，简单调整了滤镜后，在朋友圈发布。
秦襄墨第一时间去看。
虽然他没有出现在她的朋友圈里，但是他送的金鱼风筝出现了，还是九宫格C位！
他秒赞。
随后点赞的，是梁瑾妍的妈妈赵英女士。
紧接着母亲发了微信消息过来。
赵女士：【什么时候回来吃饭？】
虽然搬出来住了，但是家里一直说要她最少每个月回家吃一次饭。
不过她辞职后，虽然她还偶尔回家，但是父母很久没主动提这茬了。
现在妈妈主动来问，是关系彻底缓和的迹象。
梁瑾妍想了想，回复：【下周六吧。】
她心情挺好，觉得到目前为止，各方面的发展都还算顺利。
此时此刻，梁瑾妍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直到下一秒。
赵女士：【行。记得带小墨回来。】
梁瑾妍：“？？？！！”
她犹如见了鬼，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第18章 杀气“和我在一起开心吗？”……
秦襄墨看她表情凝重，问道：“怎么了？”
梁瑾妍收起手机，说：“没什么。”
梁瑾妍试图平复心情，但很难。脑子里乱糟糟的。
妈妈让她带秦襄墨回去这句话太恐怖了。
她妈不会闲着没事让她带秦襄墨回家，自从高中毕业后，家里有时聊到秦襄墨，会夸他，但是从来没有莫名其妙说要他来家里吃饭的，更何况还是让她“带”他回去。
这基本上证明妈妈知道他们“在一起”这件事了。
救命，大数据信息茧房呢！！！
该有用的时候没用！！！
她一方面烦恼，一方面纠结——总不能真带秦襄墨回去吃饭吧？以她爸妈对秦襄墨的满意程度，她周六带他回去，周天爸妈就该问他们时候结婚了。
不行，太可怕了。
虽然梁瑾妍嘴上说没什么，但是秦襄墨能感觉到，气氛不对了。
他看向她。
她却沉默地望着窗外。
两个人之间隔着一臂的距离，此时此刻，显得那么遥远。
陈助理把他们送回春和府。
两人一起上楼，秦襄墨想想说什么，梁瑾妍却没给他机会，径直去开门了。
就在她开门的一瞬间，秦襄墨觉得，他应该说点什么，不能就让她这样回去。
“梁瑾妍。”他叫了她一声。
在镜头下，他叫她妍妍，叫她宝贝，镜头之外，仍然是只能直呼其名的疏离关系。
实在让他不甘心。
梁瑾妍回过头，神情有一瞬迷茫：“嗯？”
秦襄墨笑着问她：“今天玩得开心吗？”
这个问题，让梁瑾妍的思绪从怎么应付爸妈中抽离出来，回想到在灵秀公园，草地、山峰、湖水、阳光和风，所有的触感一瞬间又回到她身上，她拉着风筝线在草地上
奔跑，停下来时，抬头看着它越飞越高，虽然它牵着线，但乘风飞扬时，她还是觉得它是自由的。
梁瑾妍点点头：“开心。”
秦襄墨注视着她，拎着包的手攥紧了带子，心脏狂跳着问出那个问题：“那，和我在一起开心吗？”
……
*
她没回答！
她居然没回答！！
她果然没回答……
秦襄墨拎着装无人机的背包，放在客厅地毯，整个人沙发上一倒。
抱枕盖住脸。
在黑暗里沉思，他的意图表露得太明显，合作还能继续下去吗？她会不会因为嫌烦把他一脚踹开？
这么多年，秦襄墨见过她拒绝追求者的姿态。
对梁瑾妍来说，被不喜欢的人围着打转是一件很烦的事情，只会让她更加讨厌那个人。
秦襄墨清楚，如果说一般流程是，一个追求者，一开始在梁瑾妍那里的起步分数是0分，表现好会加分，表现差会减分，直到最后到她忍无可忍扣成负分让那人滚开，那么，他在梁瑾妍那里的起步分数就是负分，现在眼看有希望回正，他一时冒进，急于求成，让她起了反感，又给扣成负的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再想办法加成正的呗。
丢开抱枕，秦襄墨从沙发上坐起来，把自己安慰好了。
这些年他虽然不是死皮赖脸，但也默默无声地在她身边待了很久很久了。
当初要不是她临时改了志愿，他们大学也可以在一起上的。至少能在一个城市。结果她志愿一改，就变成隔了十万八千里了。
刚到大学时，忙着开学的各种事情，还有到新城市、认识新同学的新鲜，秦襄墨隐隐自得，看来不跟她一起上学也没什么，他一个仪表堂堂的大男人，非她不可了？
然而没过多久，他就不行了。
想她。
好想她。
想见她。
翻遍朋友圈。
仅三天可见，一张图都没有。
他只能对着她的头像——一张背影，反反复复点开看。
幸好那时候微信还没有拍一拍功能。
上高中时，他个子高，坐在最后一排，视线良好，可以轻轻松松盯着她的后脑勺发呆。
