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郡主府有一座修建在假山上的阁楼，三层建筑，地势极高，站在上面能俯瞰大半个京城，甚至能看到一部分宫城。
林若溪和林如清聊着朝堂上的事，一边说一边散步，正巧来到这附近，兴致一起，便登上高阁，俯看整个京城的布局。
这时节，还没什么景致，但今天天气不错，艳阳高照，是难得的大晴天，光是看看碧蓝的天空，也叫人觉得心情舒畅。
因此两人撇开下人，站在阁楼上，一边欣赏京城格局，一边聊着朝堂八卦，颇有指点江山的意气风发。
贡院起火的那一幕，正好尽收眼底。
这也是幸运，宫城，郡主府，贡院正好在同一条线上，郡主府位于正中间，离两边都不算太远，骑马一刻钟便到。
另外离它们不远，有一条河把三者串联起来，走水路的话会更近。
但这条水道因为靠近宫城，日常可以使用，但不允许通行，加上两边修建了道路，比走水路更方便，所以水上几乎没有行船。
但依着这条河而建的诸多府邸，都是各王公贵族，当火势一起，便立刻被察觉，但因为贡院建得高大深重，他们也无法及时救援。
林若溪和林如清看到的第一时间，便喊人救火，但他们站在高台上，已经发现了贡院的不对劲。
火未免烧得太快太大了，而贡院的大门竟然没有打开，一群军丁竟然不是开门冲进去救火，而是在砸门。
这下再不懂事的都知道，问题大发了。
“姐姐，你让人看着火势蔓延，我带人去救火，”林如清二话不说，直接往下冲。
林若溪一把拉住他，“带上水车，用船运过去，直接架设在河上，往里面灌水。”
林如清吃惊，“我们哪来的水车？”
“你别管，快去安排，”林若溪没时间解释，高声喊下面守着的丫鬟，“素问，素情，调集所有工匠，把水车各部件统一搬到后门河边，装船运到贡院附近。”
水车是她之前视察产业，发现庄园里种田需要靠人力汲水，不仅效率低，也非常累人。
正好附近有水资源可以开发，只是离得稍微有那么一点点远。
好吧，离河流还是有一定距离的，中间是乱石堆砌的荒摊，她便叫人买下来，开春挖沟渠，把水引过来，然后架设水车，完美解决水源问题。
说实话，这样做，除了给庄子上的下人和佃农省点力气，没有任何好处。
那一大片荒摊不允许拆开卖，而京城郊外的土地，即便没用，也很贵，至少二两银子一亩。
不说别的，靠近河流，水草肥美，清理了乱石，养鸡鸭家禽都很不错。
但相比它的价格，没有二三十年，根本回不了本。
但林若溪希望让农人轻松一点，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她来到这个时代，对抗不了大局，但让自己身边的人过得好些，轻松些，也是可以的吧？
抱着这样的心思，她叫府里工匠打造水车，等到水渠挖好，就运过去，一共三架。
而船是府里专门游湖的船了，是的，郡主府很大，有一个挺大的湖，夏天游湖赏荷花，能一次性招待十几个人，船也是大船。
林如清安排人，直接把上面的两层船楼暴力拆掉，然后抬着船身来到后院大门处，放进水里。
此时，林若溪已经等着了，工匠们抬着一大块一大块水车部件过来，立刻装船。
在船上，他们直接拼装，顺便把水槽堵住，让水不能往下流，等靠近贡院，选择最近的位置安装。
原本没有这么简单，要架设这么大一家伙，还需要打地基，但此时已经顾不得，直接搬来附近人家门口的石柱压着，剩下就靠人力扶着。
在水车架起来的瞬间，便有一大团的水抛过高高的院墙，砸进贡院里。
但这条河的流速不快，水车旋转的速度很慢，林若溪安排人手动推它，使其快速旋转起来，越来越多的水抛向半空，砸入贡院。
但这么大的水车，靠人用力旋转，非常耗人力，很快郡主府的人手就不够用了。
索性这会儿功夫，周围人家也得到消息，派了家中下人来支援。
三辆水车，分别安置在三个地方，一刻不停的往贡院里抛水。
很快，靠近河流的这一边火势便小了下去，不再浓烟滚滚。
而这番动作，也被里面六神无主的人发觉。
贡院很大，除了一排排号舍，还有一个平台，以及与号舍相隔一段距离的监考官休息的地方。
这中间都是空白的区域，这便导致了，只要考生从号舍里逃出来，便能暂时安生。
怕就怕他们被锁在了号舍里，火又来得太快太猛，负责巡逻的军丁来不及打开号舍的门放他们出来。
