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黎是被饿醒的，枕着他的手臂被他抱在怀里。面前的人还在熟睡，想起昨晚脸一红，腰身酸痛，真想伸手将他打醒。
大人们说得没错，长得好看不能当饭吃，但是！能让她在此刻突然不愿意吵醒他，转而细细端详起男人的面容。睫毛很长，浓眉高鼻梁，眼窝微深，这样的眼睛看人最是深情，她最喜欢他的眼睛。
看够了，决定让他多睡一会，轻手轻脚地走去卫生间洗漱。昨晚洗了澡，穿的是他的白衬衫，如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像是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衬衫下摆直接没过大腿根，两只袖子卷了一截又一截才勉强露出小臂，领口也是松松垮垮的，连自己都没忍住笑出来。
浴室里是崭新的粉色毛巾和牙刷，昨晚看见时误会他家里经常有人留宿，耍着小性子将他推开，不和他说话。边旭又是亲又是哄，一遍又一遍在她耳边说着只有她，只为她。
那话听得她面红耳赤，捂住他的嘴手动让他闭嘴。
弯着腰洗漱，头发总是不听话地掉下来，她甩着手上的水珠想将头发拨到身后。一只手突然握住她身后的长发，轻柔地将两边的碎发理到她身后，握在手里。
方黎抬头透过面前的镜子看他，冲着他笑，“醒啦！”
“你起身我就醒了。”边旭嗓音低哑，睡眼惺忪却带着笑意。
她低头洗漱，男人乖巧地继续替她握着头发，一只手抱着她的腰，裸露的上半身整个贴在她身上。实在想不通人谈了恋爱怎么就变得这么黏人，变成了一只她可以随时随地摸摸脑袋的温顺大型犬，她简直爱不释手。
趁着边旭洗漱，她在隔壁的衣帽间转了一圈，不看不知道，以前以为他的衣柜应该是随性又舒适的便装，没想到看到的居然是整面墙的定制西装，整齐排列，从深灰到藏蓝，每一套都熨烫得一丝不苟。
“你怎么这么多西装？以前工作需要吗？”她提着声音大声问。
边旭走过来从背后环住她：“嗯，以前在投行嘛，饿不饿？”
男人的头落在她的肩膀上，温热的气息若有似无地划过耳畔，方黎耸着肩一阵酥麻，随后却传来男人的低笑。
又在故意逗她，方黎红着脸用力踩上他的脚，“快换衣服去做，饿了！”
被踩的人却笑得更加甜蜜，听话地套上居家服，拉着她往厨房走。
方黎坐在料理台边的高脚凳上，晃着腿看他熟练地打火、热锅。
“要溏心蛋还是全熟？”他回头问。
“溏心的！”方黎一双手托着脑袋冲着他笑。
对上她视线的那一刻，边旭在心里暗骂自己。早知道两个人的生活温馨又甜蜜，那个暴雪夜他就该不管不顾地冲上去敲响她的门。
和她待在一起的时间多浪费一秒钟都是他的罪过。
于是早餐后依依不舍地送方黎回了民宿，然后又极不情愿地一个人开往园区。在他前几年的上班生涯中从来没有这么不想上班过，要不是实在走不开，每一处都要人盯着，他真不想和她分开。
只能安慰自己：等等吧，快了，快结束了。
冰雕的雕刻工序已经基本完工，接下来只差安装灯带就可以等待开园了，比预定的日期还会早几天。从园区离开是天渐渐暗下来，一个人开着车走在走过无数遍的马路上，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抬手拨通了方黎的电话。
“怎么啦？想我了？”
女孩欢快的声音从蓝牙里传出来，听到她声音的那刻整个人都舒服了，工作的疲惫也消失殆尽。
“嗯，想你了。”
听到他毫不遮掩的回应，她笑得更开心。
“吃饭了吗？我在做番茄鸡蛋面。”
“没吃，在回家的路上，有没有我的份？”他笑着问。
“没有你的份。”她突然提高了音量。
“我现在掉头来民宿吧，想吃。”边旭低笑着，想逗逗她，也是真的想见她。
“不不不！你别来，这么晚了快回家吧，注意安全！”
对面的声音有些慌乱，甚至听到了瓷碗磕碰大理石的声音，边旭收敛了笑意，“好好好我不来，你安心煮面吧，小心用刀。”