上学放学，偶尔也会同路遇到，她看见他大概不会有什么反应，但他见了她，是会默默地、远远地缀在她后面，看着她背影的。
那天问她为什么讨厌他，她说因为他很自由，不用受他父母的约束，还能得到她父母的夸赞。
可是，自由吗？
在那漫长的青春期，他只觉得孤独。
流感严重的那一年，他记得很清楚，那年冬天，她先有了症状，她父母立刻带她去了医院，又接回家休养，回来上学的时候，她包里还有满满当当的药、暖贴、维生素和巧克力。
后来他也出现症状了。
但没几个人知道，他自己也是后知后觉。
父母不在家。
教室里咳嗽的人此起彼伏，多他一个不多，老师也顾不过来。
烧到四十度的那天，他在教室睡着了。
是被她叫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抬起脸，不知道自己的脸已经烧得通红。
梁瑾妍惊讶了一下，忽然笑了。
在迷蒙眩晕中，他只觉得她笑得真好看啊。
“你发烧了是不是？”梁瑾妍伸手贴到他额头上，“好烫。”
秦襄墨看着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梁瑾妍问他：“你不舒服多久啦？”
秦襄墨想了想：“好几天了吧。”
梁瑾妍从包里掏出退烧药：“你先吃药看看能不能降温，还降不了的话就得去医院了哦。”
秦襄墨乖乖地说：“好。”
梁瑾妍说：“快走吧，值日生都打扫好了，要关教室门了。”
发烧导致他动作慢慢吞吞，起身收拾书包。
出门的时候，梁瑾妍忽然又塞给他两块巧克力，说：“补充能量！”
那两块黑巧很苦，又很甜。他一直记得。
记得她喜欢荡秋千，记得上学春游时她说过想放风筝，记得她考试考不好会哭，记得她跟父母撒娇的样子，生气的样子，记得她有时对他好的样子，也记得她不愿意理他的样子……更记得她讨厌学习成绩不好的男生、讨厌说脏话的男生、讨厌嬉皮笑脸的男生、讨厌吵吵闹闹的男生、讨厌字写得丑的男生等等等等，每一条都是她一票否决追求者的理由。
在漫长又孤独的青春期，她的存在让那段时间不至于太灰暗、死气沉沉。
他已经习惯她作为他生命的一部分存在。
不可割舍，不愿放手。
无人机拍摄的视频导进电脑里，秦襄墨看她拽着风筝线，仰头望着无人机镜头，笑容灿烂。
明明是开心的。
秦襄墨想了想，掏出手机，给梁瑾妍发信息：【和我在一起不开心吗？】
*
梁瑾妍也在导视频。
拍的视频太多，要导要剪，事情很多。
本想用工作麻痹自己，结果看到秦襄墨给她发信息。
……还是那个问题。
他想干嘛！
偏偏在她心烦意乱的时候添乱。
盯了对话框几秒钟，梁瑾妍忽然发现，他问的问题，其实是有微小不同的。
一开始问的是开心吗？
现在问的是不开心吗？
透出点儿可怜兮兮的意味。
不过，这个问题比较好回答。
梁瑾妍慢慢键入文字：【没有不开心。】
发送之前，她迟疑了。
是啊，没不开心，其实挺开心的。为什么不愿意回答他是开心的呢？
好像这样回答了，就是承认了什么一样。
梁瑾妍把对话框里的文字删除，重新打了一行字。
发送。
*
手机叮的一响。
秦襄墨立刻拿起来看。
梁瑾妍：【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秦襄墨感觉又回到了从前和梁瑾妍相处的状态。
隐隐的锋芒相对。
她不愿意认输。
他有时候也会不愿意。
如果他今年十七岁，他会回还行、一般、就问问。
但他现在是个成熟男人了。
能屈能伸。
秦襄墨：【很重要。】
他盯着“对方正在输入中”。
这行字明明灭灭。
半晌。
梁瑾妍回复：【今天是开心的。】
这个答案已经很好了。秦襄墨眉眼舒展，十分满意。
他立刻起身，把存好视频的移动硬盘从电脑里拔下来，去敲隔壁的房门。
梁瑾妍过了半天才开门，问他：“干嘛？”
秦襄墨把移动硬盘递给她：“无人机的视频都在里面了。”
梁瑾妍伸手接过：“哦。”
秦襄墨唇角弯弯，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梁瑾妍忽然想到，那些视频里，他看她的时候，也是这样笑。
笑得让她恍惚觉得，他简直是爱她。
当时心里忍不住腹诽，他没去当演员真是内娱一大损失。
但是，现在明明没有镜头在拍摄……
交完硬盘，他也不走，似乎在等她逐客。
“秦襄墨……”梁瑾妍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看着他的眼睛，问道，“这周六你有空吗？”
