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是第二天下班拎着一兜子菜上门时发现不对的。
威娜依旧笑得很温柔，说戴文带着宝莉出去上课后班了，这些天都不在家吃。转身去厨房端菜的时候，华夏看到她嫂子迅速地擦了眼睛。
“嫂子，你是我嫂子，你跟我大师兄谈恋爱那阵都是我当小信鸽。”华夏顺着威娜的意思吃完晚饭，收拾好房间后坐在她面前：“你是知道我的，大师兄那身察言观色、刑讯威逼、诱供套话的本事，我不说学了十成十，六七成是有的。所以我也不跟你来虚的了，嫂子，昨天晚上大师兄是不是把宝莉给打了。”
威娜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华夏甚至没用疑问的语气。
而华夏已经知道答案了。
戴文一个草根出身毫无背景的边缘星人士，考入指挥学院再拜师，战场上屡遭凶险后回到帝都星；娶了一个美若天仙的平民老婆，夫妻恩爱，有两个孩子，还都是alpha，家庭幸福美满；如今荣升大校，成为了帝都星中心城区治安局局长。
这其中的每一个转折都不是一个毫无耐心的alpha能够获得的成就。
虽然alpha都是通用的暴躁，但戴文绝不是一个普通的alpha。
华夏想了半天，没有第一时间去找戴文，而是拨了阿尔德的电话。
“大师兄因为我把孩子给打了。”华夏问：“我觉得大师兄是在暗示我不该到他家去蹭饭。”
阿尔德：？
刚刚训练结束的阿尔德还在吃午餐，本来看到华夏的电话还挺高兴，结果一听就是一个离谱消息：“你不如把前因后果顺带解释清楚些，毕竟帝都星的军人向外拨号不收长途费。”
华夏：“所以你不打给我是觉得长途话费很贵吗？”
阿尔德有一种一巴掌拍不到帝都星的无力感。
阿尔德：“对。”
华夏笑嘻嘻，然后把事情经过大致跟阿尔德讲了一遍，故意略去了宝莉的原话，浓缩为“宝莉受了些同学的坏影响”。阿尔德也知道华夏省去的可能是一些她不想讨论的东西，于是也略过了这些。
“军团长进帝都星的述职要开始了。”阿尔德说：“今年应该是第一军团、第三军团和第七军团。你也知道，钟蘅很久都没去过帝都星，这次为了你她也会来，所以治安及警备压力会很大。”
“可大师兄之前从来不会把工作上受的气带回家啊。”华夏说：“你看嫂子的状态就知道了。”
威娜现在生了两个孩子了，远远看去还跟个病美人一样，飘飘欲仙。走近一看，又是另一副冰肌玉骨、粉面含春的模样。
但凡威娜婚姻生活不那么如意，她都不能遇到这事后惊慌失措到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
阿尔德跟华夏都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华夏做了决定：“我去问问吧。”
在阿尔德出声制止前，她切断了通讯。
阿尔德也没发消息去阻止华夏，因为拦不住。就算华夏去问了也没事，戴文不会说。
他只是还没来得及说，军团长去帝都星述职，他也会去。
他决定今天也不发summer的照片。
华夏那边则是说干就干，只是她问的对象和阿尔德想的不太一样——谢赫在下班时看到华夏的身影出现在在大门口，下意识就走过去要撩拨一下。
“来找我的吗？”谢赫笑眯眯地问。
华夏：“对。”
谢赫挑了挑眉：“但我没空。”
在华夏跳起来踹他的膝盖前，谢赫又补充一句：“七点半以后我去特色菜馆吃点东西，再见。”
戴文开了个会，出门时也发现了华夏，太阳穴就开始跳。没说什么，戴文让华夏上车，直接往医院开。
“虽然知道你嫂子说不了谎，但你这个速度也太快了。”戴文说：“是我没把孩子教好，华夏，怪我。”
“大师兄，我没有怪你。帝都星这个地方氛围就是这样，没办法。”华夏也不生气，反而安慰起戴文：“宝莉还小，容易被影响，也不是她的错。”
戴文没说话，看着眼前的车流。
“我知道不怪她，我只是……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这个在帝都星也颇有些势力的alpha说：“华夏，我想让孩子不过我以前的生活，可我发现，我更不想让她成为那些……造成我以前困境的那类人。可我似乎，无力改变什么。”
“大师兄，”华夏表情变了变：“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那都不是你操心的事。”戴文立刻回：“你别管。”
剩下的一路谁都没再说话，去了医院，华夏终于见到了蔫嗒嗒的宝莉。小朋友的腿绑了石膏，要住院半个月休养，看到戴文浑身一抖，看到华夏反而更亲切地往华夏身上凑。
