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辜雪被刺的事情不仅传回了家,还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
皇帝风有川勃然大怒,尤辜雪虽是女子,可终究是刑部的考核学子之一,而今不光学子受刺,还是在庚禹城里受刺,更何况,庚禹城还是皇城。
今日刺的是尤辜雪,那来日是不是该到他这个皇帝了?
为此,各地的部署和防范也因此加重了,皇帝也下令,这次的刺杀,务必抓到幕后之人。
周啸风在朝堂上听到这一个消息时,就是闭着眼也知道这个所谓的刺杀是谁干出来,回到将军府又把周赢拎出来骂了一通。
而尤家人被这次的刺杀吓得不轻,也指责尤辜雪出门不带贴身侍女,可她是出去办案,不是逛街购物,带什么侍女?
尤旬一看这个太危险了,实在是不放心,让她此时收手也是断然不可能了,便让尤序秋从军营里挑了一个身手好的人,给她做侍卫保镖,名唤谢渁。
但自由惯了的尤辜雪属实是不想应下,可她要是不答应这一个侍卫,尤旬能给她塞上十来个。
这富家千金的待遇她也算是享受到了,等她把林绾绾从林府约出来的时候,这家伙也是寸步不离的跟着,那双眼睛似是雷达,方圆一里也别想有苍蝇靠近她。
林绾绾看着身后的这个男子,年纪轻轻,模样清秀,浓眉大眼的有些憨傻,又有些赤忱,她忍不住掩唇一笑:“四小姐,你爹对你真好。”
尤辜雪不想再纠结这个保镖的问题,也就只能对着林绾绾打趣笑了笑,而后就带着她去了吴拙言的家。
今日的吴拙言在刑部忙事,人也不在家,出来迎接他们的是吴夫人。
尤辜雪知道得了肺痨的人会清瘦很多,可当她真的见到吴夫人的时候,却还是惊讶了一下,这人瘦的仿佛连衣服都挂不住。
那双眼睛眼窝凹陷无神,脸色苍白,想起鲁三平说过她还苟延残喘了几年的时间,尤辜雪觉得她像是早就该被阎王爷收走的人,这三年的命,都是偷来的一样,毫无生气。
“林小姐,尤小姐喝茶。”吴夫人坐在主位上,等丫鬟们倒完茶水,才道,“我夫君今日不在家,二位若是找他有事的话,怕是要等上一等。”
“夫人,我们这趟来,也不全是为了找吴大人。”
尤辜雪改不了平常跷二郎腿的习惯,何况这次有腿了,她就更忍不住了,这动作做的不伦不类,又实在是突兀,很明显吴夫人和林绾绾的眼神都愣了一下。
吴夫人为人谦虚有礼,倒也没有将眼神继续放在她的腿上,而是问道:“那您这次来是……”
“是这样的。”尤辜雪指了指身边的林绾绾,“这位林府的表小姐擅长医术,我也在刑部见过吴大人,听他说起夫人的病证,似乎也是多年不见好,想着日后我若真能入刑部做司执,那吴大人就是我的老师了,师母的病,我总是要出点力的。”
这个世上人嘴甜一点,总归是不吃亏的,一声师母唤的吴夫人的病容上也染了几抹羞色,她轻笑一声:“姑娘是世家嫡女,我夫君寒门出身,岂敢自居老师?”
丫鬟在这个时候过来,要喊吴夫人去喝药,她丈夫毕竟不在家,纵使来的是两个姑娘,可是说话也应该谨慎。
吴夫人想用喝药的借口让她们回去,可是尤辜雪偏要装瞎,使了个眼色,让林绾绾缠上去,非要给她把脉诊治。
吴夫人性子软,也就应了下来。
而尤辜雪便逮到了机会,跟丫鬟道:“我等会与林姑娘一起回去,眼下无事,可以四处看看吗?”
丫鬟犹豫了半晌,却也不好拒绝,只是嘱咐她不要进书房一类的重要地方就好。
在这府里转了几圈,尤辜雪发现,这个吴拙言为人确实是清贫的很。
其实尤家作为世家,也自诩清流,丫鬟小厮的使唤人数不算多,可没有想过,这吴家的小厮和丫鬟更少,她大概扫了几眼,总共加起来不超过二十个人。
“小姐,厨房在那边。”
谢渁听从她的话在府中帮她找一找厨房这样的地方,既然吴夫人每天都喝药,那这药渣应该是能找到的。
丫鬟看她到厨房来了,本着伺候客人的态度,恭敬的问道:“四小姐,有何吩咐?”
