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缇,”太子妃唤三公主的乳名,“你将小五与素威看管好,莫让她们生事。”
李询章意会到她要做什么,点头:“阿嫂放心。”
太子妃走过观徽身边时轻拍她的肩膀,柔声说:“莫怕。”随后领着侍女出了门去,立时叫内侍看管住小院,不得外人进出,再又让松青替自己去花厅安抚客人。
“这是作甚?”江安候夫人慌张地看着内侍们将小院封锁,通红的眼睛微微瞪大:“外甥媳妇,你……”
“得罪了,姨母。”太子妃声音平缓,说出的话却透着寒芒:“堵了江安候夫人的嘴,关入厢房,直至县主上了魏家的花轿。”
江安候夫人顿时变了脸色,抬手挥退要来拉扯她的宫人,对太子妃怒目而视:“你岂敢这样对待长辈!”
“姨母说得对,”太子妃转头吩咐:“柏翠,你立时进宫向皇后娘娘请旨,派一女官来此处坐镇。”
“你敢!”江安候夫人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那抹极致的心虚在一瞬间几乎掩藏不住。
“长辈的是非,我原不该过问。只是今日涉及皇家脸面,我作为太子妻室,不得不管。请姨母担待则个,冒犯了您,回头我自会去向皇后娘娘请罪。”太子妃说完,立时沉下脸,喝道:“还不将江安候夫人请进去!”
“你怎敢如此待我……放开!唔……”有了太子妃作保,宫人们不再顾忌江安候夫人的威胁。几人上手,很快堵了人的嘴,擒住胳膊往厢房里推搡。
薛家的一双儿女发了疯似的去踢咬宫人们,嘴里断断续续骂着‘贱婢尔敢’,倒是长女知礼些,不曾做出格的事儿。只是跪在太子妃跟前不知所措地哭求:“表嫂……表嫂……这是做什么?我娘做错了什么?您不可如此待她啊……”
“看管住她们。”太子妃不再理会,领着两个婆子推开了县主闺房的门。
院中的动静显然惊动了潥溁县主,她面色惊恐地攥着锦被,与闯入屋中的粗壮嬷嬷对上视线。
太子妃吩咐:“为郡主上妆。”
潥溁县主撑着手臂坐起来,乌黑的青丝散乱地披散在脑后,脸上沁着汗,将几绺头发黏在了脸侧。她被嬷嬷架着下了床,挣扎间,床架上贴着的大红囍字落到地上,平白被踩上斑斑脚印。
她身上穿着的孝服与这间屋子的摆设显得格格不入,坐到铜镜前,被压着肩膀抹上脂粉,她无力反抗,只能任泪水将妆容染得斑驳。
当她们要将孝服脱下时,潥溁县主猛然拔下头上的金簪,恶狠狠抵住自己的脖子:“谁敢动!”
嬷嬷们果然受她威胁,畏惧地看她一眼,又去看太子妃的脸色。潥溁县主惨笑:“要我嫁去魏家?好啊!只要你们能将这样的我送上花轿?什么大喜之日?只要魏家能接纳我这个为夫守孝的媳妇,我再无二话!”
太子妃挥了挥手:“你们都先下去。”
待屋内陷入寂静,只剩下潥溁县主的抽泣声时,太子妃问她:“阿姊可觉得我不近人情?”
不用她回答,太子妃看懂了她的沉默。她走到潥溁县主身后,用帕子浸了水,望向铜镜中的新娘面孔,站于身后为其拭泪:“阿姊不妨听我几句话,再决定今日这婚事结与不结。”
潥溁县主艰涩开口,因伤了喉咙,声音都变得嘶哑:“不结?太子妃能做主?还是我能做主?”
“我既说出口,便是能算话的。”太子妃将她头上已然凌乱的凤冠取下,散了头发,拿起木梳,为潥溁县主通发:“县主结头一桩婚时,皇后娘娘曾想亲自做你的全福人,只是碍于种种,最后只能叫姨母代劳了。”
潥溁县主沉默地听着,见太子妃不接下文,缓缓干涩地说:“外祖父阻拦,是因母亲连克四夫,且公婆早已不在人世,算不得全福之人。”
“嘶——”
“有一缕头发打了结,可是弄疼阿姊了?”太子妃一手按着她的肩膀,不轻不重的力道将木梳自头顶梳到发尾:“二梳白发齐眉。”
潥溁县主感受着头顶的微微刺痛,就听声音自上而下道:“母后命格极贵,必然入不得普通家门。凡夫俗子接不住贵重的妻室,自然只有陛下才可求娶。”
潥溁县主沉默着,太子妃继续道:“正如陛下所言,普天之下,只有真龙天子,才可配天生凤命的女子。”
潥溁县主失神地想,或许的确如此。天下没有压得住母亲的男人,正如继位多年无子的陛下,直到遇见生命旺盛的母亲,后宫才有了婴孩的啼哭。
“三梳子孙满堂。”太子妃的声音拉回了潥溁县主的思绪,悲意涌上心头,她怨恨道:“我的孩儿都不在身边了,哪来的子孙满堂?”
