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红重甲的心态比不上陈瑶。
在接连不断的游击战和烟雾弹的轰炸中，他的心态终于顶不住了。
在卖出了一个失误之后，被陈瑶抓住机会击穿了能源舱，拿下了比赛的胜利。
纪暖见状，手脚很快地把在半空中悬停的绿色机甲也一并扣下了。
被深空强势按在地面上的绿色机甲只觉得绝望。
他感觉自己这场比赛打得屈辱极了。
指挥还想做点垂死挣扎，想着能不能在临死前带走一个。
队长凉凉的声音在耳麦里响起。
“别挣扎了，要是你的能源舱也坏了，我们还得多维修一个。”
指挥：……说的在理。
绿色机甲这时才察觉纪暖的手下留情。
对方只是限制了自己的行动，除了那对机翼之外没有损坏他其他的设备。
至于那对机翼，也是因为他先轰了对方的半边。
队长在频道里骂得激情四射：“良，我真是服了你了，你非要把你那半边翅膀拆了干嘛？现在倒好，除了我的能源舱还得修你那对该死的翅膀——”
他悄悄屏蔽了频道。
耳朵清净了。
这时一直从刚才开始就没接入语音的B突然说话了。
Omega机甲手还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又接了进来。
“你要是修机甲的话可以去暗城。”B的声音是一贯地乱七八糟，“暗城竞技场维修工作室，找一个叫纪白的人，可以给你打折。”
纪暖适时地推销起自己的业务。
机甲手一愣，顿了顿：“其实我认识机修系的学姐……”
纪暖想起来，陈瑶好像提起过，她第一次看自己比赛的时候就是和朋友一起来的，对面这位机甲手好像还是他们一个社团的学弟。
纪暖想了想，换了一套推销词：“相信我，纪白的技术绝对会是你见过最好的，你们总归希望自己的机甲能保持最好的状态吧？”
她毫不脸红地夸着自己。
机甲手听着听着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又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也好……”
“那太好了，”纪暖当即拍板，不给他反悔的机会，“我已经帮你联系好了，三天后的中午，她会在店里。”
机甲手：？
怎么感觉自己被做局了。
纪暖顿了顿，问出了那个困惑了自己一整个比赛的问题。
“你比赛前说的那个战斗系的Alpha失去‘心石’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
观众们并不知道他们这段隐秘的对话。
随着裁判下达了最终判决，B的小队获得了匿名赛最后一场的胜利。
一场由他们两队比赛作为开端，又以他们两队作为落幕的比赛正式结束了。
所有人仍沉浸在极光那段漂亮的游击战中，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她是用什么方法躲避雷达的追踪。
VIP包厢内，达摩满眼欣赏。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这么有天赋的学生了，除了只有世家传承中那些从不外传的招式，这样防不胜防且有新意的战术在十几年后他终于再次见到了。
达摩回头看向季时风，眼中带着困惑：“你从哪里找到的这两个人，他们都不是战斗系的学生吧？”
季时风回望过去，坦坦荡荡：“校长想说什么？”
达摩笑道：“基础招式看得出来是我们学校教的，但是更进阶的动作明显不是了。应该是在机修系或者后勤系受到过训练。”
他自顾自地分析，长长叹了口气：“只可惜，他们是两名Beta。”
达摩的遗憾真情实感。
也正是因为这份真诚，季时风望过去的眼神中才带上了厌恶。
“是Beta又如何？相比起战斗系里那些废物一样的Alpha，他们才是能在战场上真正活下来的人。”
达摩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看了季时风一眼。
这一眼意味深长，里面藏了太多Omega看不懂的情绪。
“不是我不惜才，”达摩的话里似有深意，“只是不同的性别都有属于他们的本职，这种平衡不能被轻易打乱。”
季时风恼了。
他想起了自己的姐姐季念。
拥有绝佳的驾驶机甲的天赋，在一众Alpha中杀出重围，成为了联赛的亚军，而她甚至才训练两年。
这样优异的成绩得不到认可，所有的媒体就像是有一种莫名的默契一样，忽略掉了季念的成就。
连打着“公平、公正、公开”为旗号的联盟军校也拒绝了她的转系，逼得她不得不转学。
季时风撑着座椅的把手，艰难地站了起来。
他仍有些气喘。
“什么叫做本职？”季时风语气低沉，“我们学校创立最初不就是为了发掘更多学生的天赋吗？什么时候也变成维护这种迂腐理念的走狗了？”