尤辜雪的眼神一边来回寻找,一边又问道:“我就是想问问,我看夫人这么长时间这病也不见好,是不是没有用药引子啊?”
“姑娘您是真神了。”丫鬟突然间对她的话大为夸赞,“老实说,老爷早年间是给夫人带来了狼血药引子,可是夫人喝了后,会出现上吐下泻的情况,皮肤还痒,但夫人不想拒绝老爷的好意,就让奴婢们别用这个药引子,也没告诉老爷。”
听起来这个狼血应该就是所谓的阳月女之血了,可让她想不到的是,吴夫人居然对人血过敏!
尤辜雪瞪大双眼,惊愕道:“你说什么?没用?那您夫人这药引子有多久没用了?”
丫鬟想了想:“应该有四年的时间了。”
就算药渣里就算是有人血,这血液和中药材一起反应,会掩盖很多它的特性,想检验出来,压根就是痴人说梦。
她本来只是想来看看能不找到一些剩余的人血痕迹什么的,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既然不是人血的功劳,那是因为什么,才让吴夫人活了这么久?
她怕再问小丫头要药渣会起疑心,就笑着打哈哈,发挥了自己狗鼻子的作用,顺着药的味道,一路来到了花园里,在那片泥土之中,她找见了一处还很潮湿的泥土,颜色颇深。
看样子,应该是喝不完的药汁,都倒在这里了。
趁人不注意,她让谢渁挖了一块,等林绾绾好了后,带了回去。
府衙之中,林绾绾闻着那堆土,实在是因为土味太重,闻不出什么药材的味道。
尤辜雪便自己上了,她就带着那堆土,几乎走遍了庚禹城的药材铺,闻了不下于上百种药材,才最终确定好了那些药材清单。
林绾绾看着手里的药材,低声呢喃:“太子参、白术、黄芪、当归、冬虫夏草……”
尤辜雪躺在一边的长椅子上,好好的放松着自己的鼻子,感觉今天的鼻子差点就废了,她转头看见林绾绾一脸郁结样子,疑惑道:“怎么了?”
林绾绾摸索着自己的下巴,回想着自己给吴夫人把脉时的情景,道:“吴夫人确实是痨疾,可吴大人这两年的悉心照料,吴夫人能得以延续生命,其实不难办的。”
闻言,尤辜雪一个激灵的坐起身:“也就是说,这东西跟那什么人血药引子没关系?”
林绾绾放下手中的药材单,摇摇头。
“我不能确定所有的药引子都没用,但是,我看过的医书上,从来没有明确说过人血入药会有奇效,更不要说什么延年益寿了,而且你看……”
话及此处,林绾绾又拿起那个药材单,指着上面的冬虫夏草道:“这副药里其实作用最大的,是这个冬虫夏草,才让这副方子达到了最好的滋阴补阳的效果。”
尤辜雪对于药材的价格不懂,她继而又问道:“这东西很贵吗?”
林绾绾朝她轻轻一笑:“坊间传闻,一两虫草一两黄金,虽然夸张,但是差不多了。”
要知道,普通老百姓的一年生活费都没有十两白银,这冬虫夏草看起来吴夫人是常喝的,倒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卷宗调查之日迫在眉睫,尤辜雪也不想等到什么第二天,她在吴拙言刚到家的时候,就已经追了过去。
吴拙言对于她的到来反而平静的很,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他刚回府就听丫鬟说了尤辜雪白天来拜访的事情,对于她的来意,也是了然于胸的。
带着尤辜雪进了书房,不等她开口,吴拙言却转头直接给她跪下了。
“你这是做什么?吴大人,你快起来!”