“好，先挂了哦，早点回家。”
边旭一路上都挂着甜蜜的笑意，他似乎变得越来越贪心，以前想听她说“路上小心”“注意安全”，现在听到她说“早点回家”依旧不甘心，想要她就在家里等他，对他说“早点回来。”
将车驶入地下车库，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电梯上升的十几秒里，他盯着不断跳动的数字发呆，脑海里还想着灯带安装的细节。
当电梯“叮”的一声停在顶层时，他机械地输入密码，却在推开门的一瞬间怔住了。温暖的灯光从玄关一直延伸到客厅，空气中飘荡着番茄香气，还夹杂着淡淡的葱花味道。方黎穿着他的围裙站在热锅旁，扭头看向他，笑着说：“回来啦？”脸上是一副计谋得逞的得意。
他却愣在原地，逐渐红了眼眶。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温馨的画面！
看着那个系着围裙的身影从厨房探出头来。“怎么不动？脱外套洗手来吃面呀，快好了。”她晃了晃手中的汤勺，依旧笑盈盈地看着他。
他脱下外套，快步踏进厨房，一把将她抱进怀里。“怎么突然……”他的声音有些哑。
“想给你惊喜啊！”方黎从她怀里抬起头，却突然看见他微红的眼眶，“怎么了？怎么眼睛红了？太感动了吗？哈哈哈哈哈哈哈”盯着他的脸笑得有点太大声。
他却一言不发，弯腰将头埋进她的颈窝抱得更紧，淡淡的玫瑰香冲散着他一整天的疲惫。方黎摸着他的头顺毛，“好了好了，面还在锅里。”
边旭闻言在她的脖颈轻咬一口才肯放开她，“小骗子！”
一只手顺势接过她手里的汤勺，“剩下的我来。”
方黎抱着手走站在一旁看他，笑得甜蜜。
边旭将煮好的面条盛进两个白瓷碗里，金黄的蛋花裹着红艳的番茄汤汁，热气腾腾地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方黎已经迫不及待地坐在餐桌前，双手托腮，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端来的面碗。
“尝尝看？”边旭把筷子递给她。
方黎夹起一筷子面条，吹了吹热气：“明明是我煮的面，怎么变成你邀功了？”她故意撇嘴，却在尝到第一口时面露难色，“怎么这么甜？”
边旭低笑，将一口面吃进胃里，“可能是因为某人把糖当成了盐。”
“啊！”方黎觉得天要塌了，“你说最左边的那个小罐子里是糖？”她不敢置信地指着热锅旁的小玻璃罐。
“嗯……”他憋笑。
“啊啊啊啊都怪你，把糖放那里干什么。我第一次给你煮面诶……”
“没事没事，好吃的。”边旭一只手摸着她的头，像在安抚一只炸毛的小兔子一般。
“我自己在家做的可好吃了，我只会做这个……”
“好吃的好吃的！番茄鸡蛋面本来就是甜的。”
他说得一本正经，方黎却被他逗笑了，“你在说什么鬼话。”
两个人都笑起来。在暖黄的灯光下，两人头碰头地吃着同一锅面条。方黎时不时从边旭碗里偷走一块鸡蛋，又被对方用筷子夹住。碗筷碰撞的清脆声响，混合着两人的笑声，在安静的公寓里格外温馨。
边旭突然抬头看向她，“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番茄鸡蛋面。”
方黎正喝着面汤，闻言差点呛到：“少来！凑合着吃吧，我下次一定发挥好！”
“不是味道。”他握住她的手，“是因为有人为我系着围裙，在厨房里手忙脚乱的样子。”
他看到了爱的本真，看到了生活的真谛，至此他才感觉真正的完整。
接下来的日子，方黎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着他在园区里转悠。冰雕展区已经进入最后的灯光调试阶段，边旭每天都要亲自检查每一处细节。
