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特意等宁桑冷走了一段时间之后,她才走出内室。
穿过空旷的布满石柱的山洞,洞口外是模糊的夜色,只能看到树影和山的轮廓,没有人。
顾昭提气一口气,脚步轻抬,打算出去。
然而她不过才踏出一步,夙一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含了些微疑惑:“道君这是要去哪?”
模糊的夜色里,夙一正站在一侧的树下旁,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
“你,你没和宁桑冷一起走?”
夙一摇头,眼里划过一丝哀怨,倏地又掩了,说:“是主人让我留在这里,说今日外面不安全,让我在这里守着道君。”
“道君要去何处?”
顾昭脚尖轻挪:“哦......我只是出来透口气。”
夙一一眼看出了她意图,若不是宁桑冷,他才不管她要去哪里。
“主人说外面危险,就算道君觉得闷,还是先在这洞里待一会,等主人回来再说。”
顾昭:“......哦。”
顾昭的想法很简单,宁桑冷既然和雪樱殿的那些人起了正面冲突,不可能再继续在这里待下去。
她也不是没想过,让宁桑冷帮忙,带她去他的那个小宗门待几日,等她解完毒再走。
但想了想,她已经用了宁桑冷冼息,再把他师父那些人牵扯进来不好。
所以宁桑冷方才要走,她没说什么,他不在正好。
她打算先找个地方安顿好苍简容,再回一趟雪樱殿,看能不能找到裴止。
若是找不到裴止,她就再给宁桑冷传信,让他到新的地方找她。
等她毒一解,她就立刻回无为宗,去找濉禾。
......
眼前的少年看上去十七八岁,穿着绣满银丝云纹的黑衣,眉目很恭顺地站在她面前,将手里的果子奉上:“夙一刚刚在外面摘的,看着很新鲜,道君吃点果子。”
顾昭收回思绪,接过:“......谢谢。”
计划是很好,但这个夙一守在这里,那她只能先在这里等等。
想着,顾昭随意咬了一大口,“啊呸......”
站起身,去寻水,半晌没寻到,眼前少年忙递上一个水囊,顾昭接过大口喝了一口,“噗......”
夙一似有些无措地道:“道君怎么了?”
顾昭弯着腰,呕了好几下,眼角都沁出了泪。
好半天,她才缓过来,艰难地咽了几口唾沫,一言难尽看向眼前的人。
眼前的少年似慌张又害怕到极点,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和何处放,“道君,是这水很烫吗?......”
顾昭拢着眉头,好半天才憋住,将手中的水囊递给他,说:“你这不是水,你看看是什么?”
夙一接过一看:“呀,夙一不小心把之前主人给道君准备的药汁当成水了。”
顾昭:“......”
怪不得那么一大股馊味,之前给她的药?
...那得是多少天前的了啊,是想要毒死她?
但她还没说什么,他就像犯了大错一般垂着头,满是自责道:“夙一错了,还请道君责罚。”
他认错的态度过于好,她想吐槽的话反而噎在喉中,不知道说什么。
只好转头走到另一头的瀑布下,用手掬着喝了好几大口。
等她她走过去,他还是低着头,身体还有些发抖。
顾昭:“......”
她本来觉得他是故意的,但现在看他这副模样,她又有点不确定了。
也是,原主名声在外,他是宁桑冷的灵宠,应该没有那么大胆子敢当着她面害她。
大概是因为在宁桑冷这人身旁待久了,平时过于神经紧绷,谨小慎微,才会在他离开时时犯这样低级的错。
不是什么大事,顾昭没和他计较,摆摆手:“眼下天色暗,看错了也正常,下次不要这样就行。”
夙一垂着头,微顿了顿,“好。”
说完,顾昭想起什么,在空间戒里掏了掏,“才想起本君出去之前还带了这个,你要吃点不?”
视线里,白皙纤长的掌中托着一只绿色的莲蓬。
若他没记错,灵虚洞里水缸里养了观赏的莲,生着两只莲蓬,长得特别好。
夙一有些意外地抬头。
顾昭将莲蓬塞到他手里,“吃吧,你主人不在,放心,本君不会告诉他。”
夙一:“......”
