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暂时停止,灰尘在昏黄的廊灯里载浮载沉。直到门再度被打开,凝滞的时间才重新开始流逝。
沈积安从屋里走出来,眉骨处有淤青,唇角有伤痕,眼底晦暗,双眉不展,如菩萨沾血,误堕凡尘。
他眉睫未掀,牵起她的手转身便走。
邹檬本来一直在外面等,见两人快步而来,她迎上去,却被沈积安的样子吓了一跳。“你……没事吧……”
沈积安脚步不停地带着叶元因掠过她身边。
那天晚上,家庭医生岳增被请到北城的别墅。
杨阿姨观察着叶元因的脸色,试探着问:“这是怎么回事?他这样稳重一个人,怎么会跟人打架呢?”
她缄默不言。
等了一会,岳增从书房里走出来,杨阿姨赶忙走上去问:“怎么样了?”
“没事,都皮外伤。”岳增迂回的目光放在叶元因身上,偏了偏头道:“那位让你进去呢。”
叶元因小心翼翼问:“他——生气了吗?”
岳增笑了,“你只要进去,他就不生气了。”
她缓了缓呼吸,说:“知道了。”
书房的红木门厚重沉缓,因为上了年岁,推动时还会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叶元因费了些力气,随着门轴的转动,她抬眼就看见了早就站在那里的男人,自己倒先吃了一惊。
沈积安眉眼冷淡,因为脸上挂了彩,面部阴影很深。他又不说话,眼神落下来,像床冰凉的毯子,盖在她身上,又冷又重。
“伤口还疼吗?”她抬手,想要抚触一下他的面庞。
沈积安却偏头躲开了,“你来干什么?”
叶元因被他的冷淡给问懵了,“我——我来看看你。”
“为什么要来看我?你是在关心我吗?”
出于对他态度的不确定,她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沈积安没等到想要的答案,声音比刚才更冷了,“还有别的事吗?”
她脸上的表情有点尴尬,话也说的吞吞吐吐,“没,没事了。那,你忙吧,我不打扰你了。”
说完转身便走了,沈积安突然拉住她的胳膊,弯身将她抱了起来。
叶元因惊叫出声。
下一秒,她就被搁到了办公桌上。刚一坐正,他就靠过来,双手撑在她身侧,紧锁住她的眼眸里仿佛淬着冰。这样充满侵略意味的动作和眼神她都遭不住,只好压着声问一句:“你到底怎么了?都不像你了。”
“在你眼里,我什么样?”
绅士,温和,客气。
沈积安仿佛能看穿她的想法,冷笑着又问:“在你眼里,我看起来太抒情了是不是?”
他一只手突然放在她大腿上,手掌顺着裙子滑腻的线条缓缓往腿间推进,叶元因涨红了脸,双手用力抓住了他的胳膊,两人视线胶黏,身体和身体之间出现了一个无法中止的惊叹号。
她想是了,一个身居高位的人,一路从不受关注的边缘走到权力接班的风暴核心,他怎么会温和,又怎么会客气呢?是自己太一厢情愿了。
他的唇又移到颈侧,重重的吮吻下,她的身体里涌上不适的酸胀感,便推了推他的胸膛说:“别这样。”
沈积安停了动作,脸庞下落,灼热的皮肤蹭进她的颈窝,他不满道:“为什么你去见沈玉衡,要让我从别人那里知道?”
叶元因僵了一下,嗫喏问:“谁告诉你的?”她又想起自己出门后看到邹檬那一瞬间的不自在,心想难道他不是这样吗?擅自接受别人的邀请,让她也得从别人那里才得知他的行踪?“你不是也在跟邹檬约会吗?”
沈积安残忍的笑了:“这重要吗?是我先问你。”
“当然重要,当你要求我的时候,能不能先把自己给管好呢?”叶元因紧紧咬着牙关,好半天才平息掉自己的愤怒,“你为什么要跟邹檬见面?”
“是她说——要请我看戏。”
邹檬要请他看的不是意大利的歌剧,而是她笔下臆想中那些纠缠不清的戏码吧?当她意识到这一点,才更觉得悲愤交加,“你想让我告诉你什么?我该怎么告诉你你的家人到底有多么不堪?”
她终于肯把深埋进心底的伤口袒露给自己看,沈积安觉得既欣慰又难过。“所以你明知道会有危险,却仍然选择不告诉我。在你心里,我也不值得被信任对吗?”
她没有辩解。
沈积安望着她,颓唐的笑了,“漂亮的衣服、鞋子、珠宝都收买不了你,沈太太的身份你也不稀罕。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欢我了,你会不会又像前两次那样离开我?”