吴拙言却固执己见,任凭尤辜雪怎么都拉不起来他。
不过是短短的五年时间,他反而觉得自己像是过了五十年一般,身心备受折磨,本就消瘦的身形颤抖着。
“四小姐,我知道你今日来此的目的,可我真是别无他法。”他跪在地上,额头抵地,“我的发妻自我寒窗苦读时,就不离不弃,我资质愚昧,三次才高中,期间也受了诸多的冷眼,只有她不曾看低我,还做活计供我读书,她这一身的病便是在那时候落下的。”
“吴某自知罪孽深重,可……那是我的发妻啊……”吴拙言痛哭流涕,似乎压抑了这么多年来的自责,在这一刻全然释放,“圣贤书教我为人,可世道却教我沦为野兽,我若不做,我发妻的命该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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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
这番话却将尤辜雪说的沉默了。
古往今来的学子寒窗苦读,都是为了给自己拼搏一个大好的人生,可当真的踏入仕途的开端,现实都会给人一个巴掌,再给你一颗果子,吃了便与他们同流合污,不吃,便烂在底层。
“我没有想过逃避……四小姐,我只想等发妻的病治愈之后,自会赎罪……”
世家大族因为几代人的努力,将所有的资源都揽在自己的怀里,总会有人自荐为世家的门客,以此来学习,供世家所用,所以,世家便成了人才输送厂一般的存在,而皇帝想要得到人才,只能靠着世家。
为了打破这种掣肘,才会有科举这一制度的产生,这些人才会被称为所谓的天子门生。
可世家几代人的积累,哪能是寒门学子一朝一夕就可以比拟的。
吴拙言虽可怜,却也愚昧。
尤辜雪蹲下身,与他平齐视线,收起心里的怜悯,语气平淡道:“吴大人虽是雀阁长生会的老主顾,应该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吧?”
吴拙言这才惊讶的抬头,他知道尤辜雪会查出来一些东西,却不曾想过,她居然能知道长生会,也知道自己是那里的老主顾,这么说,她应该是查到了名单了。
见他不语,尤辜雪继续道:“他们一开始的目标只是那些流民之女,毕竟那些人身世浮萍,告无可告,然后,他们一分钱不花的就把姑娘们带进了雀阁,连一口吃的也没有给过,从这里,划开一刀……”
尤辜雪伸出手腕,纤细的手指拟作刀刃,横过手腕:“那些鲜红的血液,便流进了你们这些人的嘴里,可血液凝固的速度太快了,为了获得更多的血液,他们在姑娘的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纷纷下刀。”
林绾绾在验尸的时候,在死者身上的多处动脉上,都看到了异常深的刀口,尤其是脖子上的那块,再深一点,就成了砍头了。
不仅如此,死者的胃里,空空如也。
吴拙言被她的话形容的不敢睁眼,他在参与这场长生会的初期,就知道这些姑娘,会遭到多么惨绝人寰的对待,所以,他根本不敢细想。
尤辜雪接着道:“后来,阳月女之血的招牌打出去,你们这些豺狼变多了,阳月女不够用了,他们便将魔爪伸向了平民百姓的家里,吴大人,你知道吗?一个阳女的浑身血液可以卖到一千多两,可那些女子的父母却一文都没有拿到,养了十来年的闺女,被你们嚼的连骨头渣也不剩。”
“吴拙言,你让你夫人的命,踩在了多少人的枯骨之上?”
“别说了!你别说了!”吴拙言受不住的大喊,他浑身战栗,蜷缩在地上,哭的不能自已,“我不想这样,我也不想这样……是这个世道逼我的……”
这个世道谁活着不难,她从小便以自己的父母是警察而骄傲,可当他们都撒手人寰的时候,留给她的痛苦,又有谁能帮她缓解?
寄人篱下,遭人白眼与嫌弃,本以为考上大学也算扬眉吐气,可谁知天意弄人,年纪轻轻的就被截肢了,断送了她所有的可能。
可那是亲戚家,不是她的爸爸妈妈,她没有权利也没有立场去宣泄自己的痛苦。
面对他们那弃她如敝履,又无法甩掉她的眼神,她看了太多次,每一次都像剐了她一样的难受。
收起思绪,尤辜雪又道:“吴大人,你夫人的病之所以能有所好转,是因为药方里的冬虫夏草,与人血无关,你花在阳月女身上的钱,还不如省下来,给夫人买两斤猪血,做个红烧毛血旺还能补补身子。”
吴拙言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他的眼泪止住了,脸色却惨白,浑浊的双眼死死的盯着尤辜雪,希望她说的是假话。
“不可能,你骗我的,你是骗我的……”
如果他的药引子没用,那他的夫人又为何能活了这么久?
如果他的药引子没用,那他到底犯了个什么样的弥天大罪!
“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你夫人对人血过敏,吃了会上吐下泻不舒服,所以,你当时骗她的狼血药引子,被她早不早的就停了。”
吴拙言面如死灰,耳朵里嗡成一片,已经无法思考任何事了。
这时,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书房外有人影闪过,等尤辜雪再回头,却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