“有啊。”他一秒钟都没犹豫。
“那，”梁瑾妍干巴巴地说道，“你要跟我回家，跟我爸妈吃顿饭吗？”
秦襄墨震在原地，不可置信道：“什么？”
梁瑾妍立刻说：“不想去就算了……”
她想关门，被秦襄墨一把拦住，他急促道：“我没说不想。”
他只是有点震惊，怎么突然间跳过所有步骤就见家长了？他错过了什么吗？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事情应该不是他想的那样。
“是你爸妈知道你那个账号了是吗？”秦襄墨问。
梁瑾妍点头：“应该是。”
秦襄墨说：“所以我跟你回去，还是……演一场戏？”
梁瑾妍点头：“差不多。”
想了想，她解释道：“我妈的脾气你知道的，很要面子的 ，如果知道我编这种故事把自己编进去，还传得人尽皆知，会气死。反正……他们都很喜欢你，这两年应付一下，以后‘分手’就好了。”
秦襄墨说：“好啊。”
他是高兴的。
梁瑾妍还在想两年后，至少说明他现在还没被扣成足以滚蛋的负分。
*
周六，一大早秦襄墨就去附近的商超买了不少东西。
梁瑾妍惊呆了。
秦襄墨合上后备箱，从容道：“见家长就要有见家长的样子，演戏要真，全在细节里。”
梁瑾妍倒是觉得，没必要这么隆重。
她酸酸地想，她带回家的人是秦襄墨，就足够她爸妈高兴的了。
秦襄墨开车，梁瑾妍坐在副驾，越靠近目的地，她的心情越是说不上来的复杂。
在这里住过十来年，秦襄墨熟门熟路。
梁瑾妍的父亲开门，秦襄墨自信地叫了一声“叔”。
以前对他和蔼可亲的梁叔叔，这时神色却淡淡。
家里午餐已经准备好了。
秦襄墨放好东西，和梁瑾妍在餐桌上坐下。
梁瑾妍觉得不对。
氛围有些说不出的诡异。
她的母亲、平时对秦襄墨赞不绝口的赵英女士，从厨房走出来，慢条斯理地撸起袖子，在两人对面坐下。
掀起眼皮望向秦襄墨，微微一笑，缓缓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呀？”
不对啊，真不对，自己的亲妈自己知道，梁瑾妍感觉到了杀气。
第19章 缺点“我可以光明正大地说……老婆不……
关于两个人的情感历程，在决定合作时他们准备过，就是为了以防类似的情况出现。
主要以梁瑾妍之前视频里出现的只言片语为基础，扩展，细化，最终成型。
但那主要为了应对同学、朋友、粉丝，面对家人的情况，他们确实没讨论过。
梁瑾妍暗道失策。
她还以为今天会是一顿其乐融融的饭，没想到会被问到这个。
当秦襄墨偏过脸，看了她一眼，似乎在询问她应该怎么说时，梁瑾妍主动咳了一声，对母亲说：“正式在一起，大学毕业以后吧。”
秦襄墨微微一顿。
他们之前对好的说辞，比她所说的这个时间点，可要早很多。
赵女士冷笑一声：“不是说高中就在一起了么？”
梁瑾妍：“……”
她现在完全有理由相信，母亲不仅发现了她的账号，而且还把账号发的视频以及她回复的评论都看了。
因为“高中就在一起”这个设定，就是她回复粉丝提了一句。
秦襄墨看母女二人剑拔弩张，斟酌着正要开口，却听梁瑾妍提高了嗓音：“干嘛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明明之前也催我找对象，现在找的对象还是从小到大你哪哪都满意的秦襄墨，怎么现在这幅表情？”
赵女士冷着脸：“这不是一回事。”
秦襄墨倒是回过神来了，意思是不是，虽然他人挺好的，但是做女婿这件事，不符合他们的期待？
为什么？
他下意识挺直了腰板，开始琢磨如何扭转局面。
看着父母的神情，梁瑾妍心念一动，故意说：“还不是那时候你们天天夸他多好多好，然后我仔细一观察，发现他确实很好，青春期，荷尔蒙，一来二去……”
完了，秦襄墨清晰地感受到，周围气氛好像要爆炸了。
赵女士一拍桌子：“我当时是拿他激励你！让你好好学习！不是让你跟他谈恋爱的！”
话音落下，大约是意识到秦襄墨本人还在场，赵英缓和语气：“小墨，阿姨不是针对你啊。”
转过头，她继续对梁瑾妍说：“我跟你说了多少遍，男孩子和女孩子不一样……”
赵英是中学教师，见过太多糟糕的早恋，所以从小对梁瑾妍耳提面命，举了很多例子，女孩子早恋毁了成绩，毁了身体，毁了名誉，毁了人际关系等等，男孩受到的影响却不会有这么夸张。
大约啰嗦太多次，那时候梁瑾妍态度不耐烦，赵英便说过几次，要是她跟秦襄墨一样是个男孩，她也就不用担心那么多。那时梁瑾妍还跟她呛声，这么喜欢他，让他当你儿子好了。
她觉察到，自己夸秦襄墨越多，女儿越反感。
