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万不是一笔小数,哪怕对程靳时来说这不算什么。予欢还是觉得他有点过于爽快了,江市的有钱人这么多,也不见得谁能随随便便给人送五万块钱。毕竟,越有钱的人越抠门。
予欢担心他临时反悔,以至于完全忽略他的行为是变相承认了对傅伊甄的感情。或者,这个念头只是一掠而过,就被她搁置一边了。
五万块,相当于她五个月的薪酬,这不和白捡的一样吗?谁能和钱过不去,予欢也懒得抓住这么一件小事不放,给自己添堵。
到嘴的鸭子,可不敢飞了。予欢飞速打字,看都没看就发送:OK,成交。
接着,又是第二条:先发三万定金来表示诚意。
程靳时倒是爽快,问了她的卡号,没过几分钟,手机提示到达一笔一万的汇款。
予欢顺手截屏,发给程靳时,懒得说话,打了个问号过去。
程靳时发过来一条语音,语气不紧不慢、慢悠悠:“被限额了。”
鬼才信。
予欢没计较,多出来的这部分就是额外收入,一万块也不少了,她笑眯眯的,礼尚往来回复一条语音:好的,老板,明天下午四点,我会准时在小区门口等您。
程靳时自己都没察觉到,听语音时那不可控制的,上扬起的嘴角弧度。
等到无意识地点到第三遍的时候,程靳时才终于反应过来,怎么听这么多遍?
程靳时放下手机走到窗前,站在楼顶俯瞰。深夜,城市街灯依然璀璨,脚下的车水马龙贯穿成一条绵延无尽的长龙。他的心思却压根不在这。
送完予欢回去,程靳时在车上结束一个简短电话会议,紧接着赶回公司。这样忙碌的工作进程,他竟然还能抽空安排予欢明天的行程,程靳时自己都觉得无语的程度。
也不是特意想到的,只是在间隙之间不自觉想起她来。无论过去和予欢关系如何,有一点程靳时是承认的,这几天虽然短暂,和她的相处却是愉悦。说想和她交往试试,也许是有一点冲动因素的,除了这愉悦之外,还有对她本人的未知兴趣在作祟。
似乎是为了试探她,程靳时还特意以“你不反感我”为前提条件,予欢的回答是“再说吧”。但真正刺痛程靳时的不单单只是这句答复,而是她的顾左右而言他,飘忽的眼神和闪烁的言辞。好比有人为了不伤害你的自尊心,用一种看似温和却最伤人的方式对待你。
“刺痛”不见得那么精准能形容他的心情,但程靳时确确实实感受到了自尊心受到伤害,这个描述诡异又具体,出现在他的人生字典中,实属罕见。
但这“罕见”,在予欢那却并不罕见。他已经碰壁过好几次——予欢确实是讨厌他的,哪怕她不亲口承认。
野心和竞争是程靳时最重要的两个性格特征,如果他不是拥有这种进攻型的特质,也不会在一夕之间创建他的事业王国。但他向来只对他感兴趣的事物才会进攻,然而在感情上,他一度认为自己是冷静果敢、及时止损的,他就像一面镜子,他人怎么对他的,他也怎么对他人,浅交和不过度干预他人的生活是他交友和面对所有复杂人际关系的原则和底线。
那个从不主动,也不贸然付出和进攻的人,面对予欢今晚的回应,他以为他一定还会同年少时期一样,因为她的讨厌,也用相同的讨厌对待她。事态发展连程靳时自己都意想不到,他是怎么会想到给予欢主动打电话,还要掏出五万块封口费给她。
程靳时对自己的这些行为感到匪夷所思。一定是工作太忙了,这是他给出的答案。他精力旺盛,工作起来不要命,一天只需要睡三个小时的铁人,大脑时刻保持高度活跃,这样导致的后果就是,加班到深夜甚至到凌晨,脱离了工作状态,抽空休息的时候,人的精神状态就会像喝了假酒一样,失去控制。
他的这些行为,正说明了这个原因。
所以,在予欢让他先转三万块定金看看诚意的时候,程靳时陡然清醒过来。事态发展到这一步,刹车是刹不住的,为了挽回一下,程靳时只打了一万块给她。
但没想到予欢这也能接受。
这就是她和傅伊甄的不同。
其实那三万块,也不过是她刁难他的一个借口,但只要钱一打过去,无论是多少,她都会卖他一个面子。
程靳时当然知道,这样的予欢怎么会在奶奶面前给他难堪,却还是忍不住要给她一笔封口费。
—
程靳时还是错估了予欢。
予欢前一天晚上喝了不少酒,第二天中午十二点多才爬起来,在床上玩了一个多小时手机,才想起来要吃饭。
要往常这个点,老丛早就打麻将去了,今儿个她可在家,整了一大桌子好菜,跟过年似的,巴巴地望着予欢,温柔地问:“欢欢啊,起床了。”
予欢被老丛搞的一愣一愣,坐下抓起筷子说:“妈,有啥事你就说嘛。”
老丛一听,喜不自禁,下巴杵着筷子,眼睛都亮了:“那我可说了,你一定要老实交代。”
予欢夹起一块大盘鸡,刚要放进嘴里,听她妈笑眯眯问道:“昨天那个……今天还聊着吗?”
