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不知字书,人之所不能及。”李瑰站起身,直视马学士倨傲的面孔:“老师教学生们读女四书,为何不解其意?”
“妇人戒言,然经之以史书则良。”郑婉月亦道:“学史知礼,马学士连先圣人的话都读不懂吗?”
“尔等……尔等……”马学士抬手怒指郑婉月,胡子随着他粗重的喘息而巍巍颤动:“不敬师长!”
郑婉月作弟子礼:“老师欲强正,学生岂有异论?”
“若您思想坚正,学生如何会有他论?”她笑答,赫然将女论语所著原话奉还:“这正是老师教导之言,学生自奉为圭臬。若学生自学有误,还请老师体谅学生愚笨。毕竟老师只教学生识字,不曾明理。”
“无法无天了!”马学士双颊涨红,手中的书还不等郑婉月说完便重重掷到书案上。在一屋子忤逆他的小女娘们面前,羞臊愤恼地夺门而去。
李瑰懒洋洋地坐下:“老不修的,真当本公主大字不识,能叫他任意拿捏了。”
这会儿她全然忘了自己从前是如何哭闹不肯读书而硬生生拖到与侄女一块启蒙的境地,李瑰涨热的大脑里,沉溺于一种原来我也能说几句之乎者也的大道理,还将老师气走了的怪异甜蜜中。
李瑰啧啧:“人还是得读书啊……”来日也好与父皇母后“讲道理”。
傅云容免不了担忧:“若是他去向皇后娘娘告状……”
“看我不提棍子打他个老东西!”李素威灌了一杯百合红枣茶润喉,跟着读一日的书她嗓子都快冒烟了:“皇祖母怎找了个这样的老古板来教咱们!”
李瑰半是惆怅半是不解:“他可是三姐亲自去母后那求来的老师,虽然我不懂三姐眼光为何这样差,但只怕三姐要教训我们。”
“反正他也不管咱们听不听课。”傅云容忧愁地撑着下巴:“早知便不要顶撞他了。”
“那不成。”李瑰下意识道:“我可不受他的气。”
……
“三公主。”侍女低声将小书房里的动静说了,窃喜道:“还是您有法子,将那老匹夫送到五公主与小郡主面前,她们的性子如何能受规训。”
“母后很快便会为她们换个德才兼备的新夫子。”李询章自嘲地摇了摇头,手腕一松,一张大字上便出现了瑕疵:“换张纸吧。”
侍女为她鸣不平:“那马夫子狂傲平庸,从不肯好生教您。若皇后娘娘多关心您,也不至于叫您忍受那老匹夫至今。”
“谁让他是我亲自求来的人。”李询章提笔,笔走龙蛇,赫然是一副狂草。不待墨迹干透,便被揉成一团扔进纸篓。
李询章沉淀下心性,按着公主们该学的小楷又端正练了几幅字。
侍女将宣纸放置到一旁空置的书案上,李询章看着被丢弃的那幅草书:“马夫子怎会平庸,他正是有常人不及的才学,否则如何在弘文馆立足。是他不肯教我……”
她低下头,手中的狼毫笔浸透墨汁,将将要落笔时,她倏然收手。墨汁顺着狼毫滴落,染脏了宣纸,李询章顺势下笔,写了一个狂妄的“争”字。
侍女低头去看,丝毫看不出那滴墨迹融在了何处。李询章嘴角牵起一抹淡笑:“我算计马学士受了一回气,也正好还他回弘文馆的机会。”
省的因教导公主而郁郁不得志,气坏了老师,岂非是学生的过错?
……
“我要枣泥荷花糕!”
“我要红豆饼!”
叽叽喳喳的宫女们围着观徽,伸手从她怀里的食盒里争抢。观徽无奈:“素秋姐姐别抢……非夏姐姐你拿错了,那是绿豆饼!”
不过来华文馆几天,观徽已然和此处的宫女们混熟了。她将空了的食盒放到石阶上,也不用绣帕垫着,一屁股坐下。宫女们笑嘻嘻地围着她:“改日姐姐请你吃猪肘子。”
观徽惊讶地看她:“姐姐好阔气。”
“这算什么。”宫女点了点她额头,笑说:“咱们这有位不爱吃荤的三公主,日日午膳剩了好些油头大的炖肉,都便宜咱们咯。”
“原来姐姐是请我吃剩菜。”观徽故作不满,宫女掐了掐她的脸,哈哈笑:“有的吃就不错咯!”
观徽将怀里的橘子剥开分给她们,看她们的脸被酸得皱成一团:“为何从不见三公主出来玩?我还不曾见过她长什么样儿呢!”
非夏艰难地咽下橘子肉:“三公主可是大姑娘了,哪里会像五公主她们那般贪玩。”
“阿徽妹妹,你与咱们说说今日那马学士是怎样被气跑的?可狼狈不?”素秋幸灾乐祸道。
于是观徽将白日五公主等人的话学了一遍,宫女们听得哈哈大笑,非夏拍手称快:“可算要将那姓马的赶走了!”
观徽于是问他:“他何处得罪了姐姐?”
非夏一想到就觉晦气:“暑天里下大雨,他可怜院中落花,你猜他怎么着?”
