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临没有想过会在家门口看到不久前给他打电话的“父亲”,贺迅。
他刚到四楼的时候,贺迅正在门口和房东聊天。
不久前还给祈临塞纸条房东故作担忧:“那场火灾也过了那么久了,这小孩一直没出来,我还担心他会不会做傻事呢,你要是他爸就早点来接嘛。”
贺迅叼着烟:“他没跟我说地址。”
房东正觉奇怪,才发现男人手里还拿着一捆麻绳。
他的视线顿了顿,装没看见:“要搬走就早点,这月初还耗着我水电呢。”
贺迅却仿佛没听懂他要钱的目的,森森然地笑了一下:“行,我正好准备把他绑回去。”
祈临就是这个时候转身下楼的,他压住了猛然加剧的心跳,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声音。
但房东应该是属狗的,一下就察觉到了楼梯的动静,喊了一声:“诶,祈临!”
祈临拔腿就跑。
傍晚近夜的雨大了很多,他跑出路边的时候衣服已经湿了大半。
陈末野留下的伞他嫌碍事,随手撇楼道里了,没了遮挡,雨水顺着浸入掌心的伤口,疼得让他感觉自己的肉仿佛被撕了一块儿。
眼看就要被追上,祈临转向一条堆满杂物的小巷。
贺迅看着那道慌不择路的身影,哼笑一声,缠紧了手里的绳子走到巷口。
“小临,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一见面就往巷子里钻呢?”男人步步紧逼,“你现在也这么大了,不会还要爸爸像以前一样,先把你打一顿再捆回家吧?”
倾盆大雨中,回应他的是头顶的簌簌声。
贺迅刚意识到什么,一个竹篓就盖住了他的头,然后肩膀上传来重重的钝痛。
藏在暗处的少年先用木棍狠狠地砸了一下他的肩,随后一脚踢上他的侧腹,男人立即发出沉闷的哀嚎,又被雨声迅速掩住。
“祈临!”倒在地上的贺迅怒喝一声,“老子打死你!”
“打死我?就你?”雨幕里,祈临古怪地笑了一声,“你现在不从地上爬起来,七天之后我就来这里给你烧纸。”
又挨了一脚,贺迅察觉他情绪的不对,连忙改了态度:“小临,爸爸错了,爸爸刚和你开玩笑呢,你别着急……”
“爸?”祈临踩在他的肩膀上,沉冷的瞳底像萃了层冰,“对我来说这玩意儿就没存在过,你到底算什么东西?”
“你……啊!”
祈临还想加重力道,一只手忽然从身后握住了他的手。
祈临蹙着眉回头,却对上了陈末野的眼。
“嘘。”陈末野把人按在桃粉色的花伞下,嗓音低沉,“有人过来了。”
雨天湿冷,祈临浑身都在发抖。
他无视地上的男人,踢开挡在巷口的木板,强硬地把一身戾气的男生带离小巷。
祈临跟着他走了好远才刹住步子:“陈末野?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末野低垂的眼眸扫过他垂落的手,随后回答:“迷路。”
“……”
这个年代谁没个手机?不识路还不会找导航了?
祈临刚想问这人是不是读书把脑子读坏了,余光就扫见那巷子口围了人。
手心传来尖锐的痛,他低头,原来是自己无意识地扣住了指尖。
“不要抓。”陈末野沉声制止,“为什么不撑伞?”
祈临把手挣开,往身后藏了一下:“我天生爱淋雨。”
“嗯。”陈末野瞥他一眼,“怪我送伞扫了你的雅兴。”
明明是在顺着他的鬼话胡扯,但是祈临却不觉得反感,这样的对话正好分散他的注意和情绪,让他不用去回忆贺迅带来的余惊。
男生的安静太突然,陈末野垂头,看着祈临微微颤动的眼睫,又想起下午的时候。
又要悄悄掉眼泪?
陈末野转过脸:“雨天走路要看路,不然……”
话音未落,祈临就一脚踩到低陷的井盖上。
老街的路崎岖不平,白天走着都容易被不经意绊一跤,更何况倾盆大雨。
陈末野眼疾手快地去扶他,但因为太过慌乱,只能狼狈地把人捞到怀里。
两个人都没站稳,花伞撞在一旁的路灯杆上,伞骨折了三根。
祈临在混乱中听到身后的人闷哼了一声,他抬起头,才发现陈末野磕在伞柄上了。
泛白的嘴唇抿了一下,祈临低声:“抱歉。”
但陈末野可能是磕懵了,扶着他腰的手没松,站在原地眯了眯眼睛。
“你,”祈临不习惯被人这么接触,又不好粗暴的推开,只能抿了下唇:“还好吗?”
