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准备阶段的第一轮投票日，除了评委手里握着至关重要的评委票外，其他参与大会的人手里也有数量不等的观众票。根据前些日子的主题选材、器材准备、创意设计、后期规划等等内容，将会选出前期的热门作品和选手。
赛娜和团队的另一位队长在现场接待所有前来的观众，并回答他们的问题。原本对答如流的她，在看往一个方向后，突然神情一变，慌张地忘记了自己的回答。
“是阿尔吉先生又出现在了现场？”梅赫达立刻明白了。
他、奇雅和鲁卡妮匆匆赶往观察室——是的，在意外发生后，赛娜立刻就被机器人带离了现场，单独隔绝在房间里，不能接触任何人类。
“如果只是走神还好，但是她……”鲁卡妮急得直喘气，眼泪不停向外涌出，断断续续地诉说道，“她在向观众介绍的时候，忘记了自己设计的程序代码。”
就算是天才小孩，这也算勉强可以体谅的。梅赫达追问道：“还有呢？”
“还有，在我们的同学低声纠正她的时候，她突然叫错了对方的名字……”
致命错误。
维塔中将的脸又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脚步猛地停住，看向走廊里站着的男人。
是阿尔吉。
“你在观察什么？”奇雅直截了当地开口，“赛娜是你的客户吗？”
先是药剂广告和创始人诡异地出现在现场，然后是针对赛娜的举报，接着是拟人的意外，她可不觉得这些都是巧合。
“我已经比那些指着小姑娘尖叫着‘拟人！’的观众冷静多了。”中年男人转动着手里的礼帽，“我的公司是清白的。”
“你们的顾客名单向谁泄露过？Verazi星使团的杰夫·巴顿你认识吗？”梅赫达冷声道。
面对质问，这位留着传统八字胡，一副绅士做派的阿尔吉保持着平稳语调不紧不慢地说：“我知道这对比赛很重要，但我们公司同样要为消费者负责。所有的买家名单都是机密保存的，哪怕是最高法院，也必须先申请搜查令再说。”
“阿尔吉先生，你曾经去过选手们的宿舍区吗？”梅赫达再次问。
他否定道：“我在活动中心有自己的住处，从来没有去过别的地方，也没有私下联系选手。”
他转过身，准备离开：“所有人都被禁止探访赛娜，在调查结果出来前，她都会是拟人预备役。长官们，我同样爱护我们公司的羽翼，无论你们相不相信，这绝不是我的阴谋。”
阿尔吉和霍达都一口咬死赛娜不是聪明药剂的服用者。疑罪从无，除非有进一步证据，否则他们就是清白的。
苏南星的办公室里，奇雅提议道：“还记得上次在……启明星β号吗？我们入侵主系统的那个病毒软件，罗霓依旧可以使用。”
“立方体公司可不是基地下属的机构，也不是宇宙里漂浮的无主飞船。我们是军人，不是黑客，私自入侵对方的系统是把自己送上军事法庭的行为。”
苏南星不赞成她的建议，并严令禁止他们私底下调查立方体未来科技集团。他警告道：“这里不是中央基地，我们可以为所欲为，凡事有上面盯着。如果牧华军中将——”
“现在明显是有人想要破坏人类方的比赛，都说牧中将护犊子，现在不正好是时候吗？”奇雅反驳道。
“是！但首先这不能和拟人有关！”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更何况消息已经泄露了，我们想盖都盖不住。赛娜必须接受大脑检查，检查期间……暂时中止比赛资格。”
程雪摇了摇头：“霍达夫人会发疯的。”
“她若是找你们麻烦，就说是我批准的，让她来见我。”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解散。
晚上，梅赫达正坐在床边试图联系上基地的朋友，想办法拿到调查立方体公司的许可证，罗霓走进了宿舍。