“小心地滑。”边旭牵着方黎的手，带她穿过冰雕群。傍晚的霞光透过晶莹的冰体，方黎仰着头，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这些都是她亲手设计的，是她和边旭熬了几个大夜一起完成的，看到它们被真真实实地雕刻出来，成就感漫上心头。高达数10米的主雕让她震撼，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也让她震撼。
边旭笑着捏了捏她的手：“等晚上灯亮更好看。”
夜幕降临，整个冰雕园区亮起彩灯，五颜六色的LED灯带在冰面下流动，方黎站在广场中央，看着四周流光溢彩的冰雕，激动的直跳脚。师傅们对于这样的场景见怪不怪，但看到她的反应却也满意地笑起来。
她拉着边旭的手小声问道：“我能不能学冰雕？”
“当然可以学。”
“那边师傅亲自教我吗？”
“嗯，我亲自教。”
“手把手教吗？”
“手把手教。”
边旭低着头看着她笑，两人的眼神都不简单。
开园的当晚，边旭带着所有人聚餐没去园区凑热闹。热闹是游客的，游客们满意，他们的这个冬天才算是有意义。
方黎和尤晓丽也好久没见了，见面时尤晓丽给她带小礼物，是她之前夸好看的口红。同时也带来了好消息，不见面的这段日子她终于和尤师傅达成了和解，尤师傅不再逼着她相亲，不在逼着她早早在兴北安定。她兴奋得如同一只飞鸟，将飞往她的高山，在研究生期间的导师的帮助下继续申请读博。
所有师傅都将尤师傅数落一遍，尤师傅也笑嘻嘻地接受，确实是他没见过什么世面，目光短浅，只希望儿女安定在身边。
这顿饭秦铮和沈云舒也来了，陆野更是不用说，一整个包厢差点坐不下的人，热热闹闹的。得知她和边旭在一起后整个包厢更是沸腾了，收到了所有人的祝福，她红着脸和边旭偷偷牵手，笑得甜蜜。
这个北方真是来对了，她甚至开始庆幸她在年底辞了职，庆幸大数据给她推送了北海道，庆幸脑子一热就来了兴北，遇上了这么多可爱的人。
回去后依旧很兴奋，睡不着，和边旭窝在沙发里小酌。
她蜷在边旭怀里，犹豫着开口：“我订了15号的机票回家。”她仰头看他，“妈妈已经催了好几次了。”
边旭的手臂紧了紧，下巴抵在她发顶：“好，我送你去机场。”
“你过年怎么安排？”方黎转过身，手指无意识地玩着他衬衫的纽扣。
“和往年一样。”他捉住她作乱的手指。
“往年怎么过的？”她问得小心翼翼。
“一个人。”
方黎的心突然好痛，仰起脸问他：“那……要不要和我回南方？”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眼睛却亮得惊人。
边旭呼吸一滞，轻轻摇头，“不了吧，我怕……”
“怕什么？”方黎直起身子，打断他。
“我怕你家人觉得我太着急，太随意，不够慎重，不够重视你。”
方黎撅起嘴：“那你住在酒店里，我们偷偷见面。”
他苦笑一声，轻敲一下她的脑袋，“那更不行啊！你家人知道了怎么想我。”
“啊……可是要好久不能见面……”方黎又躺进他怀里，抱着他的手臂撒娇。
边旭将她搂得更紧，“等我再准备准备。”
“准备什么？”
“准备和你在一起的底气。”
接下来的几天，方黎干脆退掉了民宿，还了车，彻底住进了边旭的家里。
边旭也没了工作，白天就带着她在周边到处玩，带她去了之前说好要带她去吃的餐厅，带她去了秦铮和陆野合开的室外滑雪场。
方黎离开前的最后一个夜晚，窗外又飘起了细碎的雪花，就像她遇见边旭的那个早晨。
她忙着将最后几件衣物塞进行李箱，边旭却在一旁捣乱，将她收好的衣服又拿出来。方黎嫌他烦，把他推出了衣帽间。
“这个不带走吗？”边旭举着一件粉色毛衣从卧室里走出来，站在衣帽间门口。
方黎抬头，眼睛一亮：“当然要！”她小跑过去接过毛衣，却顺势被边旭搂进怀里。
“明天几点的飞机？”他的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闷闷的。
“早上九点。”方黎仰起脸，手指描摹的他的轮廓，“你送我吗？”
边旭捉住她的手轻吻，“当然！”
方黎将毛衣扔进行李箱，转身环住他的脖颈，踮起脚尖吻了上去。这个吻带着果酒的醇香和道不尽的不舍，边旭的呼吸瞬间乱了节奏，手掌下意识扣住她的后腰。
