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宿雪早在许芳晴靠近时，就已经察觉到了。他恶劣地保持怔愣的原样，沉默不语，想看他的小师姐是什么反应。
他的余光始终注意着许芳晴，最后大失所望。
许芳晴看着他的目光变了又变，最纯粹不变的是不安与猜疑。
莫名的，他心底升起一股戾气和冲动，牙齿开始发酸。他受不了这种目光，正要抬头时，注意到许芳晴的动作。
她的手蠢蠢欲动，在他低下的视线里，不由自主地抬起，想要触碰他的耳坠——妖尊强加给他的那份罪恶。
他突然想到许芳晴跟信物是能互相感知的，忽然心头一紧，生怕许芳晴这一摸直接发现他耳朵上的东西便是她们需要的最后一样信物。
若是被她知道了，她会发现他的真实面目，猜疑与不安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会变成嫌恶。
江宿雪忽然一惊，迅速回神，丝毫不带犹豫地拍开许芳晴的手。
因为心慌，他完全忘记收了力道。
清脆的“啪”的一声传入耳中，江宿雪抬头，目光触及许芳晴手背上迅速变红的一片，立马移开视线。
他后退几步，离许芳晴远了一些，身体转了个角度，尽量不让许芳晴注意到他耳垂上的耳坠。
听到许芳晴的怒斥，江宿雪才扭头，对上许芳晴怒视的目光，他忽然讥讽地笑了一声：“失礼了，小师姐，我当是有人想偷我的东西。”
他说得诚恳，眼神写满了歉疚，像是真的感到抱歉，嘴角逐渐放大的笑意却说明并非如此。
他又接着抱怨：“不过，小师姐站在我旁边那么久也不出声，谁知道你要做什么？”
他说着，作势捂住腰间，他的腰间没有任何东西，装模作样，真以为许芳晴像个要偷他东西的小偷。
许芳晴登时气得咬牙：“你有什么东西值得我偷的！”
浑身上下就一副耳坠最精致，摸一下又不给摸。她心里暗自吐槽。
察觉到许芳晴的不满，江宿雪笑了笑，伸出手，音调愉悦得上扬几分：“小师姐要是不高兴，再打回来也没关系。”
对啊，打回来。刚才肌肤相触的感觉，让江宿雪那块皮肤隐隐有些发烫。他压下涌上喉管的冲动，眯眼笑得招人。
许芳晴被他这一番言语动作整的不知所措，话全噎在嗓子里。眼睛闭了又闭，才克制住翻白眼的冲动。憋了好一会，她终究忍不下去，回忆着江宿雪刚才的力道，伸手毫不留情，朝着面前惨白的手臂“啪”地就是一下。
瞥见江宿雪微蹙起的眉眼，她心底的一点怒气散了不少，心情十分愉悦。因为江宿雪着一打断，她也忘了袖子里刚才铜镜显示的异常。
然而想到刚才江宿雪质问的话，她又心中愤懑。
为什么过来这么久还不说话，还不是看江宿雪兴致不高，想等他恢复好情绪再问他到底跟江瓷聊了什么。
不过看江宿雪这样，想来根本就就是装的，一定是跟江瓷密谋了什么事，怕不是发现她过来，故意装出那一副样子给她看的。
许芳晴越想约有可能，心里怒气积攒更多。她盯着江宿雪，冷声质问：“你刚才跟江瓷密谋了什么？”
江宿雪掐住手心，面色无常的笑：“小师姐，密谋这个词是不是用错了，你说得我好像跟江瓷师兄一样。”
许芳晴视线紧紧锁住江宿雪的脸，不放过他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发觉江宿雪只是盯着自己时，默默收回视线。
“我只是看你们聊得挺好，”微微一顿，她道，“毕竟江瓷在阴山没做好事。”
她在心底冷哼。
江宿雪装得好，她故意试探，他还能表情不变，不愧是潜伏在主角身边那么久的小反派。
许芳晴刚收回视线，江宿雪的眼神便冷了下来。他转动眼珠，不动声色的注视着许芳晴的脸，心底的不安又一次涌动。
她的话里，似乎对他仍有怀疑。可她有关于他身份的记忆，明明已经被妖尊消除了。而他最近也并未暴露，她不可能想起来这些事。
想着，他开口道：“小师姐，是想起来什么了么？”
“没有，”许芳晴摇头，“是我原本就记得。”
江瓷带师姐她们去羌阴门趁机夺了信物，马不停蹄钻进阴山送给妖尊，刚好被逃命时的她和祝清方碰上。之后妖尊便控制着妖物追杀她们，江瓷亦在其列。
后来他们躲进山洞，妖物进不去，江瓷不知道是不能进来还是不想当着江笙的面杀了她们，总之没了身影。
她在山洞时感觉自己差点死了，是江笙突然出现救了她。而救命恩人的请求，她不可能不答应，因此才会去找江瓷。
如果不是因为江笙，按照往前，许芳晴很想杀了江瓷。她不动手，她的师姐池师兄也会动手。
不过是因为江笙救她一命。
而江瓷，一错再错，究竟该说他执念深重还是太爱江笙，做事一点不顾江笙的意愿。许芳晴只想为江笙鸣不平。。