太子妃轻叹:“这便是你恨皇后的根由?是以不惜与江安候夫人联通外人,来对付自己的母亲?”
太子妃原先不曾往旁的方面想,一方面是因潥溁县主与江安候夫人愚笨,做出蠢事她并不奇怪。二是因她二人皆是皇后亲族,关家商贾出身,入赘的王老太爷不过考到秀才功名。唇亡齿寒,二人得因皇后而高嫁,身份水涨船高,断没有伤害自己的靠山的道理。
但得了观徽的提示,再思及潥溁县主的两个儿子,她再想不通才是愚钝至极。如那两个孩儿一般,受了外人几句挑拨,便认为插手朝政的外祖母不知羞耻,不修妇德。百年世家,便瞧不起出身低微的皇后,当她不与世道随波逐流,便认为她是自己出身的奇耻大辱。
太子妃轻声道:“阿姊怨恨母亲杀了你的孩儿,为何在孩儿不敬长辈时,不曾管教?”
潥溁县主下意识道:“他们不过是年幼不懂事的孩子,她何至于下手如此狠辣。再说……”
再说皇后牝鸡司晨是事实。
她激愤的语气叫太子妃轻笑出声:“陛下身子不好,若无母后,朝堂便该把持在朝臣手里了,你与王家又怎能如今日这般肆意。”
潥溁县主恨道:“若我的丈夫孩儿尚在,谁稀罕这所谓的富贵,所谓的县主身份。”
太子妃竟对她的这份天真升起几分羡慕之情,幽声道:“当日闹事之人,皆满门抄斩,这是陛下下的令。若非你的母亲是皇后,你又如何安然坐在此处?”
“她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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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孩儿难道是假?”潥溁县主劈手夺过太子妃手中的木梳,恶狠狠掷到地上,嘶哑地恨声说:“她能保下我?为何不保下我的孩子!要我一人独留在这世上,何其残忍!”
外人见到的只有冰冷的圣旨,其实谁也说不清下旨的人到底是谁,又是否求过情。太子妃一贯温和的声音里染上冷漠:“我今日之所以能这般平静的与你讲话,只因你是皇后的女儿。”
“我可以风风光光将你送嫁,也可以答允毁了这桩婚事。”太子妃双手搭在潥溁县主的肩上,目光平和地与铜镜中的她目光对视:“只要你能承受后果。”
面对她这样的态度,潥溁县主的身体不受制地微微颤栗起来,心底冒出丝丝缕缕的凉意。
太子妃语气平和:“今日你高高兴兴成婚,好生接纳这门婚事,往后你夫妻二人之间真有矛盾,再谈其他。”
“你寻死腻活,也不是不可解决。魏家是讲理的人家,新娘子得了急病暴毙,他们也不会硬抬着棺材回去拜堂。”
潥溁县主的嘴唇都跟着哆嗦起来,她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太子妃觑她面色,心中稳了几分,继而道:“这些年来任你胡闹放肆,皇后娘娘却一向对你多纵容几分。我自然不会逼死你,但今后处境,你自己承担便是。”
什么样的急病,能推脱今日满城皆知的婚事,自然只有病到下不来床的地步。只是既然得了急病,那日后能不能好,就不再是自己能做主的了。
太子妃从梳妆台上取了一张帕子,去擦潥溁县主下意识涌出来的泪:“阿姊,你不能总是怪我们待你不好。婚是你应下的,人是你见过后自己点头的,始终没有人强压着你嫁。你也不是阿徽那般年幼的孩儿了,当知落子无悔的道理。什么样结局,怎样的后果,都是自己的选择。”
太子妃抓起托盘中的红盖头,轻声道:“阿姊,我要唤人进来为你梳妆了。你尽可以有后悔的机会,我便在门外等着你。只是等红绸落下,你再说悔,我可不依了。”
她轻慢的脚步远去,屋门打开,嬷嬷们入内为呆坐在梳妆镜前的新娘子上妆。所有人都怀着忐忑,却再也没见新娘子闹事。
太子妃在屋门外听着里边的动静,轻吐出一口气。唤来侍女:“去将花厅里的夫人们请来吧,再过会儿,也该到魏家来迎亲的时候了。”
魏家来催妆的亲友也在花厅里,只怕要等的不耐烦了。
太子妃叫西厢房内的女眷去见县主,三公主等人都没得到一副好脸。不过倒不如说潥溁县主始终木着脸,见了谁都毫无表情,连带着观徽也一样。
外人只叹她对亲女儿冷淡,李素威悄悄拉过观徽,安慰她:“我瞧姑母眼睛都哭肿了,想必一时伤心,这才没顾上你。”
观徽摇了摇头:“我知道的,谢谢你,素威。”
李瑰也回过味来,知晓今日是这不甚聪慧的外甥女儿无意中提点了太子妃,皇后的脸面才没被踩到泥地里去。此刻又见连她也被潥溁县主排斥,同病相怜下,她头一次对观徽显出热络来:“你莫伤心,你娘不疼你,小姨母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