“你们决定……？”他看向奇雅。
她伸手点开罗霓胸口的面板，将自己的终端连接上。机器人朋友的眼睛变成了两道电子投影，代码飞快地从屏幕上掠过。
“阿尔吉肯定非常重视他的客户名单，所以想要直接破解机密文件不仅难度大，而且容易被发现和反追踪，我们也不能直接摧毁它。”她解释道，“所以我们需要从其他角度入手。”
比如调查联络信号。
阿尔吉想要联络服用了药物的客户，必然不可能全靠纸笔书信，而一旦与网络有关，就必然有迹可循。
奇雅快速地进入了通讯系统，花了三个小时联络上基地的通讯站，让对方调出了立方体公司总部坐在的位置，以及他们使用的信号发射器。
“连上了！”时间已是深夜，梅赫达将果茶端到她面前。她抿了两口，打开信号网络，将病毒安装进去，复制了所有保存的数据然后飞快退出。
“这里有全部客户的信号来源，从里面分离出来自波江座的信号并不难。”她干净利落地扫完尾，关掉了罗霓的面板。
上尉敲了敲胸口：“接下来就是和波江座的信号做比对。不过我们要是黑进官方基地，那启明星的套间就等着我们了。”
想要拿到从官方中心发射出的信号源数据，必须联络对方政府的负责人。
梅赫达和奇雅同时想到了一个人。
……
鲁卡妮切断视频：“我妈妈同意了，最迟明天早上把数据发给我们。”
赛娜被监管在独立的区域，任何时候身边都会跟着一位守护机器人，既是监视也是保护。和她一个团队的孩子们心情都极度糟糕，不管是为赛娜担忧还是对拟人感到害怕，统统关门躲在自己房间里。
鲁卡妮焦虑地在屋子里转着圈：“如果……如果做最坏的打算，赛娜被确认为拟人，她会怎么样？”
“经过上面的评估，她会被暂时安置在一个固定的环境里继续学业，等待成年时期的考核。”梅赫达放轻了声音，“但不可能继续留在原来的学校了。”
她看起来快哭了：“我们再也见不了面了吗？”
他不愿意撒谎，但假设事实真正到了那一步，所有曾经认识赛娜的人都不再被获准与她接触。她将被安排在新的环境里，周围的同学被警告不准接近，就像爱丽莎一样。
他和奇雅轮番哄到了凌晨，才让精神状况不稳定的鲁卡妮睡了一会儿。还没到早饭时间，他们收到了鲁卡妮母亲的回答。
霍达夫人不仅和立方体公司联络频繁，甚至在药剂早期实验的阶段，她就和阿尔吉有过接触。
赛娜六岁时优秀天赋展露之后，霍达和她被接到了波江座主星系生活，也是在那里接触到了立方体公司。根据时间和次数推算，但凡她不是一个只询问不购买的挑剔消费者，那么赛娜就不光服用了聪明药剂，甚至从三年前开始，八岁的她还是最早一批参与试药的对象。
原本迷迷糊糊的鲁卡妮瞬间清醒了。突然间得知自己从小崇拜喜爱的朋友，聪明才智可能全依赖于药物，带给她的冲击不亚于中子星辐射。
“但……”她结结巴巴地找借口，“但谁也不知道这药是不是真的有效。如果涉及到大脑开发，那很可能触碰到人体改造的法律，所以也许是虚假宣传的呢？毕竟赛娜来主星系之前就很聪明！”
梅赫达看着奇雅，她的神情也同样凝重。
鲁卡妮想不到，举报赛娜可不是真的嫉妒她聪明那么简单。背后搞事的人，是打算利用聪明药剂的实验钓出更大的鱼。
他们没把鲁卡妮母亲的另一条信息告诉她：阿尔吉的实验对象来源有些无法在官方系统里查出。
要么是从星际海盗那里违法“招聘”的地下实验品，要么非人类。
但是立方体公司的商品介绍里明确写着“仅人类用”，那么非人类的实验对象在最初还算可以理解，进入后续的成品开发阶段为何还在继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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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知宇宙里只有一种生物和人类近乎百分百相似。