来到安城的第六年,她已经习惯了自己的黯淡。贫穷弱势的人天然的缺乏话语权,却时刻可以被忽略。不用心就不会伤心,不付出感情就不会受到伤害。
喜欢的人没有回应也没关系,反正自己喜欢着就可以了。不喜欢的人再怎么拒绝也没有用,自己躲开就好了。
她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打工,一个人生活,自己在自己的情绪漩涡里闭门造车,第二天再自己学着跟自己和解。
就这样,日复一日,叶元因已经习惯了咬着牙去面对眼前的一切难关,当她的力量不足以去跟眼前的强势去抗衡的时候,唯一可以选择的就是避开——避开就可以不用受到伤害,即便那个问题依然昭然若揭的存在。可当下的她只能想到这样的处理方式,而这样的方式已经是保全自己最好的办法了。
“对不起。”叶元因平静的剖白着自己,“因为拥有的东西太少了,所以只能小心翼翼守护着脆弱的精神和内心。如果是因为我性格上的缺陷伤害了你,请你原谅,这并不是我本意。”
巨大的酸楚涌上心头,沈积安终于给自己任性的挖潜画上了终止符。被删掉的视频,丢了的镯子,沈玉衡的阴魂不散……明明受害者是她,可他却只能用这种方法逼她对自己更坦诚一点。
柔软的头发扫过她面颊,沈积安抬起头,迷惘的盯着她,无奈道:“这种随时可以叫停的喜欢满足不了我。通向你内心的路途,究竟哪一条才是永远都不会分开的那一条?你告诉我。只要你肯说,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去做。我想跟你变得更亲密一点。”
叶元因捕捉到了他在强烈的情绪下想要传递给自己的爱意,她的手太小了,攥不住他的手掌,只好捉住他的指头轻轻摇了摇,向他保证道:“我会改,我学习能力很强的。你不要再生气了。”
沈积安的心里仿佛下了一场雨,那些柔和坚忍的水滴落下来,干涸的土地终于得到了滋养,他冷着脸睨了她一眼,“你先抱抱我。”
叶元因便贴过来,抱住了他劲痩的腰。
沈积安扁了下嘴巴,感受着怀里温暖的体温,很快就被哄好了。
*
因为那天晚上楚今夕的出现,跟拍的狗仔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收获。不仅捕获了沈氏第二代和第三代继承人的白刃相接,还根据自己的想象力编了段夺人眼球的小作文。
第二天,沈闻天看着手机上名头花哨的关于沈氏叔侄为同一个女明星争风吃醋且大打出手的八卦视频,彻底火了。
那时沈玉衡和沈积安都被请回老宅,沈闻天恨不得把手机甩到他俩的脸上,“混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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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一个都是混账!你们就非要把老子挣下的这份家业都给败光了才算完吗?!”
章韵蓉在一旁情绪稳定的劝他,“媒体为了博流量,总是会夸大其词的嘛。你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这么孩子气。”
“我沈氏,怎能给个臭婊子抬身价?她配吗?!”沈闻天风烛残年的身体因为愤怒而变得摇摇欲坠,“两个男人争一个女人,好人家的女孩都要顾及一下影响,何况是个声名在外的艳星!我这一辈子,遭过多少女人的诱惑,好赖挣得份清白名声。谁想到临死了,却让这两个败家子丢尽脸面!”
沈玉衡不屑的哼了一声,道:“老爷子,你怎么听风就是雨,你问问沈积安,我跟他动手是为了楚今夕吗?”
沈积安面色隐忍,怒火全部压在里面,他对着家里的两位老人道:“我要结婚。”
沈闻天缓缓转过头,诧异问:“跟谁?邹家的千金吗?”
“叶元因。”
“你好大的出息!”气的沈闻天差点把桌上的茶具给掀了,“好不容易离了。也不想想,你现在的婚姻是由自己说了算的吗?”
沈积安平静道:“我只是来告知你们一声。”
“什么意思?”爷爷扶着炕桌坐下去,手指紧紧抠着桌角,眼球外凸,眼白浑浊,“言外之意,我跟奶奶的意见都不重要?”
“我对这个家来说,可有可无。你们不需要我,大可以放弃我。”沈积安偃旗息鼓,气收言平,“结婚这事,没得商量。还有奶奶,家里的视频删了就能当这事儿没发生过吗?”
沈积安伸手指了指沈玉衡,侮慢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他都干了些什么脏事吗?念在我爸爸的份上,我们自认倒霉。但你们也别欺人太甚了!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谁敢再去冒犯小叶,那也别怪我冒犯这家里的每一个人。”
章韵蓉猛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你知道什么,就敢在这里胡说八道?”
“我还需要知道什么?知道我的亲生父亲不是沈华峰,而是另有其人吗?”沈积安灼灼的目光望过来,他看着眼前这个跟前夫离婚,扶持着现任丈夫建立起沈氏帝国的女人,再一次咬牙切的问:“还需要我再往下说吗?真叫人恶心!”
章韵蓉脸色突然变得煞白,支支吾吾道:“你怎么——你怎么会——”
“奶奶,你对得起我爸爸吗?你这么偏心,真是让他死都不能瞑目啊。”
沈积安走了,有些人,像小叶那样活着已经是用尽了全力。而有些人,像自己这样活着却是充满了意外和虚无。
人生总是不能两全。
从半山别墅里出来,叶元因正巧发了条信息给他。
【周佑组织了一场我们这一级毕业生的同学聚会,让我去参加呢】
她说到做到,终于肯让他更紧密的参与到自己的生活中来,果然学习能力超强。沈积安紧绷的嘴角终于带了点笑意,给她回了一句。
【黄骅去吗?】
【去呀,赵同明也去。】
【那你也去吧。把地址发给我】
她很听话的给了个地址,沈积安收起脸上的笑容,问马秘书:“尤敬最近在忙什么?跟尤曼珊联系了吗?”
“没跟尤曼珊联系,跟季荃倒是联系很多。”
“……他想干什么?”一丝阴影落在沈积安贴着创口贴的脸上,他又问:“小阮的死,警方那边的鉴定结果出来了吗?确定是自杀?”
“暂时还没有。”
沈积安把叶元因发来的地址又转给马秘书,“小马,去这个地方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