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灵咬咬牙，深吸一口气，“万灵纸，我没有耐心跟你在这鬼扯，这个倒计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纸片继续哆嗦，而后摊出一大行字。
【我不清楚这坨白东西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倒计时恢复就是因为它在偷吃灵体！】
万灵纸在红光的环绕下，继续向外吐字，只是身体的哆嗦减轻了不少。
【咳咳！宿主请停止你的思考……你想的方法绝大部分都无法百分百销毁我……】
祈灵黑眸沉沉，嗤笑一声，“大部分？”
万灵纸见自己疏忽，红光连忙一跳。
【宿主，准考证和考生的命是绑定的！准考证一旦销毁，考生便无法进入考场！会被抹除的！】
祈灵冰冷地看着这张浮在空中的纸，有些好笑地在心中问道：
你不是能窥见我心里在想什么吗，那你觉得……
我会怕死吗。
万灵纸沉默了，良久一行红字在纸上缓缓浮现。
【但没必要】
祈灵磨了磨舌尖，后背抵着隔板的门，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浪费时间，“刚刚那坨白的是什么东西。”
白光压在鲜红的字迹上，缓慢荡开。
【吾不是东西……吾乃残魂……】
祈灵蹙眉，“你也能听见我的心声？”
【是】
见此她也懒得迂回套话了，直接开门见山道：“刚刚的灵体呢？”
【吃了】
少女呼吸重了几分，还没等她继续发问，那行白字便继续蔓延。
【……太弱了，不好吃】
“我……”
祈灵咽下即将脱口的问题，深吸一口气，让大脑冷静下来，被异物直接侵犯内心的感觉太恐怖，竟让她短暂地陷入了恐慌。
她摇了摇有些沉重的脑袋，花费两秒的时间理清来龙去脉。
“两个问题，一是收集灵体的方法到底什么，不说也没关系，只不过下次我再麻烦一下就行。”
“二是现在你们共同寄托在一张纸上，多余的我目前不感兴趣也不在意。告诉我，下一次收集到的灵体归谁。”
祈灵大脑重归理智，看着眼前红白混杂的纸开口问道。
红光先行闪烁了一下，而后老老实实地答道【收集灵体的办法——采集到生命体死亡时脖颈浸出的第一缕血就行；下一次灵体的归属：我！】
白光【我】
红光【再不换题，宿主就要死了，你知不知道？】
……
祈灵只扫了最后闪着的红光一眼，便抬手收起了纸卷。
虽然和这张怪纸扯皮了这么久，但由于其能直接窥见心声的属性，致使它们之间的沟通还算迅速，从打开纸到结束也不过让那串猩红倒计时多往前跳了一分钟。
祈灵在黑暗中站了片刻，而后抬手推开薄门，语调重归温和。
“我很清楚你和小李在做什么，你们无疑是伟大的，但再往上呢，你真的相信那虚无缥缈的高层吗？”
祈灵懒得再与这些鬼怪纠缠了，只要是题目就会有无数种解题方法，这些方法或简单或繁杂。
就像一道数学几何，考生可以选择中规中矩地使用定理，挖掘题目从而一步一步推导，虽然麻烦但能确保准确。
祈灵本想按照这种稳妥的方法处理这诡异的考卷，毕竟没有足够的利益驱使她完全没必要冒险。
按照她原先的计划，她会从鬼影口中套出电梯的相关信息，而后等筑梦榜结算完二楼副主管回行军床休息时，撺掇两位副主管一齐潜入电梯。
根据她的观察，电梯极有可能是通往三楼的唯一途径。
这一点很好得出，首先一楼上二楼需要磁卡，而二楼上三楼的楼道却畅通无阻，这本身就是一个极明显的提示。
再加之电梯的地理位置，鬼影的支吾，都足以坐实猜测。
至于如何撺掇，那还是很容易的，在二楼时，她特意观察过筑梦榜的数据分布，加之猜测，副主管晋升主管的要求是二层筑梦榜前三。
二层员工通过竞争确定名额后，这些成功晋升的人又不是直接瞬移到三楼的，必定会有人带他们进电梯，上升三楼办理职位。
一楼上二楼的禁制是磁卡，而二楼上三楼的禁制，祈灵猜测是规则，要弄清某种规则否则便会身死此处。
这也是二层副主管忌惮的地方，而祈灵的筹码便是从鬼影口中套出的规则。
这是其一，另外筑梦榜的机制是越向上越难，只要进过职场的人便清楚，当一个阶层的员工发现自己身边的竞争对手越来越多，上升空间却没变，甚至可能减少，会发生什么？
没错——排挤，原有阶级会排挤新人。
祈灵注意到二楼那些行军床的数量是与副主管数量相对应的，就连名额相对宽松的二楼情形都如此严峻，更何况三楼呢。