赵英觉得，这是好事。秦襄墨确实是个不错的孩子，但男孩子很难说，在别的方面不错，对待女孩的感情方面则未必，她原来还担心两个孩子这样天天在一起会出现不该有的感情，后来看到女儿的态度，才渐渐放下心。
只是时不时还是会提一提秦襄墨，每次一提，女儿就会表现出“我才不会输给他”的劲头，几乎成了一种激将法。
前段时间，赵英得知女儿和秦襄墨在一起了，十分惊讶，觉得不可能。
不过学校同事刷到了视频，截图发给了她，上面清清楚楚是梁瑾妍和秦襄墨。她要来了账号链接，点进去慢慢看，最先看到的几个视频真把她气到了——自己女儿辞职在家给别人家儿子洗手作羹汤？！！虽然做得菜奇奇怪怪，但那也花时间精力啊！
不过看得多了，她逐渐发现了疑点——梁瑾妍在日常视频里展示了一个五六万的名牌包，说是“秦先生”送的，但那明明是她有一年送给女儿的生日礼物。
又了解到之前围绕着这个账号的舆论风波，赵英冷静地判断，女儿和小墨的这段关系，可能是假的。
跟孩子爸梁通商量过后，两人一致决定，叫他们回来吃顿饭看看。
给女儿发了信息，约定了来的日期。
但赵英还是辗转反侧了几天。
如果是真的呢？
按照账号回复的评论来看，他们高中就在一起了，如果是真的，说明当年自己对女儿说的话她一点都没听进去，反而学会了隐瞒、谎言和表演。
自己太失败了。
梁通安慰她，真在一起也是好事，小墨多好的孩子，长相也跟妍妍般配，家里知根知底，又是年轻有为……
赵英反驳，他家的情况就是太知根知底了，父母忙于生意，常常不在家也就算了，难得在家几天，也少不了争吵，家庭对一个人的影响是很大的，这样的家庭氛围里成长出来的孩子，能体贴人吗？再说了，他年轻有为是不错，但一个人管理这么大的公司，还是公司上升期，能不忙吗？忙得脚不沾地，能有时间陪伴、照顾妍妍吗？难道真要像视频里一样，让妍妍在家等待他、照顾他？你看了开心吗？
梁通默默摇头。
夫妻俩只有这一个女儿，有些事情对她严格，却不意味着不爱她。
“我们家又不缺钱，”赵英当时说，“妍妍也不是喜欢乱花钱的姑娘，真要找对象，找个她喜欢、脾气好、能照顾她的最好，别的都是次要。”
秦襄墨的某些条件，在这件事上，反而是扣分项。
赵英想过，如果女儿和秦襄墨的事是假的，她一定会找借口不带他来，但是她不仅带他来了，他还大包小包，带了诚意来。
她开口就发难，就是想打他们一个猝不及防，试探真假，问秦襄墨他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女儿却帮他抢着回答。
一想到他们可能真的上高中就有了感情，偷偷摸摸瞒着她在一起，赵英那种“自己太失败了”“亲近的女儿到底什么时候离她这么远了”的沮丧和怒火，就有些抑制不住。
面对母亲曾经说过无数次的话，梁瑾妍也忍不住了，大声道：“但我现在已经不是高中生了！”
赵英看着她，让自己冷静下来，确实，女儿已经长大，她早已不是高中生。
“况且，”梁瑾妍说，“就算我们是高中在一起的，你担心的那些事都没发生啊，有什么问题？”
赵英一愣。
“阿姨，叔叔，今天我不光是陪瑾妍的父母吃饭，也是为了看望当年一直对我很照顾的叔叔阿姨，”这时，秦襄墨开口了，“我是你们看着长大的，不用对我
客气，有什么顾虑和想法，可以直接对我说，有任何问题，可以一起解决，我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也请叔叔阿姨多多鞭策，我会一一改正。”
他拿出了百分之一万的诚意说话。
梁瑾妍注意到他桌面下的微微握紧，认真得有些紧张。
她一时间也没那么恼火了，一是反应过来，自己就是应激了，每次跟妈妈谈这一类话题都会吵起来，其实妈妈是为她好，她知道的；二是她又意识到自己和秦襄墨归根到底不是真的，在爸妈面前演戏呢，心虚就冲淡了愤怒，没法理直气壮地跟父母吵架了。
赵英也缓了缓语气：“那边吃边说吧。”
空气似乎在这一刻终于流动了。
秦襄墨夹了一筷子菜，还没放到嘴里，梁通就开口问道：“小墨啊，你平时管理那么大的公司，很忙吧？”
秦襄墨谨慎道：“还好，总的来说，公司不同的事务会有不同的专业人才管理，我不需要事事都管，所以没有大家想象中那么忙。”
“那些视频，也不都是真的吧？”赵英也问。
梁瑾妍说：“做自媒体，肯定有夸张的成分，而且这是我的事业，我可没真在家给他当家庭主妇。”
赵英看了看两人：“那你们现在住在一起？”
