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们确实不需要那么多的荔枝来养蜜蜂，”孟晚晴选择如实回答，但是也没有百分百全说，“但是物尽其用是一定的，我们花了钱肯定不会让这个钱白花。至于你和我合作的保障，合同里列的条款是目前我能给出最好的，我并不认为你们有任何的损失和担忧。”
他们那些皮相不好的荔枝也卖不出去，除了吃剩下部分最后也是用作树肥，省下的钱永远比不上她直接售卖给出的价格。
更何况她还在合作的合同基础上加了一个购买的订单合同，算是让了一大步了。
这个合作所有风险都由她和蜂园承担，对于赵馨来说却是稳赚不赔。
大概他们家惯常订单都是大批的，看不上她这小小的合作。
孟晚晴回答完心里就不太抱希望了。
她原本信心满满也是因为做出了最大的让步。
利益大头归属于赵馨，还不用承担风险，这合作她没理由拒绝才对，只是那些问题……
看来赵馨的胃口不小。
“我不是看不上你的订单，只是你在我所有订货里真的没得瞧，蚊子肉对我来说可有可无。”赵馨语气淡淡，说话时眼皮都没抬起看孟晚晴。
听到这话的人脑袋微垂，手紧攥着合同，心里很不是滋味。
蜂园规模确实不大，比不上他们家荔枝园赚得多，但是她是带着诚意来的，事先也是给赵馨看过企划，她要是这么瞧不上今天也不需要把她叫来。
难道只是为了当面嘲讽她给的少吗？
孟晚晴越想心里越气，脸也拉了下来，再抬头时一脸傲骨，起身准备收合同走人。
赵馨见状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但是面上依旧保持得很好，在孟晚晴拿走她手里那份合同时用力拽住，视线落在合同封面上的那几个字，“商场上最忌意气用事，你这么经不起说，怎么成大器？难道甲乙方提出的质疑没有顺你心就能撂挑子了？”
“你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不必说了。”孟晚晴手上继续用力。
赵馨视线轻轻擦过孟晚晴的脸，似乎看到从前自己的影子，多了亲切也少了许多不自在，勾唇一笑，“你没上过班吧。”
笃定的语气让孟晚晴感觉又一次被嘲讽，抢回合同后默默收拾，一句话一个眼神都不给赵馨。
而后者原本还漠然冰冷的脸突然多了一抹轻松，靠着椅子丝毫不慌地看着她收拾。
孟晚晴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盛着气不好发作，只能加快收拾赶紧离开。
在她将合同全都装进包里的时候，赵馨不紧不慢地开口，忠告一般，“其实这个事情对你来说风险最大，还可能吃力不讨好，你又何必冒着风险去尝试？”
孟晚晴不接话。
她自认为赵馨永远也无法理解她心里的志向。
赵馨继续说：“做任何尝试前不能只看好的一面，方方面面的风险也要清楚，以及最差结果所带来的损失你能不能承受。做事不能仅靠一腔热血。”
合作没谈成还领了一顿训，孟晚晴心里确实不爽，捏着包带看着赵馨，“如果因为风险大就不愿意去尝试，一直固步自封，迟早会被后进的打压！你要是图安逸，迟早会走下坡路！”
没有一直的好时候，当下她好不代表能好一辈子。
赵馨抬眸看着孟晚晴，一点也没有生气，倒是比先前看到的轻松许多，甚至还冲她笑。
“风险可控的情况下我会不愿意尝试吗？”赵馨说完垂眸轻轻一笑，化冰似的，“没被职场磋磨过的人真是有棱有角。”和她当初一样。
孟晚晴曲解了意思，看她笑呵呵的更气了，语气相当冲：“我是刚毕业，没经验，但是谁不是从零开始累积，你有什么资格瞧不起我！”
“我没有瞧不起你啊。”赵馨耸了耸肩，大胆迎上孟晚晴怒火中烧的视线，“只是感慨一下罢了。”
在孟晚晴误会更深时赵馨悠悠道：“我刚实习那会经常被骂，我也不服气，就觉得只有自己是对的，别人都是错，所以我才说你有棱有角。”
孟晚晴一愣，感觉火被人莫名掐了是怎么回事。
“做什么事情都不要情绪化，上过班的人都知道，在你力量微不足道的时候就算是黑锅也得忍气吞声背下来，谁都不喜欢一个情绪不稳定的人。”赵馨说着用眼神示意孟晚晴坐下听。
为了听听她能说出什么花来，孟晚晴勉为其难地坐下，脸上还是倔，不服气。
“这个合作就像你说的那样，我没有任何损失和担忧，当做普通销售单都可以，我也不需要管你拿那些荔枝做什么，只是看在同镇人以及同校的份上提醒你一句，这个风险对你来说很大，我不建议你做。”赵馨依旧坚持劝她。
尽管不知道孟晚晴要做什么事情，但是尝试新路子不能仅仅只靠这点冲劲，她太年轻，不知道每个行业都有它黑暗的一面，也没经历过大事，撑不住背后的风险。