人的贪心与顾虑都是战争最好的引火索。
考题只问了——如何在三天之内从实习生晋升为部门主管。
杀掉晋升成功的部门主管，取而代之，怎么不行呢？
祈灵薄削的肩膀靠在木板上，垂在身侧的手掌开合两下。但现在不同了，考场上出现了干扰考生的不良因素，该怎么办呢？
祈灵在黑暗中弯了弯唇，眼中露出一丝邪性，转瞬即逝。
当然是抛弃平庸的解题思路，直接大胆飞辅助线，成功皆大欢喜，不成功她也乐意为此付出代价！
“为什么不相信？”鬼影声音不稳，像是极度兴奋，“祂不是筑梦途中的腐烂的一员，祂是神啊，祂是真正的就是救世主。”
祈灵面色不变：“你说祂是救世主，那么这片散发恶臭的筑梦星海中，有人解脱吗？”
鬼影声音尖利，“祂是神啊！祂是神啊！……你不也说过我们的行为很伟大吗？”
那双熟悉的高跟鞋再次出现在祈灵脚尖，少女平静地望着眼前的虚空，淡声说道：“我说的是你和小李。”
而后祈灵眼珠从上而下扫了一遍，像是隔着黑暗将鬼影打量了一遍。
“救世主将你变成了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你也想小李成为这样吗。”
“每天缩在这肮脏的地方，吸食这混杂的空气，靠吃同事尸体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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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走什么路，你最清楚不过了。”
冰冷的寒意袭来，祈灵虽然体会过数次，但还是第一次感到如此的无法忍耐，看来她的说辞奏效了。
关于鬼影，小李，人事部，她有猜测，不过这都仅限于她根据蛛丝马迹得来的猜想。
她现在需要一步步印证猜想，而后通过鬼影见到它们的幕后主使。
祈灵在寒冷中听见鬼影干涩的声音，“可，那是我……”
鬼影声音干巴，甚至才吐出几个子便失了声。
祈灵嗓音温润：“我知道，这很难接受，既然如此你不如换个信仰？”
鬼影茫然地向后退了一步，寒意再次波动。
“信仰……”
祈灵卡了一下，她的脑子里竟然下意识蹦出了马克思列宁主义，不愧是高强度刷题留下的肌肉记忆。
“信仰你自己。”
寒意退去些许，卫生间静的离奇。不知过去了多久，一道略微沙哑的女声才再次响起。
“信仰我自己？”
祈灵翘起嘴角，腰身微微发力，向前倾身，柔顺的发丝从耳尖滑下一丝。
“告诉我，你的能力到达了第几层？”
鬼影沉默片刻，在它的角度，眼前遮挡的黑暗如同无物，因此它能无比清晰地看见眼前少女张扬自信的笑意。
在这抹笑意下，它像被蛊惑了一样，张口喃喃道：“最少四层……”
祈灵的笑意更明艳了几分，只见那张红唇轻启。
“从现在开始，信仰你自己，和我大干一票怎么样，带着你的信仰，带着一至四层的浩瀚梦境，带着……”
祈灵伸出右手，将掌心摊开，只见白皙的掌心上摊放着一张破破烂烂的方纸，方纸上是凌乱的字迹——
【工作逃死人】
“带着你的后辈小李的信念。”
祈灵周身的阴寒终于在方纸出现的刹那，彻底退去，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一声从喉间泵出的呜咽。
祈灵感受到手中一轻，是鬼影将手中的纸片取走了。
祈灵身体后仰，重新靠回了身后的木门，在一声声轻微的呜咽中，弯起指尖触了触掌心。
成了。
她自信这张昭示着小李重蹈覆辙举动的纸片，足以让鬼影击碎自己的幻想。
良久，呜咽声停了下来，一道从未听过的清脆女音在卫生间响起。
“好，我相信小李的眼光，你打算怎么做。”
祈灵将修剪温润的指尖点在木板上，黑暗中一双桃花眼轻轻眨了眨，而后红唇轻轻开合两下。
……
吱嘎。
卫生间的木门啪嗒一下关上了，祈灵手上拿着那个无辜干尸的工作牌，门外刺眼的光亮，让她眼睛一痛。
但这微不足道的痛感并不能影响祈灵大好的心情，等脆弱的眼球稍稍适应后，她便将视线挪到筑梦榜上，而后上下扫了一圈。
惊讶地发现管理部的整体排名确实向上增了不少，荧幕前少女好看的眉眼挑了挑，她抬起手点了点鼻尖若有所思，而后拿着那张工作牌回了工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