“别闹……”他微微后仰，“明天大概6点就要起床。”
方黎却不依不饶，指尖已经解开了他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我不管。”她的唇贴着他的喉结，感受到他急促的呼吸，“我们可是很久见不到面了……”
边旭的理智在崩溃的边缘。他一把将她抱起，方黎的双腿顺势缠上他的腰。两人的唇再次相贴，这个吻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热烈，仿佛要将分离前所有的不舍都倾注其中。
卧室的门被踢开，又重重关上。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屋内却热得惊人。衣物散落一地，边旭的克制在她的主动下溃不成军。
“轻点……”方黎咬着他的肩膀，声音带着哭腔。
边旭吻去她眼角的泪，动作却丝毫未缓。
昏黄的灯光下，两人的喘息交织在一起。当最后的一丝力气耗尽，方黎已经连手指都抬不起来了。边旭抱她洗了热水澡，又帮她换上柔软的睡衣，将人搂在怀里，轻轻吻着她的发顶，“睡吧，我定好闹钟叫你。”
然而当闹钟响起，她连眼睛都睁不开，边旭在她耳边叫了好几遍，她却怎么也起不来。边旭看着怀里皱着眉哼哼唧唧的人，无奈地笑，“那……改签？”
“好……”方黎翻身将手机递给他，让他操作。
“改中午12点那趟，还是下午3点的？”
“下午吧……”说完往被子里钻。
他将人重新搂进怀里，“再睡会儿。”
边旭再次叫醒她时已过了12点，依旧是不情不愿地起床，去机场的一路情绪都不高。
过安检时还不愿放开边旭的手，“你真的不跟我走吗？”
边旭望着她湿润的眼眶，没有说话。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指尖在穿过发丝时微微发颤。
忽然低头在她的唇上落下轻轻的一吻，“落地给我发消息。”
方黎一步三回头，无数次挥手道别，他就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没入人群，消失在安检口。
回到南城的十几天住回了家里，和岑瑶见面，陪妈妈逛街，和边旭分享她在南城的生活，日子过得也很惬意。只是有点想见他。
边旭人还没到南城，却仿佛从她的照片和语言里讲南城走了一遍。
刚分开的几天两人每晚雷打不动地视频，但是后来边旭却越来越奇怪，直到春节的前一个星期，干脆拒绝接她的视频电话。
但是依旧秒回她的消息，无论她什么时候发。
方黎有些生气，有些怀疑，有些多想。难道全天下的男人都是这样坏吗？才分开几天就耐不住寂寞。
憋着的一口气在除夕的前一晚爆发。方黎的手指死死攥着手机，指节泛白，屏幕上的“视频通话已取消”几个字刺得她眼睛发疼。她深吸一口气，再次拨了过去，可对面依旧挂断。却又不间断地给她发着消息，借口依旧是“现在不方便。”
第三次挂断后，她终于忍不住拨通了语音电话。
“边旭！”电话一接通，她的声音就带了哽咽，“你到底什么意思？为什么不接视频？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后传来他低低的叹息：“……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她咬着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是不是嫌我烦了？还是……你身边有别人？我不能看。”
“没有。”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像是下了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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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决心，“我现在……在南城，我本来想过了除夕去见你的。”