从视频里看，还是秦襄墨住在他们给女儿买的房子里，什么年轻有为，堂堂总裁……
“不是不是，”梁瑾妍连忙否认，“他住隔壁房子里。”
不过，和父母谈起同居与否的问题，还是让梁瑾妍耳尖红了红。
看在赵英眼里，心情愈发复杂。
这顿午餐吃了一个多小时，谈到后来，氛围算是比较融洽。
饭后，梁通让秦襄墨陪他下楼散步，赵英则和梁瑾妍单独谈话。
外面春光正好，阳光洒在客厅，照得梁瑾妍发丝闪亮，恍惚让赵英想到，她小时候妈妈妈妈叫个不停的可爱柔软时期。
梁瑾妍先开口了：“我还以为你会很高兴。”
“高兴什么？”
“高兴我男朋友是他啊。你那么喜欢他。”梁瑾妍说着，眼神撇开，咬了咬唇，流露出一点儿忿忿的意思。
赵英忽然明白到了什么。
她那时候拿秦襄墨作为激励、激将的手段，但是在女儿眼里，可能完全成了另一种意思。
她语重心长地说：“我都说了，那时候是为了激励你，真说喜欢，我最喜欢的当然是我的宝贝女儿，没有任何人能跟你比。”
梁瑾妍神情微动。
她忍不住问道：“只是因为我是你女儿吗？如果我不是你女儿，是邻居呢，秦襄墨才是你儿子呢，你还会喜欢我吗？”
赵英说：“当然，你想想，你样样都好，从小到大，谁不喜欢你？”
梁瑾妍说：“如果我没有样样都好呢……”
赵英眼也不眨地果断说：“那我也喜欢你。”
梁瑾妍一下子笑了，甜言蜜语未必真，但听了就是高兴，不过……
她说：“那我只是辞个职，你们就发那么大火，还让我自己还房贷。”
赵英顿了顿，说道：“这件事，爸爸妈妈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你只有自己面对生存压力，才会知道你辞职有多轻率，你也长大了对不对，总要学会自己面对问题，解决问题……”
梁瑾妍挺起胸膛：“我解决得挺好的。”
赵英也笑了：“还不错吧，我跟你爸都以为，你会坚持不下去呢。”
没想到坚持到现在。
说到这里，赵英想到了什么，狐疑问道：“等等，不会是小墨帮你……”
她话没说完，梁瑾妍就大声道：“没有！！！我一分钱都没用他的！！我自力更生！！”
脑子里突然闪现野餐那天秦襄墨说霸总没钱解决不了的问题，帮她“买下”树荫那块地是使用权，那算吗？那不算吧？那应该属于他为宣传事业投资……
“好好好，”赵英看她这么激动，明白自己有点说错话了，“我女儿最棒啦。”
梁瑾妍哼哼一声。
赵英想了想，说：“其实小墨是挺好的，你要是喜欢小墨，跟他在一起，我们也不会反对，但是要说多高兴你跟他在一起，那是没有的，小墨人是不错，但要做女婿，那可挑剔的点就太多了——光是工作忙要天天在外面应酬这一点，就不好……”
听到母亲细数了一堆秦襄墨的“缺点”，梁瑾妍的心情莫名大好。
赵英说：“还有，妈妈刚才生气，其实是因为，想到如果你真的高中就和他在一起了，岂不是为了他欺骗了妈妈？你想，换了你，你生不生气，伤不伤心？”
梁瑾妍点点头：“应该也会。不过……我们高中真没在一起。拍视频在网上发，肯定有夸张和虚假的部分，妈，你别全当真。”
那么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换了以前，赵英肯定想一探究竟，但是就在梁瑾妍说“就算我们是高中在一起的，你担心的那些事都没发生啊，有什么问题？”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是啊，没出问题，她高中毕业都这么久了……那自己为什么会为这件事产生如此大的沮丧和愤怒？
跳脱出“都是为了你好，你还不领情”的思路，也许本质上是因为，发现孩子不受自自己掌控了。
女儿都这么大了，自己是不是该放手了？嗯……适当放手。适当。
但是有一个问题，赵英忍耐不了好奇心，必须要问，她斟酌用词：“那视频里，小墨说特别喜欢吃你做的那些……东西，这是真的假的？”
从前，可没看出来啊。
……
*
等到父亲和秦襄墨“散步”结束回来，梁瑾妍也说该回去了。
秦襄墨礼貌道：“叔叔阿姨，下次我再和妍妍回来看你们。”
他们来的时候提着大包小包来，走的时候，赵英和梁通也塞了不少东西给他们，于是又提着大包小包走。
上了车，梁瑾妍迫不及待地问道：“我爸跟你聊什么了？”
秦襄墨看了她一眼，脸上浮现出笑意。
梁瑾妍：“笑什么！”
秦襄墨说：“聊了一些你小时候的趣事。”
梁瑾妍：“……”
明明是一起长大，但是和她爸爸聊起来，秦襄墨才发现，原来她还有好多好多事，他其实并不知道。
梁瑾妍磨磨牙：“很有趣吗？”