许芳晴回忆着，心里十分痛恨，不自觉便骂了出来，顿时心里的闷气发泄了不少。但她忽然捕捉到江宿雪话里的怪异，不禁问道：“你怎么这么问？”
江宿雪的语气像是肯定她忘记了什么，并且十分不希望她想起来。许芳晴觉得太奇怪了。
而江宿雪眼底紧张的情绪在听到她的解释时瞬间散去，被一抹阴冷的笑意取代，“没什么，只是担心小师姐的身体。”
这话说的，模棱两可，许芳晴“哦”了一声，无奈闭嘴。真有事小反派也不会跟她说，真要说了她才该怀疑是不是有诈。
这么想着，许芳晴微微放心。
江宿雪眼睛微眯，笑得很轻。
没有错。
他的小师姐没有想起来。正如他想的那样，在她的记忆里，她把他做的事归到了江瓷身上。
所以他现在，也只是个性子顽劣的师弟而已。
江宿雪松了口气，也解释道：“江瓷师兄方才不过是提醒我早点赶路。”
许芳晴笑笑，敷衍的“哦”了一声。
她抬手擦了下汗，抬头看了一眼，忽然皱眉，“出来很久了，先跟我回去吧。”
江宿雪这俩人跑出来倒是挑了个好时候。正是晌午，日头毒辣，许芳晴在外面这一会，已觉得身上出了一层闷汗。
试探也试探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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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什么，还不如早点回去，她跟着出来的时候饭还没吃一口。
许芳晴说完，直接抬脚，一边回头盯着江宿雪：“跟我回去。”
江宿雪笑着跟上：“当然要回去，我不会乱跑的，小师姐。”
江宿雪一到身边，许芳晴顿觉周围沉闷的热气被冲散，周围只留下一股凉爽的风，吹得粘在身上的热汗落了下去。
她瞬觉舒服不少。
她侧头看了一眼江宿雪，暗自感叹，江宿雪的空调特质还挺好使。反派身上总是凉飕飕的，也不知道为什么。
凉气驱使，她暂且忘记心底的不悦，默默靠江宿雪近了些。
细微的动作全部落进江宿雪眼中，他抬头看了眼高处的日头，不自觉地笑了下。
他从始至终妄图摆脱身体温度。常人体温不会这么冰凉，这样的温度昭示着妖物与人的不同，却能恰巧得到许芳晴的喜欢。
说不上来，他有点高兴，眉眼都不自觉绽开。
他忽然想，妖尊破开封印后再次为祸人间。到时候人间炼狱，世间火热。许芳晴知道他究竟是谁，又做了什么后，会不会一直贴在他的身边。
妖尊的话他听但只听一半。
他要为之前死去的蝴蝶报仇，也要救现在琉璃罐里不知命数几何的蝴蝶。
江宿雪垂下眼睫，看着许芳晴清晰的身影，毫无防备地站在他身侧。心中感叹，他的小师姐，果然还是失去对他身份的记忆比较好。因为趋利避害，她会默默站在冰凉的他身侧，虽说好像还是很讨厌他，但总比之前不待见他好。
江宿雪想她如果一直想不起来就好了。
只要他处处小心，不再暴露自己，也许就不会被发现。许芳晴厌恶的目光他不想再看到。
许芳晴有没有骗他，他不知道。刚才她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他分不清究竟是试探，还是无意，只是下意识相信她。
如果欺骗他，那也无所谓。
江瓷让他想想仇人是谁。
总之不是他的小师姐。他也不会如妖尊所愿杀了许芳晴。
暗处的威胁目前只有一个，只有捉摸不透的池常清。首先消除这个潜在的威胁，起码能保障时间再长久一点。
想起池常清，江宿雪目光一暗，盯着许芳晴的袖子。余光忽然瞥见她腰间的剑，神色顿时变冷。
许芳晴的剑在阴山时几经折腾，不堪重负已经断裂，找回来也没用。如今身上这把剑，是从阴山回来之后，祝清方又找铁剑铺铸的。除了与清霜剑同样形状之外，普通至极。
许芳晴却还是如之前一般随时带在身上，即便有了阴山一番血的经历，她也没有看出祝清方的没用。
不论是他给的剑，还是他的人。全部都很无用。
但许芳晴始终发现不了，应该说，她始终不相信。她永远信任祝清方，莫名其妙的，她始终不对他死心。
江宿雪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气，伸手就要取下许芳晴腰后的剑，然而刚碰上剑柄，忽觉一阵灼热传递到手心，滚烫的温度让他条件反射地收回手。
垂眸一看，掌心已有一片红痕，灼热的刺痛丝毫没有减弱，他倏地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