“道歉。”戴文命令道。
“对、对不起……QAQ”
宝莉说着说着，眼睛里便蓄满了水花，随着眨眼扑簌而下。华夏立刻帮她擦擦，将宝莉抱在怀里，对大师兄怒目而视。
“你别跟你嫂子一样护犊子。”戴文冷酷地说：“总有人宠着爱着，让她不知道天高地厚，迟早有一天还会给我惹事。”
戴文这次是狠下心来要宝莉吃教训，连饭都不让老婆从家里送过来，而是让宝莉吃医院的对付对付，宝莉不肯吃那就饿着。小家伙还在上幼儿园，面对铁面的爸爸，所有气焰都收敛了，像只夹着尾巴的小狗。
华夏无法，只能安慰宝莉两句，先去第七军团特色菜馆吃个晚饭。
但点菜的时候，她不忘要了几个酸甜口的菜，请人加快加急送过去。
“哟呵。”华夏正吃着，谢赫来了，拉着对面的椅子直接坐了：“你找我问事情，你自己先吃上了。”
“专门请你吃一顿显得你跟我太熟。”华夏头都不抬：“想吃自己动筷子，不吃自己另点，算我的。”
“这倒是。”
谢赫招招手，要了一瓶酒，特意说了自己付钱：“你要问什么？”
“有人盯着我大师兄的位置吗？”华夏也不修饰了：“又或者说，这次军团长述职，有哪个可能威胁到他地位的新人会被带过来吗？”
“你自己都这个熊样了，你还担心局长？兄妹情深啊。”谢赫向后靠：“而且前两天局长在家里打孩子，是不是也因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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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惊了：“你在我大师兄家里放窃听器了？”
“医院的消息，”谢赫说：“护士八卦，偷听局长训孩子来着，传着传着我就知道了呗。”
帝都星的消息传得也太快了。
华夏皱眉，暂时不去想这个：“所以你的回答呢？”
“你知道的，第一、二、三军团和帝都星的关系都很密切，但说到心腹，当之无愧的肯定还得是第一军团。局长是第三军团边缘星的人，退出战斗役过来的，娶的老婆也不是贵族。唯一值得称道的是，这两年当局长的时候，中心城区没出过事。”
谢赫将戴文的条件摆出来：“如果我是第一军团的贵族，背后有皇家势力支持，儿子又是交口称赞的优秀，那么在此次军团长的述职团队中，你说我会不会从中游说走动，找机会把戴文这个泥腿子挤下去，换我儿子上？”
“可能让中心城区不出事也不简单，而且大师兄当时能上去也不是没有亚瑟军团长……”
话说到一半，华夏就知道自己幼稚了。
果然，谢赫接了下半句。
“……但更上层不会觉得这份太平不是应得的，至于亚瑟军团长，可能之前的确看好局长，但如果真的要在局长和第一军团内部高层子弟中做选择的时候，他会选谁？”
似乎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谢赫嘴角翘起来：“听说亚瑟军团长当时想把堂侄女嫁给局长，但你强推了你现在的嫂子——有这回事吗？”
华夏：“你不想吃饭就闭嘴！”
她声音大了些，似乎是在争吵。本就有不少人在盯着他们俩，现在更是借机明目张胆地注视起他们来。
谢赫低声下气地道歉，拿起筷子吃饭。过了一会儿，像是想挑起话题一样地聊了起来。
“说起来，德拉贡家那个事情，你是不是没签谅解书？”
华夏：“啊？那事情不是都结束了吗？”
“哎，这你就不懂了吧。你一天不在书面上签字同意放弃追责，那你三年之内都能揪着这个问题不放，随时提请诉讼。所以就算康斯坦丁把那小子救回家也没用。估计他也想到了这一茬，最近一直在筹谋着给你送礼呢。”谢赫说：“说起康斯坦丁，他这次回来也是战场上受了重伤，回帝都星休养的。他也算这一代德拉贡家领头的了，估计这次会办病退，转到帝都星混官场。你说，这像不像你大师兄当时的路数？”
“我大师兄是实打实地受了重伤的战斗英雄。”华夏皮笑肉不笑：“我没见过哪个受了重伤的战士皮肉完好不说，还能释放精神力当众逼求苦主原谅真·贱··种的。”
区区小贼，安敢与我大师兄相提并论。
“话是这么说，但最终谁受了伤，还不是上面认定嘛。”谢赫老神在在地说：“他要是来哪个地方，哪个地方就苦咯。新官上任三把火，像我这样懒散的家伙必首当其冲。”
我也不想让他来治安局，他来了我不好混到情报。
两个人对过了眼神，确认了首要目标——
——保住我大师兄的位置。
——赶走康斯坦丁·J·德拉贡。
嗯，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