然后就看见那薄薄的眼皮垂落,陈末野琥珀色的瞳仁凉凉地映出了他的轮廓,随后松开了手。
“没有第三次。”他说完,不等祈临反应过来,把人带到巷子尽头的一家店前。
祈临愣了一下:“干什么?”
陈末野轻抬了抬下巴:“进去。”
祈临这才发现,面前是一个小诊所。
这人不是迷路了吗?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一个穿着护士服的阿姨早就注意到他们,推开门:“诶,看病吗?”
“嗯。”陈末野拎起祈临细仃仃的手腕,“烫伤,小孩手痒抠破了,能处理吗?”
祈临压根就没觉得手伤是什么大事,皱着眉把手抽回来:“不,我……”
但护士阿姨一眼就看到了那吓人的伤口:“哎呀!怎么伤成这样!别握拳了!赶紧松开!”
那个水泡本来抠破了就应该处理,但祈临不仅没有,用伤手去抓脏木棍脏竹篓,还淋了雨,手心一片血肉模糊。
诊所里,医生带着一副酒瓶底子厚的眼镜,看了他的手一眼就让护士立刻安排清创消毒。
酒精冲在肉上,祈临紧咬下唇,一言不发。
护士瞥了他一眼:“你倒能忍,难怪会折腾得这么严重。”
祈临别过视线:“本来也没什么大事。”
“这哪能是没什么大事呢?你要知道感染是能要人命的。”护士说着,还指了指他的手臂,“你这儿,待会还要打一支破伤风呢。”
祈临手臂上有一道小口子,上面沾了点灰,是在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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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里跟贺迅动手的时候留下的。
护士不说,他都不知道自己伤了。
“我不打。”
“哟。”护士稀奇地看了他一眼,“那你去跟你哥和医生说去。”
“他不是我哥。”祈临否认之后,起身走出小隔间。
这点儿小伤他受多了,从来没出过什么事,更何况他现在没有闲钱打什么破伤风。
找到问诊室后,祈临快步走到门边。
正准备进去,他却听到陈末野的声音:“那根铁棍上全是锈迹,他是用右手抓的,但可能没留意,擦伤了左手。”
祈临一顿。
陈末野看得那么仔细?
“嗯,至少没用伤手直接触碰,保险起见还是打破伤风吧。”老医生说,“这小孩是你同学还是你弟弟?”
陈末野静默了片刻。
“弟弟。”
“弟弟?”老医生抬头,疑惑地问:“那你这个哥哥是怎么当的?一会儿烫伤,一会儿跟人打架,还要淋得浑身湿透。你这么把他领回去,你们爸妈不批评你们吗?”
问诊室外的光线要暗一点,祈临站在门边,看到陈末野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握起来。
他忽然意识到,“父母”对于陈末野来说,应该也是违禁词。
因为,带走他妈妈的那场火灾,同样也带走了陈末野的父亲。
祈临对陈和桥的印象挺好,这个男人大概是从祈鸢那儿听说过上一段失败的婚姻,知道祈临对亲生父亲非常抗拒,所以身体力行地向他展示着一个称职的父亲应该是什么样子。
给他送衣服球鞋,祈鸢出差的时候亲自去学校接他放学,甚至祈临在小巷里被贺迅堵,他也赶来解决过。
祈鸢不止一次和祈临说过,陈叔叔对他就跟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
陈和桥……大概对陈末野也很好。
“嗯,是我没看好他。”陈末野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先前多了三分喑哑。
祈临睫毛颤了颤,转身回到了小隔间里。
护士阿姨早知如此,继续给他处理伤口:“你看,拗不过你哥吧。”
祈临没有回答,坐回床边。
见他老实了,护士叹气:“我家也是俩儿子,差五岁,两个也是恨得一天到晚打,小的讨厌大的,大的欺负小的,哪个受伤了,另一个直拍手。我还以为天下兄弟都这样呢,今天看到你们我才知道不是。”
护士注意力全在处理伤口上,没留意到祈临的情绪变化:“你哥看着没比你大多少,刚刚拎你过来的时候,伞就撑在你头上,自己半个身子都在雨里呢。”
陈末野走到隔间门口的时候,就听到护士阿姨对他添油加醋的美化。
“你哥估计是怕家里知道你在外面打架,医药费都是打电话找朋友借的,开口的时候耳朵都红透啦。”
陈末野一顿。
他明明是在门口打的电话,这阿姨是怎么看到的?
他皱着眉,正想进门澄清,却瞧见一直沉默不语的祈临偏了偏头。
随后,黄豆大的一颗泪从男生泛红的眼眶里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