秦襄墨：“嗯……”
梁瑾妍瞪他。
秦襄墨说：“比如说，你小时候非要叔叔戒烟，有一次叔叔偷偷抽烟被你发现了，你气得当场大哭，好几天不理他。”
梁瑾妍说：“是吗，我都不记得了，他说这个干嘛！”
秦襄墨说：“警示我不要抽烟。”
梁瑾妍疑惑道：“你抽吗？”
她没见过。
秦襄墨犹豫了一下，诚实道：“……应酬的时候，偶尔。”
“哦……”梁瑾妍说，“我确实不太喜欢烟味。”
“那我以后，偶尔也不抽了，”秦襄墨不假思索地说完这一句，停顿两秒，缓缓道，“其实主要是应付应酬……不过下次别人再给我递烟，我可以光明正大地说……老婆不让……吗？”
什么？
他说了什么？？
什么？？？
那四个字，他好似是故意咬得低沉轻柔暧昧，听得梁瑾妍热意涌上耳廓，脸也似乎隐隐发烫。
见她久久没出声，秦襄墨再接再厉，重复问了一遍：“可以吗，梁小姐？”
秦先生和梁小姐。
像是某种标识，被强调后，就会意识到他们身处在一种双重的关系里。
好吧，在那种关系里，梁小姐会说……
梁瑾妍慢吞吞地说：“可以。”
秦襄墨握紧方向盘的手微微放松。
他逐渐感觉到，梁瑾妍没有他想象中那——么——讨厌他。
想想，如果她特别特别讨厌他，其实根本不会同意和他“合作”的吧。
他心情愉悦，唇角微扬。
快到春和府时，秦襄墨想起来：“叔叔和我聊了很多，阿姨也和你单独聊天了吗？”
梁瑾妍点点头：“聊了。”
秦襄墨说：“都聊了什么？”
梁瑾妍想到那段对话，笑出了声。
秦襄墨：“？”
梁瑾
妍看他一头雾水，笑着说：“我们不是拍了视频吗？”
她提到拍视频，秦襄墨想到的还是之前刚拍完的春游，视频前两天发布出去，数据很好，粉丝纷纷表示爱看多拍。她后期制作很用心，出来的效果特别唯美，他看了很多遍。
阿姨也被美好到了？他暗暗想。
梁瑾妍说的却是：“我妈问我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吃……黑暗料理。”
秦襄墨：“……”
他的一世英名！
梁瑾妍还想卖关子，催促地问他：“你怎么不问我是怎么回答的啊？”
听她这雀跃的语气，秦襄墨就能猜到，恐怕不是什么好回答。
但他配合地问道：“你是怎么回答的？”
梁瑾妍：“我当然说……是视频拍摄的节目效果啦！”
秦襄墨一怔，旋即笑道：“你怎么不说就是我爱吃。”
梁瑾妍：“正常人都不会爱吃吧，说得太夸张显假。”
秦襄墨：“原来是这样。”
梁瑾妍嗯嗯两声。
车子开进地库，在车位停好，秦襄墨开了后备箱，拎东西。
两个人在一起，不说话氛围会有点奇怪，所以梁瑾妍有一搭没一搭地找话说：“我本来以为在我妈眼里你是完美的，结果今天才发现，原来并不是这样。”
秦襄墨说：“没有人会是完美的。”
梁瑾妍说：“但是戴上滤镜看人会被蒙蔽，我以为我爸妈就被你蒙蔽了，结果发现原来不是哎，今天……我妈说了一些你的……缺点，也不能算是缺点吧……”
秦襄墨问道：“说说看？”
阿姨不满意他哪里？他可以改！！
梁瑾妍说：“比如觉得你工作太忙没法陪我之类的……”
“这个啊，”秦襄墨说，“叔叔也提到了。”
说了梁瑾妍很多小时候的事，说她多么可爱，多么善良，多么……娇气。是需要很多很多陪伴、很多很多爱、很多很多呵护的女孩。
“就比如说，她小时候生病，真的是全家上阵，陪她哄她，”梁通说，“我们对未来女婿的要求也是这样，希望在妍妍需要的时候，他能陪在她身边，不然她会很难过的。”
他说我会的，我一定会做到的。
梁瑾妍继续说：“不过我觉得还好啦，我都这么大人了，又不是小孩子。”
到了门口，秦襄墨把拎着的东西交给她，想了想说：“但是，如果你有任何需要，还是可以随时找我……”
梁瑾妍望着他。
怕她要说不需要，秦襄墨补充道：“毕竟我们是秦先生和梁小姐，还有远亲不如近邻……”
梁瑾妍缓缓点头。
她忽然发现，听完母亲细数秦襄墨的“缺点”之后，她看秦襄墨，反而比以前顺眼，没那么讨厌了。
第20章 心跳唇与唇之间只差几厘米。
周日，秦优约了梁瑾妍吃饭。
按秦优的话来说，上班太累，只能靠周末要和好朋友吃顿好的这点盼头支撑度过一周，当然，如今还多了一个盼头——打听梁瑾妍的自媒体事业进程。
梁瑾妍也乐的有人帮她参谋。
火锅腾腾地冒着热气，秦优捞了一枚虾滑，边吃边听昨天梁瑾妍昨天带秦襄墨回家的事。
“事情差不多是这样。”说完，梁瑾妍喝了口饮料润喉。
秦优笑道：“挺刺激啊，当着爸妈面演这一出。”
梁瑾妍说：“这么一说，我感觉刚开始确实紧张，后来跟我妈差点吵起来，就不怎么紧张了，还有就是……他真的很入戏。”