夙一神色难辨地望了会掌心的莲子。
隔了一会,他忽然变戏法似的从掏出来一盒食盒:“才想起来,今日生辰宴后,主人让我准备了一盒食盒。”
说着,他恭恭敬敬地摆在了顾昭石板上。
“是师娘和师姐亲自给主人做的菜,应该不错。”
宁桑冷给他的时候没说是给宁昭的,但他又不吃饭,除了宁昭没有旁人。他本来打算懂装不懂不给她。
顾昭瞧着夙一把食盒打开,里面有四层,分别是一米饭,一肉菜、一蔬菜、一点心,甚至还冒着热气。
香气霎时间溢满了鼻尖。
前车之鉴,顾昭先试探地尝了一小口,但没想到,却意外的好吃。
夙一看她坐在石板上,也不介意没有桌子,弯着腰风卷残云解决了大半。
他心里意外又复杂。
眼下这情形一般人都没有心情吃饭,宁昭作为墨风阁的长老,不仅介意,甚至还吃得很香。
看得他都有点心动了。
他真的是宁昭?
她吃了大半,倏地又停下来,想到什么:“你刚刚说什么,生辰宴?什么生辰宴?”
夙一顿了顿,答:“今日是师娘...还有主人的生辰。”
顾昭:“今天是宁桑冷生日?”
她在记忆里搜索了一下,宁昭似乎也不知道宁桑冷生日是哪天:“怎么你们过来的时候没有说?”
这么好搞好关系的机会,她也好准备点礼物啊。
夙一:“主人他一向不喜过生辰,道君不知道更好。”
顾昭噢了一声,猜测,他不过生日多半和他的身世有关,不是说他父母和哥哥妹妹都死了吗,或许过生日让他想起了那些事。
顾昭想起自己某段时间也从来不过生日,沉默了一会,她问:“你似乎对你主子的事很清楚,你跟着他很久了?”
夙一:“是很久了。”
顾昭想起了那次幻境之中看到过的画面,有些好奇,以手撑了面,“那你能不能同本君说说,宁桑冷小时候像什么样?”
应该和现在很不一样吧。
夙一抬头对上顾昭的脸。
她脸上里没有任何算计意味,有的只是纯粹的好奇,对一个人关心感兴趣而升起的好奇。
像是第一次认识宁昭,他也很奇怪,自己竟然没有防备心,甚至差点想和他说心里话。
好在及时反应了过来。
他垂眸:“主人小时候,那个时候我还不是他灵宠,所以知道的也不是很多。”
顾昭有些遗憾地哦了一声。
夙一抬眸:“道君若是好奇,可以直接去问主人,或许主人会告诉道君。”
顾昭:直接去问他?
想了想,还是算了。
她坐了回去,收拾好食盒,盘腿坐在石板上打坐:“今日外面不安生,本君不打算睡了,你累了就先休息。”
......
银月被遮掩,墨黑苍穹上只余大片暗色流云。
宁桑冷未到枯木逢春,先在庆宜镇的街道上看到了身穿通天宫道袍的弟子。
等到了药堂外,外面果然守了好些个通天宫的弟子。
他长眸轻眯了眯,没有表情地扯唇,这么快竟然找到了这里。
近半个时辰后,才有人从里面出来。
那人年纪看上去四五十,一身白褐色道袍,头上一金黄色发簪,很有仙风道骨的模样。
宁桑冷眼眸轻动,是他。
宁桑冷隐在一旁香烛店角落阴影之中,伸手换了另一身衣袍,才向枯木逢春走去。
所有人都没睡,在堂屋里坐着。
见到宁桑冷回来,慕容裳上去,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似乎没受伤:“师弟,你没事吧?”
宁桑冷摇头,“没事。”
宋兰棠松了一口气道:“没事就好。”
宁桑冷问:“刚刚离开的那人是秦离子?”
孟华怔了怔,本来不想告诉他,没想到他竟然看到了,只好点点头,“是他。”
宁桑冷说:“他过来,做什么?”
孟华瞥了眼宋兰棠,才说:“问我解毒的法子,可笑,他当老夫是他什么人?”
“我早与他断绝了师兄弟关系,不请自来,老夫没轰他走也是看在师父面子上,不然门都不让他进。”
宋兰棠扫了他一眼,转头温声道:“既然燿儿已经回来,时候也不早,我们就先休息吧。”
宁桑冷却抬起眼皮:“他过来,不是为了找我?”
孟华神情变了变,还没说,沈清烟在一旁道:“你怎么知道他过来是为了问你?”
孟华和宋兰棠微怔,然后瞪了沈清烟一眼。
沈清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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吗?他方才不是问了我们,是否有收过一个漂亮的男弟子?不是问的师兄是谁?”