她愣住了，呼吸一滞：“……什么？”
“我就在南城。”他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着无奈的笑意，“因为住在酒店，打视频不就暴露了吗？”
方黎的脑子嗡嗡作响，所有的愤怒和委屈瞬间卡住，只剩下混乱的心跳声。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能颤着声音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不接你视频的那一天。”他顿了顿，“本来想等一切都安顿好了再告诉你。”
“安顿什么？”她追问，心跳越来越快。
“我在看房子。”他低笑了一声，“我想上半年工作室没事的时候也可以常住在南城，那样你的父母也会安心一些。”
方黎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死死咬着嘴唇，“所以……你不接视频，是因为在忙这个？”
“嗯。”他的声音温柔下来，“本来想过完年再去你家拜访。”
她抬手抹了把眼泪，声音闷闷的：“那你现在在哪？”
“酒店。”他顿了顿，“……要见面吗？”
方黎吸了吸鼻子，终于忍不住笑了：“……发地址给你。”
“好，等我。”
挂断视频后，方黎望着窗外出神，一切都太突然，他说要在南城安定下来，他说要拜访她的家人。
半个小时不到，一辆黑色越野车停在了她家门前，边旭发来一条消息：【下楼。】
她的心猛地一跳，连外套都来不及穿就冲下楼。别墅区的路灯下，边旭穿着黑色大衣站在车旁，静静地等她。
“你怎么……”方黎的声音哽住了。
边旭张开双臂：“来抱抱。”
她飞奔过去扑进他怀里，熟悉的雪松气息瞬间将她包围。
他落地的第一件事便是租了一辆车，方便出行。此刻两人坐进车里，边旭的手紧紧握着她的。
“来了应该告诉我啊！”方黎给了他的手臂不痛不痒的一拳。
边旭将她抱进怀里，鼻尖蹭着她的发丝，“想给你惊喜的。”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来到越野车旁，手里还拿着她的外套，绕到车前看见了车内的人，先是一惊，紧接着走过去敲响了车窗。
车窗按下的那一刻，方黎像是犯了错了小孩，“妈……”
见田女士一直盯着她身后的男人，她拼命挤出笑容解释道：“这是边旭，我男朋友……”
边旭立刻松开她的手，规规矩矩地打招呼：“阿姨好，冒昧打扰了。”
田女士打量着眼前这个高大英俊的年轻人，目光在他紧张得发红的耳尖上停留片刻，突然笑了：“来都来了，进屋里坐坐吧。”
客厅里，边旭正襟危坐，父母兄嫂个个都一脸严肃地盯着边旭看。方黎想不通大家为什么如今要装得一本正经，明明她刚回来的那天就跟大家说过她和边旭的事情，大家也像查户口一般事无巨细地问过，明明大家都表示赞同、祝福，今天怎么突然就严肃起来了。
边旭将准备好的礼物双手奉上，方父接过茶叶，目光却落在他手里的文件夹上。
“这是什么？”方黎好奇地凑过去。
“我在南城市中心看中的一套房。”边旭翻开文件，指着户型图，“三室两厅，离家里开车三十分钟左右。”他顿了顿，“我想写方黎的名字。”
方母挑了挑眉：“这么着急买房？”
边旭连忙解释：“我只是想证明，我有能力给方黎好的生活。”他抬起头，眼神坚定，“我和方黎在一起，她不用迁就我去北方，也不会和你们分开，我也可以待在南城，下半年回兴北处理冰雕项目。两边跑没关系，重要的是……”
“重要的是让你们在一起？”方母突然接话，眼里带着了然的笑意，“年轻人有这份心很好，你不用这么紧张，我们又不反对你们。”
闻言其余人也跟着笑起来，大家都憋得有点久，差点就要破功。