予欢点点头,随口道:“聊啊。”
老丛眼睛又亮一下:“说的怎么样?”
予欢停顿了下,在考虑要不要把和程靳时是同学这件事告诉她,但看老丛这亢奋样,还是决定不说了。
见她不说话,老丛又问:“今天不约你出去玩儿?”
“约啊。”予欢咀嚼完肉,说:“下午就去,五万块呢。”
老丛傻了,“什么五万块?你说清楚点儿,别打哑谜。”
予欢朝她亲爱的妈妈甜甜一笑:“他说让我照顾他奶奶,一次五万块。”
老丛表情瞬息万变,从震惊到疑惑,最后转变为愤怒:“什么,照顾他奶奶?这么大一个老板,连护工都这么抠抠搜搜的,他是找老婆还是找保姆啊?”
“别激动妈妈,”予欢云淡风轻的说道:“我觉得他人还挺好的,知道我周末休息,还给我找份兼职,反正我就去医院陪老人家坐坐、唠唠嗑,还能一下子赚进五万块,这一个月下来就是二十万啊妈妈,我终于体会到了有钱人的快乐了,这些钱还能投资你的麻将事业,岂不是很好。”
老丛也眉开眼笑了,催促她快点吃饭:“下午几点,快点快点,让你陪你就好好陪,不要磨磨唧唧的。”
予欢:“不是,妈妈,你刚刚不是这么说的啊。”
老丛义正严词:“刚刚那是刚刚!”
昨晚喝酒又熬夜,脑袋晕沉的厉害,吃过饭予欢回房间补眠。这一觉差点睡不醒,闹钟响了好久,垂死挣扎,终于在四点之前冲破梦魇惊醒过来。
太阳穴发胀,脑袋也巨疼,予欢此刻后悔昨晚的放纵行径,已没了任何作用。她现在想做的事情是——找程靳时取消计划。
程靳时是提前半小时结束会议的,预留出时间去接予欢。本是不用他专程跑一趟,派身边的人接她去医院就行,但程靳时总觉得不牢靠,予欢这人可说不好。
程靳时走出会议厅就有不详预感,手机震动的时候他像是有所警觉般,掏出来一看。
予欢:不好意思,昨天的约定可能要暂时取消了,要不咱们约到下周周六去?
程靳时皱了皱眉:我记得已经打过定金。
定金都付了,不存在给她反悔的机会。
予欢:我说过的,程先生,我喝酒以后的承诺都不作数。
程靳时想象得出来予欢说这句话的语气,软绵绵的,又温柔,一种她自带的慵懒和松弛感。
他觉得她很像一只猫,软绵可爱的脚掌内藏着利爪。
助理走上来,见程靳时正盯着手机,也没动作,眉头深深,像在思考着什么。
“程总,你之后要去医院,我和司机交代一下,您是直接去医院,还是……”
程靳时对着手机一边打字,一边说道:“我自己开车过去。”
程靳时走路步伐大又疾速,这会儿因为打字慢下来,他很少会在走路的时候做这些动作,不管再紧急的事情,也不会打破这个原则。助理跟在他身后,汇报着后面的行程,心里纳罕不已。
—
给程靳时发过去信息,表明了态度,予欢扔开手机起床洗了把脸,准备下楼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在她转回卧室拿手机的时候,看到新的信息。
程靳时:我现在去接你。
没有废话,简洁明了且很倔。
这家伙……
是在和她比倔吗?