不过孟晚晴却不这么认为，她坚信自己能成，笃定开口：“有风险是没错，但是我能规避好那些，我不会让蜂园毁在我的手里！”
言尽于此，孟晚晴自认为没有再听赵馨说下去的必要，准备起身，“如果你不愿意合作，那我先走了。”
“我没说我不愿意。”
赵馨一句话让孟晚晴抬起的屁股又坐了下去，眼中诧异，“你什么意思？”
“这份合同对我来说确实是可有可无，但是我也想有渠道能处理那些品相不好的荔枝，合作可以，我有个附加条件。”赵馨说。
一听还有条件孟晚晴心里并没有很开心，问她：“什么条件？”
“我要知道你打算做什么。”
对孟晚晴来说是个无理的条件。
“你只负责卖东西给我，凭什么管我做什么？”孟晚晴斥道。
“那要是我出资呢？”赵馨看了她一眼，在她惊讶之余打开了电脑，将提前做好的企划点开，屏幕转向她，“你家一直靠销售蜂蜜，你能做的改变也只有在蜂蜜上下功夫，买荔枝也是为了新蜜吧？”
孟晚晴抬眸，经验不足不擅于伪装的眼睛满是惊讶，不用开口讲答案也很明显了。
赵馨：“如果你坚持，我不仅可以答应你原先的合作，还可以出钱帮你，不过我要的也不少，你可以看看考虑一下。”
看着电脑，孟晚晴确实感觉自己和赵馨差了一大截，而她几乎猜中了她大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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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法。
他们家能有如今的盛况肯定不只是运气好。
虽然赵馨家不是养蜂，但是对于风险的分析却比她详细很多，甚至还有一部分她完全没考虑过和遗漏的问题。
知道孟晚晴看进去后，赵馨继续说。
“生产新蜜还是需要花，水果归根到底只是提供一个糖分，你先前弄错了方向，不过影响不大，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你可以将蜜蜂放在荔枝园，我也会出钱帮你。”
孟晚晴默了。
赵馨要的确实不少——新蜜头三年内产量的一半、新蜜销售利润的两成、和他们联名出一个新品牌。
产量一半意味着好几年这一条副线都不一定能赚钱，而就算赚钱了还得分两成的利润出去，虽然不是大头，但是如果能赚钱了这笔也不是小数目，加上联名……
如果要成立新品牌，那要投入的资金对她目前来说是天价，她拿不出来。
怎么看都还不如不合作。
似是看出孟晚晴的担忧，赵馨补充了一句：“如果这个事情能成，我们就合资创建新品牌，利益共享风险共担。”
孟晚晴动摇了，看了她一眼，“那你目前能出多少钱？”
“除了蜜蜂，余下的全部。”
赵馨也真是大气。
可是赵馨这么大方，孟晚晴反而不敢马上答应，怕有坑。
赵馨出这么多钱，甚至没有上限，万一做不成得赔进去不少，她嘴上说‘风险共担’，说不定到时候合同留坑翻脸不认人。
拿蜂园做筹码，她赌不起。
“我回去考虑考虑，过几天答复你。”孟晚晴说。
赵馨点点头答应了，“合同我会重新准备一份，你考虑好随时可以联系我。”
孟晚晴离开后赵馨松了一口气，感觉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难，心里开心自己迈出了一大步。
下楼时周承立马凑了过来关心她谈得怎么样。
可是她心里不知道该欢喜还是该伤心，欢喜是有了新的方向，伤心是合作没谈成，还有就是……完全被赵馨轻松拿捏了。
孟晚晴深受打击，没理会周承，和德叔林婶打过招呼后就离开了。
她确实如赵馨说的那样只有一腔热血，离她理想的独当一面还远着呢，所以这么大的事情还是得和父母商量一下，她一个菜鸟不敢擅自答应下来，万一被坑蜂园就毁在她手里了。
见孟晚晴走了，周承也匆匆道别跟上，连陈怡在后面喊他都没理会。
回去的一路上都很安静，就算周承跟着也十分安静，所以孟晚晴也没赶他。
周承看得出她情绪不高，她没主动开口他也不去问，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走在她身边陪着她。
午后太阳挺大，树上的蝉竭力为这热烈奏鸣，他们并肩穿过斑驳的树影，吹着舒适的风各怀心事。
周承几次想开口都忍住了，后来想起什么在包里捣鼓了一番。
旁边不大不小的窸窣声让孟晚晴有些烦躁，刚要发作就发现头顶多了一个文件袋，刚好挡去了落在她脸上的阳光。
侧目看去，只见周承举着文件袋冲她尴尬一笑：“我没有遮阳伞，将就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