说到入戏，梁瑾妍又想到野餐那天他的“霸总”行为。
还有阳光下的白衬衫，解开的扣子，若隐若现的肌肤。
“你知道吗，我以前从来没有过……”梁瑾妍说到一半，停顿住。
秦优问：“什么？”
梁瑾妍声音低了八个度，含糊吐出一个词：“……见色起意。”
奇了怪了，怎么偏偏是秦襄墨。
秦优没听清：“什么？”
梁瑾妍瞪她：“都怪你非要跟我说些乱七八糟的。”
秦优满脸写着“我冤啊”。不过她一时间还真不知道梁瑾妍说的乱七八糟指什么，她好像确实说过太多。
不过，现在在谈秦襄墨的事，大概是指上次她出差回来说他可能喜欢她吧。
“你要是很困扰，”秦优说，“就试试打直球，直接问他是不是喜欢你。”
梁瑾妍下意识拒绝：“不要。”
万一他说不是，她显得自作多情，太尴尬。
“其实一般来说，异性相处，会有感应的，”秦优思索，“你平时和他相处感觉不出来什么吗？”
梁瑾妍摇摇头：“怎么说呢，好像有一点，但是又感觉很……模糊。”
秦优忽而一笑，神秘地说：“你知道模糊的近义词是什么吗？”
“是什么？”
“暧、昧。”
*
暧昧个鬼。
秦襄墨已经三天没回家了。
他上下班的时间总体还算固定，梁瑾妍只要留心，是能听到动静的。
但是这三天，一点动静都没有。
前天晚上她研究烘焙——因为接了个烤箱商单，上周烤箱就寄过来了——做出了几块不错的小饼干，用小碗装了给他送去，结果敲了半天他家的门，没人应。
今天早上，梁瑾妍吃了小饼干当早饭。
虽然烤的火候有点过头，微糊，但总体脆脆甜甜，还是可以的。
秦襄墨没口福。她哼哼地想。
下午，她把前天做小饼干的视频剪了，和从前一样，秦先生又只出现在文字里——虽然卖相一般，但秦先生说很好吃，他很喜欢。
晚上发布。
评论来得很快：
【典型新手烘焙，粗糙歪扭烤糊都是正常的，但秦先生说好吃，emmm那我再看看。】
【这期秦先生怎么没出镜？】
【不出镜很正常啊，以前也不出，毕竟这又不是情侣号。】
【姐姐可以开个小号专门放你们的情侣日常吗，我真的爱看！】
梁瑾妍心想，多的日常没有，情侣日常拍摄花絮倒是有。
光野餐那天，拍了一整天，最后发出去的，只有几分钟而已。
梁瑾妍打开电脑，又把那天拍的视频拖出来看。
拍东西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看到镜头里的自己那么自然，大约是有那么几个时刻她忘掉了摄像机存在的缘故。
把视线从自己身上移开，去看秦襄墨。
挑选素材剪辑的时候，她其实已经注意到了——镜头里，秦襄墨总是注视着她。她去拍素材的时候、放风筝的时候、拍摄两个人的镜头的时候……
但是，镜头里的东西是作不得数的。
因为这不是真实的日常记录，而是从头到尾策划好的表演。
真实的日常……
是像现在这样。
他不在家，她也不知道他在哪。
如果他是她男朋友……
梁瑾妍觉得，自己恐怕是很有些控制欲的那种。
突然，外面传来了熟悉的电梯开门声。
梁瑾妍猛地起身。
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开了门，和走廊里的秦襄墨四目相对。
看着她的神情，秦襄墨斟酌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打了个招呼：“晚上好？”
梁瑾妍低头看了眼时间，晚上十一点四十五。
意识到她腕上还带着他送的运动手表，她莫名有些恼火，压抑心情，尽量若无其事地问他：“这两天你不在家，去哪儿了？”
秦襄墨说：“出差。”
“为什么没跟我……”梁瑾妍脱口而出，理智已经来不及刹住车，“……说。”
秦襄墨怔了怔，含糊道：“事情紧急……抱
歉。”
他话锋一转：“是需要我配合拍摄吗？我看到你刚发的视频了。”
“啊，是啊，”梁瑾妍说，“但你不在就算了。”
秦襄墨朝她走来：“可以补拍……”
“不用了，”梁瑾妍后退半步，“小饼干都被我吃完了。”
秦襄墨遗憾地噢了一声。
他说：“那，下次需要拍摄再叫我。”
梁瑾妍点点头，关上门。
其实烘焙这期她本来就没打算让秦襄墨出镜，她早就和所有的合作方说过，商单广告要让秦先生出镜是另外的价钱，还得和秦先生商量。
这种直接产生利益的视频，最好要分成清楚，免得以后产生纠纷。她是这么想的。
烤箱品牌没加钱，她也就没去问秦襄墨。
那天，她只是纯粹想让他尝尝小饼干而已。
*
秦襄墨回家，长舒一口气。
只是三天，竟有种久违之感。