观徽好奇:“怎么着?”
非夏朝地上啐一口:“他竟要姐姐我冒雨去院子里为花遮雨,七月的暑天里,生生将我冻病了。他倒好,写出一首好诗,得人夸赞。”
素秋嗤笑:“他们文人墨客,惜花愁水的,好不风雅啊。可怜咱们作奴婢的,要给他的假风流作陪。”
“真是假君子。”观徽同她们愤愤骂,宫女们又说起被皇后叫去的五公主与小郡主,非夏不以为意:“皇后才不舍得罚她们呢,我只求别再来个马学士那样的臭学究了。”
观徽顺势打听了宋学士的为人,心里有了些底,便同宫女们叹道:“听说是三公主的老师,想来马学士也有过人之处。”
素秋眼里噙了笑:“你且放一万个心吧,我瞧三公主早就想赶人走了,只是拉不下脸才忍着。”
观徽也觉得马学士这样的性格恐怕没有公主能忍受,她拉着素秋的袖子追问:“好姐姐快与我说说,是怎么一回事儿?”
素秋顺势提要求:“明日只许给我吃荷花酥。”
观徽还没点头呢,她就被非夏挤到一边去了:“别听她忽悠,这些事儿我们又不是不晓得。”
“你这叛徒。”素秋怒拍非夏一巴掌,被她躲开了,笑嘻嘻道:“三公主最是要强的人,才将马学士请来教学问。你当那马学士没些本事?他可是弘文馆学士,和朝中大人们一块儿讲学问呢,皇子们见了也要叫一声老师。”
素秋推开她:“早知从前不与你说这些了,平白叫我少吃几块糕。”
“姐姐宽心,明日自然还是有的。”观徽安抚完素秋,后者笑吟吟的。当然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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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真为一口吃的,不过是爱逗弄观徽,尤其见了她的脸就好生稀罕。
谁不想和一个迷你小皇后玩耍打闹呢。
素秋告诉她:“我早看出来了,三公主不耐烦他。否则宋学士不来讲课,三公主何至于将自己的老师谦让出去。”
观徽悄悄听了一肚子小道消息,等到李素威雄赳赳气昂昂地领着小姑母回来,两人好似打了胜仗的将军。
随后李素威得意宣布道:“胡女官来教咱们。”
郑婉月与傅云容从屋子里出来,郑婉月倚在门边,不解问她:“素威,你可知一件事?”
李素威疑惑地看她。
傅云容同情看向她:“你以为胡女官不比宋学士凶悍吗?”
李素威呆立当场。
“若你在胡女官的课堂上胡作非为,你二人同时告状,你猜皇后娘娘听谁的?”郑婉月仍补刀:“我瞧皇后娘娘是要治一治你这性子呢。”
李素威掉头就要往外走:“不成,我要将马学士请回来……”
看热闹的宫人们连忙拦住她:“郡主,您再去闹只怕要被皇后娘娘责罚呀!”
郑婉月与傅云容跑出来,一人拦李素威,一人拦李瑰,不让这两个二世祖再去闹事。李瑰困在傅云容的臂弯里不甘地喊:“连我都算计,母后你好狠的心!”
观徽看着闹剧忍不住地笑,被眼尖的李素威看见,好一顿打闹。
仲冬十六日,小雪。
天倏然冷了下来,深秋过去,观徽换上了一件银朱色的夹袄,一大早被赵良娣唤到合桂殿。
“你瞧瞧,这一副金镶玉的头面好,还是镶宝石的喜庆?”
观徽左右看着两套首饰,实在难以决定,最后指着金镶玉的说:“牡丹样式的大气,用来作新婚贺礼许是不错。”
赵良娣认真听取了观徽的建议,最终拍板:“那还是这套镶红宝石的吧。”
同样被拉来的李素威抱怨:“阿娘还不如不问。”
曲伶捂着嘴偷笑,对自家小郡主说:“石榴代表多子多福,我左看右瞧,也觉着这套石榴缠枝红宝石头面更适合呢。”
赵良娣忍不住呵斥:“曲伶!”
曲伶一怔,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心虚地去看观徽。后者面上却无异样,正看着红宝石头面夸赞:“的确喜庆,适合送新娘子。”
赵良娣转身去梳妆台上取了一副银项圈,坠着的小铃铛们晃动时便会清脆作响。赵良娣亲自给观徽戴上,笑吟吟道:“瞧着真是跟福娃娃似的。”
又将打着哈欠的李素威压到梳妆镜前,用木梳替她疏通头发,给她用红绸带绑了一对哪吒头。也没放过观徽,将两朵粉菊簪在二人头上。
赵良娣看着观徽的头发叹气:“本想给你梳个双环望仙髻,可惜头发不够多。”
曲伶便夸:“这样瞧着伶俐喜庆。”
李素威摸着脑门上的菊花:“阿娘,你可真是下血本了。”
这般冷的天,花房培育出菊花可不容易。需在暖房里小心侍候着,冷了热了花都活不成。
赵良娣拍拍她的肩:“今日可是你姑母的好日子,你们二人随太子妃去添妆,可不许捣蛋,”
李素威拍胸脯:“阿娘就放一万个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