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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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历史老师曾说过的一段话,让予欢深深记到现在。
“人有一点笃信的东西,才会生出倔强。这个世界是属于那些坚定不移坚持自己、坚定不移信仰自己的人的,这都可以称为倔强。倔强不一定是坏事,很多奇迹,都是靠人的倔强。”
予欢注意到,程靳时身上也有很倔的地方,就是坚持自我,坚定不移地相信着自己。最初的程靳时,予欢见过过他散漫的学习态度,目中无人骄傲自大的模样,就将他简单归为某一类人,打上“肤浅自大”的标签以后,却对他有了改观。
他对自己热爱的领域,有孜孜不倦的探索精神、研究精神,甚至是废寝忘食,那时候他参加竞赛,予欢就亲眼见到过,一个人可以热爱他所热爱的到达什么地步。她见到过程靳时为了一个很细小的,别人都察觉不到的问题,用自己所有能用得上的关系,甚至还给该领域最权威的教授发email,当时这件事还上了热点新闻,被多家媒体报道。
程靳时不是作秀,他是真的为了搞懂原理,那时候还是高中生的他,就因为这条新闻一度在网上爆火,除了他出色的学习成绩和优越的家世之外,最引人注目的还是相当惊艳的外形条件。一度夸张到有其他学校的女生专门跑到校门口堵他。
予欢和程靳时在高中时期接触不多,虽然如此,关于他的事情,只要有心是不难收集的。她听说过他家教甚严,二十岁之前是不被允许谈女朋友的,所以那时候和傅伊甄,应该也是没有开始过。
又或者是有过,只是被他很好地隐瞒起来了,毕竟那时候的传闻空穴来风,私下里,傅伊甄给她说的那些感觉好像真有其事一样。
而且,程靳时昨天那样,不也算承认了吗?
那时候傅伊甄追程靳时,轰轰烈烈,扬言一定要做他女朋友。予欢曾提到听说的他二十岁之前不交女朋友,还说他人比较倔,应该不会违背。傅伊甄却满不在乎地说:“我觉得他一点也不倔啊,看着冷冷的,其实很好拿捏,欢欢,你是没和他真正相处过,不知道。而且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呀,程靳时他注定会做我男朋友。”
予欢的情绪,这才终于后知后觉上来了。
她很不想去,至少说,今天是不想去的。但是程靳时,她是了解的,他既然这么说了,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比倔,她知道拗不过他的。
但是,她还是给程靳时发了条信息:程总,怕是五万块不够的。
这次,程靳时没回她消息。
予欢到底还是去了,并且迟到整整二十分钟。程靳时倒没说什么,只是在她上车之后,细细打量她一眼:“还学会坐地起价了?”
予欢扫了眼他,阴恻恻笑了一下:“原来你看到了啊,我还以为你瞎了呢。”
程靳时用一种荒唐的眼神看向她,过了几秒,像是消化完了,说道:“怎么和金主说话呢,钱还想不想要了?”
予欢就在等他这句话,下一步就要去拉开门下车了:“好,那就把我赶下车吧,不过有件事我得提醒你一下,刚才我录了音,这属于你单方面解约行为,不仅要付我原款,还要补偿我赔偿金。”
在予欢说话的时候,程靳时认真注视着她,她话音一落,他一下解开安全带,在予欢转头要下车的时候,一把被他扯了回去。
程靳时单手按在她的座位上,欺身过来,予欢耳朵里只有心跳声,和程靳时凑近的鼻息声,这感觉很像当年那条昏暗的走廊上,他突然靠过来。
她看到程靳时纤长浓密的睫毛,和挺拔的鼻梁,浅淡透亮的瞳色,带着笑意,流利的下颌线,就连下颌角上那颗小小的痣都是那么的清晰。这近在咫尺的嘴巴,看起来挺好亲的。
予欢自己也不知道盯着他的嘴唇看了多久。
程靳时手绕到她后面,手指似有若无般触到她的发丝和肩颈,予欢耳边近乎失音,条件反射闭上眼睛,缩起脖子,像个鹌鹑一样,一动不动。
程靳时拉过她的安全带,轻轻一扣。
随着这轻微声响,震碎在无尽的荒原之上,予欢猛地睁开眼睛,对上程靳时抬起的目光。
散漫的笑意在嘴角慢慢划开,他眼里灿若星辰,还和当年那般,玩味地看着她:“系个安全带而已,又不是接吻,你在紧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