“......”
对上孟华和宋兰棠欲言又止的面庞,宁桑冷倒是很淡然,语气温和,丝毫不在意:“师父和师娘不用瞒我,我知道。”
“徒儿今日在长福寺看到那些人,便已有了心里准备,他们可能会有所怀疑。”
之所以他现在来长生宗,也是为了这事。
毕竟直到现在,他们对都他不错,他不希望他们因为他而发生什么意外。
只是,他没想到,只不过就看了那么一眼,那个女人就起了疑心,他该说她多疑,还是念旧情呢。
-
宋兰棠见宁桑冷神色虽温和,但却隐约浮动出讥诮。
自从在长福寺看到那几人,她就很担心他会出事。
“不过还好燿儿你那个时候出去,没有同他们碰上。方才听秦离子说,苍渊和狐倾倾不过是在这里待几日,眼下秦离子他不知道你在此处,等过几日,他们回去就没事了。”
沈清烟却歪了头看他:“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师兄你那个时候去了哪里?
“前两日也是,日日到了晚上就不见人。”
她掀眸:“该不会你墨风阁的那位道君也在这里吧?”
她也是随口一说,但宁桑冷却没有搭理她,“师妹管得是不是有些多了?”
沈清烟被他一噎。
瞧着他的脸,不知道为何,她突然生出种预感,他这几天晚上出去,真的是去找宁昭也不一定。
不然什么事需要每天晚上都出去?
慕容裳见他们两人又不太对付,忙打圆场道:“不管怎么样,师弟这次没碰上他们就好。”想了想又道,“不过,现在通天宫那些人在,师弟你这几日最好还是别随意出去。”
宋兰棠也道:“燿儿,这几日你先去后山密室待着,那里有禁制,他们就算起疑再回来,也定然发现不了。”
宁桑冷扫了一眼他们几人:“其实我今晚回来,是为了向师父师娘和师姐道别。”
“道别?”
宁桑冷嗯了一声,侧眸望向窗外,“既然他们找上了门,我再继续待在此处,对师父师娘师姐也有影响。”
宋兰棠上前一步,想说什么,宁桑冷打断了她:“而且寻花会在即,徒儿本就打算过几日便去仙岳城了。”
孟华蹙了眉。
宁桑冷说是他长生宗的弟子,却极少在他宗门修炼,也未曾真正修过毒修,他不过算是他名义上的师父。
他虽然在他们面前还算恭敬,但他知道,他决定好的事,他管不了。
孟华只好道:“你若是想好了,那就走吧,不过这次寻花会不同寻常,通天宫里也会有不少人参加,你修为虽不低,也万不可掉以轻心。”
“这几瓶毒你拿着,都是师父的得意之作,即便洞虚境真君境界遇到这毒,也很难完全躲过。用法都在上面了,关键时刻能派得上用场。”
“等你后面空了,再回来看我们。”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宋兰棠只好也附和道:“还有分化的事,燿儿你一定得上点心。”
宁桑冷乖乖道了个好。
等宁桑冷要走,沈清烟说:“我去送师兄。”
-
她跟在宁桑冷身后,走出上百米,宁桑冷停下脚步,侧头看她:“师妹还有问题?”
暗夜里,沈清烟的声音染上了一分冷意:“所以你每天晚上出去,真的是去找宁昭?”
香烛店外暗红色灯芒将宁桑冷眉眼衬得冷淡阴寒,他开口,带着半丝不耐:“我已经同师妹说过了,这是我的事,和师妹无关。”
沈清烟蹙了眉。
按照宁桑冷的脾气,他就算不是去找宁昭,也不会向她解释。
他也根本不在乎旁人怎么看,也不在乎她会不会误会。
她很想问,他就真的一点也,没喜欢过她?
但这话实在难堪,她问不出口。
也怕得到否定的答案。
她长睫轻抬,一旁屋檐的影子落在她脸上,半明半暗,面上笼出点点冰寒:“你该知道,师父若知道,你若真的喜欢上了什么人,他会做什么?”
宁桑冷身后的水色翅膀在夜色里绽开,他收回视线,“我已经说过了,那是我的事。”
沈清烟脸色轻变,她站在原地,目送他消失在夜色里的身影。
看了会,她忽地咬破手指,将指尖的血滴进玉佩上,转瞬血凝成一只血红的蝶,飞了出来。
沈清烟眸神冷沉:“知道吧,跟着他,看看它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