一直不说话的方父也开口：“你的能力，朝朝她哥也跟我们说了，朝朝和你在一起我们放心，只是买房这个事不急，你们稳定下来再说也不迟。”
边旭闻言看向一旁的年轻男人，他对于眼前的人完全没有印象，却也礼貌地点头示意。得到两位大人的认可，边旭才终于放松下来，才终于敢去牵方黎的手。
离开时方黎送他到门口，直到汽车尾灯彻底消失才转身进门。
田女士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这小伙子不错，有礼貌有涵养，我喜欢。也是个可怜孩子，人家一个人跑这么大老远来见你，明天邀请他来家里吃饭啊。”
方黎当然一千个一万个愿意，连连点头答应。
回到房间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边旭，甚至兴奋到后半夜才入睡。
除夕这天，边旭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站在方家门前，门铃刚响一声，方黎就冲出来开门，眼睛亮得像星星。
“快进来！”她拽着他的胳膊往里拖，“我刚刚在和妈妈嫂嫂包饺子，我哥在贴春联，我爸……”
话音未落，厨房里飘来饺子的香气，方母系着围裙探出头，“小边来啦！正好，来尝尝馅儿的咸淡。”
“哎呀！尝什么饺子，刚用你昨天带的茶叶泡了壶茶，来尝尝！”方父看着人要被叫走，急忙招手。
边旭一瞬间有些晃神，这样的场景让他心头一热。方黎拉着他进了厨房，嘴上还喊着“都尝都尝。”
他接过方母递来的筷子，饺子皮薄馅大，咬下去满口鲜香。
“好吃吗？”方母笑着问。
“特别好吃。”他诚实地回答，声音有些发颤。
“好吃等会就多吃点。”
方父在客厅招呼：“小边，过来喝茶。”
边旭看了眼方黎，女孩笑着点头，示意他过去。
夜幕降临，一大家子围坐在餐桌前。电视里放着春晚，桌上摆满菜肴。边旭所在方黎旁边，看着她偷偷把不吃的胡萝卜夹到他碗里，忍不住发笑。
“来！发红包了！”方母拿出几个红封，先给了女儿、儿子和儿媳，最后一个递给边旭，“边旭也有。”
边旭愣住了，多少年了，自从父母离婚，再没人给他发过压岁钱。
“这……”他声音哽住。
方母把红包塞进他手里，“在我们家，小孩就永远是孩子，只要我们在，就年年有红包！”
方黎在桌下悄悄握住他的手，发现他的掌心全是汗。她靠在他耳边轻声说：“收下吧，以后每年都有。”
守岁时，边旭喝了些酒，脸颊微红。方父拉着他下象棋，哥哥在一旁观战，方母和方黎在厨房煮汤圆。春晚在演一年不如一年好笑的小品，窗外烟花在绽放，屋子里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
“将军！”方父得意地喊。
边旭笑着认输，“叔叔棋艺真好。”
方父摆摆手，突然正色道：“小边啊，朝朝从小被我们宠坏了，性子倔，但没什么心眼。以后......”
“我会好好照顾她。”边旭认真地说，“您放心。”
零点钟声敲响时，难忘今宵在电视里吟唱，方黎拉着边旭跑到院子里。漫天烟花下，她踮起脚尖吻他，“新年快乐，阿旭。”
他紧紧抱住她，在她发顶落下一个吻，“新年快乐。谢谢你......给我一个家。”
边旭站在方家别墅的露台上，望着远处的城市灯火。身后客厅里传来方黎和家人的笑声，温暖得像是另一个世界。他低头看着掌心尚未拆开的红包，烫金的福字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曾几何时，他以为自己会永远困在那场少时的风雪里，困在亲近之人的离别里。直到遇见那个在冰天雪地里跌跌撞撞闯进他生命的姑娘，像一簇不灭的火焰，融化了所有经年累月的冰霜。
原来命运早有安排，让两颗漂泊的心在最寒冷的季节相遇，而后携手走向春暖花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