手机震动来信，他打开看了眼，是妈妈发的。
【代妈妈向妍妍问好，过段时间忙完了我们回来请妍妍吃饭。】
秦襄墨犹豫片刻，回了个好。
先答应，后面的事后面再说。
他这次是出差，也见了回国的父母。
互联网太快——他爸妈竟然也知道了“做给秦先生的饭”。
不仅如此，父母对这桩感情都很满意，直接问他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秦襄墨说不急。
母亲不赞同，说你都跟妍妍谈了这么多年恋爱了，早该谈婚论嫁，还不急？
父亲也不赞同，男人，成家立业，你得成家嘛，你看我跟你妈妈，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你都会说话了！
秦襄墨：“……”
是，他会说话了，然后没多久就破产了，两个人天天在家吵架，好几次差点打起来，后来生意起来，他们才慢慢一派平和，俨然恩爱夫妻，一度让秦襄墨很不理解。
还有现在，父母非常自然地接受且相信了他和梁瑾妍在一起这件事。
要不是这段日子工作繁忙，他们恐怕会想立刻约梁瑾妍吃饭，把婚事定下来什么的。
他当时心里想，要是让梁瑾妍知道他父母这里的进度，她估计会跑得比兔子还快。
人人都以为他们最起码谈了十年恋爱，实际上，聊天对话框都只有公事公办的往来。没有“公事”的时候，她不会理睬他一下。
然而秦襄墨没想到，他回来的时候，她会急冲冲跑出来问他这几天去哪了，为什么出差没跟她说。
他脑子里冒出一个词：
报备。
陈助理有女朋友，每次随他出差，他都会给女朋友发信息或打电话，他说他女朋友要求他出行报备，他也乐得跟女朋友分享生活日常，在外面吃了什么遇到什么好玩的，都会拍照发过去。
但是下一瞬，他想到回来的路上看到她新发的视频，里面提到了秦先生，秦先生却没出镜……
也许是因为她找他拍视频，他不在，她才会这么问。
试探着问了一下。
果然。
情况如此理所当然，但他还是隐隐失落。
突然，手机又震了一下。
这次，是梁瑾妍发来的信息。
【有个商单，开价很高（我和你分成），想要我们同时出镜，直播。】
接下来是一张截图，里面是品牌方发的直播要求。
【如果你没意向，我就拒掉这边了。】
看着她一连发过来的信息，秦襄墨愣了愣。
他回了句【等等】，而后没有继续打字，转身出门。
距离这么近，当然要面对面说话。
敲开梁瑾妍家的门，看着她，秦襄墨问：“直播，你可以吗？”
他还记得她之前一直是不太愿意露脸的。
“其实我有个计划。”梁瑾妍想了想，还是决定现在就告诉他。
秦襄墨：“计划？”
梁瑾妍：“你之前不是跟我说，最开始发评论的那个人可能是季煜哲，但因为他评论删得太干净、账号又注销了，所以没法找到证据么。”
秦襄墨点了点头。
梁瑾妍说：“所以我想通过直播，假装露出破绽，诱导他发言。”
秦襄墨：“破绽？”
梁瑾妍凝望着他漆黑的眼瞳，轻轻地嗯了一声。
她久久没有说话，他正想追问一句什么破绽，忽然间，梁瑾妍的手攀上他的肩膀，她微微踮起脚尖，拉近和他的距离。
一切像是慢动作，她离他越来越近，直到她的呼吸都拂到他脸上，他能清晰看到她纤长的眼睫毛近乎轻颤的眨动，她的视线从他的眼睛，轻晃而下，滑过他的鼻梁，落在他的嘴唇上。
秦襄墨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心脏狂跳，喉结本能地滑动。
他们的距离那么近。
鼻梁几乎要碰到鼻梁。
唇与唇之间只差几厘米。
他的手抬了起来，就在要搂住她腰身的前一秒。
梁瑾妍说话了。
她奇怪地问他：“你为什么不躲开？”
秦襄墨：“……？”
心情仿佛坐了过山车，倏忽失重。
梁瑾妍清了清嗓子，开始往后退。
骤然间，一只有力的手臂扣住了她的腰，梁瑾妍踉跄一步，不受控制地扑到秦襄墨怀里。
等秦襄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她就在他怀里。
柔软温热。
击溃所有的意志力，无法做到放手。
秦襄墨想，她这时候就算给他一刀他也认了。
然而梁瑾妍却没有。
她就这样安静地待在他怀抱里。
梁瑾妍的手掌抵在他胸口，本来是一个下意识支撑的姿势，但是在极度的安静里，她忽然发觉，他的心跳好快啊。
仿佛急促又慌乱的连绵春雷。
而她的心跳，竟渐渐与他共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