拟人。
这和启明星监狱不同，立方体公司不是被封闭了二十一年的孤岛，它是个正在活跃运行的项目。也就是说，很可能正在进行拟人有关的实验。
梅赫达立刻把新发现的证据汇报给了苏南星，那边听了之后没有先发火，而是压低声音：“你和奇雅到24号会议室等我。”
他隐约听见了对面霍达尖利的叫喊，只以为是这位爱女心切的母亲在和苏南星掀桌子。没想到上校一走进会议室，立刻问奇雅：“你到底和杰夫·巴顿是什么关系？”
奇雅站直了身体：“为什么这么问？”
梅赫达眉头一跳，不好的预感顿时袭来。他就知道杰夫出现在这里绝不是偶然，强烈的敌意瞬间熊熊燃烧。
“巴顿在昨天的阶段第一期投票时，把所有的个人票都投给了鲁卡妮。”他满脸一言难尽的表情，“据说他还在使团里面四处拉票，说鲁卡妮是你非常看好的选手，有些摇摆不定没什么偏好的，也跟着他投了票。”
糟糕。
梅赫达急忙打开终端，第一轮投票结果已经放出：波江座的作品名列前茅，而小组成员里个人票数排名第一的，正是鲁卡妮。
“你猜刚才霍达夫人在我办公室都大吼大叫了什么？”苏南星苦笑道。
霍达夫人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流言，认为鲁卡妮走了军队的关系。奇雅为了帮助她，和“绯闻男友”联合起来想要陷害赛娜。
上校疲惫而无奈地揉着额头：“我没有权利拦住一个自由公民向上举报，恐怕她现在正站在牧中将的办公室里。”
梅赫达慌张地抓住奇雅的手，他用最大的恶意揣测杰夫，能猜到他此举绝对是为了毁掉奇雅的名声。
他担忧赛娜，担忧鲁卡妮，更担忧奇雅，他知道以奇雅的善良和高度责任感，她绝对会为了两个小姑娘面临的困境而责备自己。
果不其然，她的脸色蓦地变了，但她很快调整心情道：“我会向中将说明一切，如果她有必要知道我和杰夫的真正关系，我想她会分辨到底是谁在搞鬼。”
话音刚落，牧华军的视频通话就拨了过来。奇雅点开通讯，她的三维头像跳到了几人中间。
“奇雅少校，恐怕不需要我多说什么，你的消息比我更加灵通。”她沙哑干涩的声音听着像是重病患者，本人却眼冒精光，浑身气势不减。
“长官，我有权利为自己辩解。”她背着双手，不卑不亢地立正道。
“你很幸运，有人愿意做担保。”她的眉头像是扭成了两个疙瘩，暗藏着深深的厌烦，“中央基地传来命令，彻查立方体未来科技集团的实验数据。”
梅赫达差异地与奇雅对视一眼：“是温彻斯特上将？”
“维多利亚为了保护爱女还真是不择手段。”牧华军冷笑道，显然对上将把手伸那么长的行为非常不满，“都到我办公司来报道，阿尔吉先生已经在这里等着你们了。”
等她的头像消失，见奇雅表情不对劲，梅赫达赶忙安慰道：“假如是杰夫的阴谋，他肯定都谋划许久了。哪怕你没有来这里，也会是别人被陷害，不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她摇了摇头，紧抿着唇没说话。
梅赫达自认为不是个有暴力倾向的人，但他现在恨不得冲进Verazi星使团，把杰夫·巴顿的脑袋拧下来。
十几分钟后，他们在牧华军的办公室里见到了阿尔吉先生。面对基地下达的搜查令，他十分冷静地让机器人助手拿来了公司系统的便携式操控台。
“首先我要说明的是，关于隐私保护方面，所有的实验数据以及客户资料，都受到联盟经济法和安全法的双重保护。走出这间办公室，你们不能像任何人泄露除了案件有关的任何信息。”
他打开系统，用斩钉截铁的高声说道：“我能证明赛娜绝对不是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