而更糟糕的是，军丁看到起火的第一时间，便去水缸里取水救火。
那更完了，火上浇油，瞬间熊熊大火，绝对会烧死一群人。
但这个数量还可控，最恐怖的是贡院的门打不开，他们出不去，里面燃起大火，光是浓烟就会叫人窒息而死。
好在火车架设及时，清出一块净地。
林若清命人敲响了锣鼓，提醒里面的人注意。
有人发现这边有水在灭火，当即大声呼喊，提醒其他人往这边移动。
只是他们要穿过一片火圈，也有几分危险，加上烟雾让人头脑昏沉，甚至晕厥，不得不互帮互助，一边跑，一边还要拉其他人。
等到他们终于赶到洒水下，任由抛下的水把自己浑身浸透，立刻跑回去救助其他人。
此时他们有水能掩住口鼻，洒下的水幕也让他们清醒，暂时不用担心晕过去，也有余力救人。
徐瑾瑜便是其中一个，他的体魄一向好，在别人已经坚持不住时，还有余力拖着两人穿越火圈。
等接触到了水，立刻组织其他还有余力的人，“用我们拿出来的木桶接水，你们负责浇这一边，清出这一条路线，让西边的人能出来。你们负责东边，剩下的人如果还有余力，和我回去把昏迷的人带出来。”
贡院的号舍为了安全，并非一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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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完全连在一起，横向被两条走廊分割成三块，纵向也被走廊分割成两块，其实是六大区域，中间不相连。
并非四四方方的，而是每一块是十乘以五的格局，其实是长条形。
徐瑾瑜等人正好是最靠近河流的那一排，所以才能顺利出来。
其余人躲在另外一边，靠近贡院门的方向，离这里最远。
他安排人泼水，其实是想稍微清理出两条走廊，让前面和困在中间的人都能过来暂时避一避。
贡院大门打不开的事，他已经知道了，不确定外面的人会用工具破开大门，还是直接推墙，但肯定会从大门附近着手。
待在那里或许能快点获救，但也很危险，一是火势蔓延过去，考生身上穿着层层叠叠的衣服容易点燃。
二是逃生通道打开后，容易产生群体性恐慌，发生踩踏事故。
如果这边多躲些人，那里少了，即便大家挤挤攘攘，也不会太危险。
而这里有水，源源不断的水，不怕火再烧过来，可以多等会儿，唯一担心的是这大冷的天，被水淋湿了容易感染风寒。
可在生命面前，生一场小病，就算不得大事了。
或许是他的镇定感染了大家，也或许是他本就在考生中具有威望，刚刚逃生的一群人，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默默按照他的安排行动起来。
接水的接水，也有用湿透的衣衫扑火的，剩下的人都跟着他的步伐，冲进火场救其他人。
好在贡院是用好木料建造的，烧了这么久，承重木也没有倒塌，依旧屹立不倒，这让他们行动顺利许多，不用担心巨物倒下来砸中自己。
院墙外，三架水车实在有限，即便旋转出残影，抛出去的水也不多，只够空出一片区域。
但前面总算反应过来，五城兵马司的副指挥在发现贡院大门牢固后，立刻吩咐人用重锤直接砸墙。
十几个人一起轮墙，很快便破开一个大洞，然后直接拓宽，能让几个人通过，冲进去救人。
剩下的人继续砸墙，直到砸出五个大洞，把这一边的考生和监考人员放出来，这才拎着水桶冲进去救火。
大门那边是没有水源的，要水还要绕道后面，实在太慢。
副指挥干脆带人来到后边，又砸出两个大洞，这样进进出出取水就方便了。
而徐瑾瑜一帮人，正好从这洞口出来，不用穿越火线，跑到前面去。
此时，林若溪早已令人搭好简易大棚，准备了干爽的衣服和姜汤，等他们一出来，立刻端上热热的姜汤，驱寒换衣服，一气呵成。
等收拾好，徐瑾瑜这才表情凝重的走到两人身边，压低声音道，“就我知道的，烧死了八个人，简直丧心病狂！”
林若溪和林如清对视一眼，这下二皇子彻底栽了。
“是二皇子干的吗？”徐瑾瑜眼底冒起熊熊烈火，比眼前的火势还要灼热。
林如清沉默片刻，回道，“二皇子已经被剥夺皇子身份，关进了凤阳高墙。”
不管是不是，这个黑锅，二皇子背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