这话说得露骨又难听。
达摩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了。
他的语气里满是不容置喙。
“这么多年我不是没有遇到过有天赋的学生！你知道他们的下场是什么吗？！”
季时风顿住。
他看见达摩愠怒的脸色，这位从来都是笑面虎角色的校长很少在别人面前露出这样失控的表情。
达摩叹了口气，他看着面前年轻的Omega，灰色的头发暗淡无光，只有消耗过度的人才会有这样的症状。
可Omega的眼睛里却满是倔强，仿佛在说着他绝不认命。
哪怕眼前是一堵坚实的、不可突破的南墙，他也让自己的鲜血溅洒在上面，溅得高一点、亮一点。
但他不想看到自己的学生为了这些虚无飘渺的事情献出生命。
达摩：“我曾经有一名学生，她是一名Alpha。她和你们一样，参加了匿名组的比赛。”
他看向赛场。
经久未变的赛场上仿佛影射出了当年那支意气风发的小组。
“她的战斗天赋平平，但她的机修水平遥遥领先，甚至在没有任何系统的指引和教学的情况下，无论是维修速度还是维修的精准度都远超同年龄段的孩子们。”
“我们不想浪费人才，通过内网系统查到了她的身份。”
达摩长叹一声。
“当时我们都想好了，哪怕她是个Omega，我们也会破例将她收入最高水平的机修班，让院长亲自教导，假以时日一定会成为一名优秀的机修师。”
他轻轻摇了摇头：“可她是一名Alpha，一名战斗水平中等的Alpha，战斗系没有任何理由放走这样一名Alp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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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摩与季时风平视：“更重要的是，她是世家的人。”
季时风愣住。
他自诩对世家的事了如指掌，毕竟季家的情报网络也很厉害，可他却从来都没听过这样一号人物。
“然后呢？”季时风追问。
达摩：“她当然不服，如果不是绝对热爱，她是不会尝试去成为一名机修师。”
“她的队员也不服，这件事情最终被捅到了他们的家族那里。”
“你知道的，这样的事情在Alpha的家族里是绝对的耻辱，他们不会允许自己家的孩子做出这样有辱门楣的事情。所以这个小队的成员们被剥夺了世家的身份，被迫离开了学校。”
达摩摇头：“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踪迹。”
他顿了顿补上一句：“或许他们已经死了也说不定。”
季时风听后却冷静了许多。
他摇了摇头：“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没有什么可比性。”
那些Alpha之所以败，是因为他们首要面对的问题就是与世家对抗，这是一道他们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
可是自身力量单薄，又如何能与世家抗衡？
但纪暖他们的情况却完全不同。
两名出生微末的Beta，一个家庭普通，一个无父无母，并不存在任何的阻力。
而他一个身为指挥的Omega，更是Omega家族的骄傲，更不可能存在什么阻碍。
或许他们的资源、条件不如前者，但他们亦没有前者那样大的阻力。
在他们的实力足够强大之前，甚至不会被世家的人看到。
这是他们的安全牌。
可达摩不这么认为。
他无法理解季时风的倔强。
“有什么不一样？他们一群Alpha都没做成功的事情，你们两个Beta加一个Omega就能成功吗？”
达摩偏执的认为，Alpha都无法成功，Beta和Omega又凭什么呢？
季时风不认同。
但他发现他和眼前这个老头说不明白。
争论只会浪费彼此的时间罢了。
他放弃了拌嘴：“总之，我们如何选择是我们的事情，只要校长您不插手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任何后果我们自己会担着。”
达摩难以置信：“哪怕是死？”
季时风淡淡道：“我相信他们都做好了觉悟。”
“当然，我也一样。”
他能理解纪暖每个举动的目的，就像他当初支持季念转学学习机甲战斗一样。
他自己心底何尝不是藏着这样一株小小的火苗，期望着有人能站出来做那个领路人，去推翻这个腐朽的制度。
姐姐是，纪暖也是。
达摩无法理解。
他这样讲了一大堆，甚至选了个例子出来试图说服眼前的Omega。
然而他就是这么油盐不进。
达摩只能将这些归于少年人的一腔孤勇，可他们永远不知道这背后的代价是什么。
还是太过于孩子气了。
他摇了摇头，也不再继续争辩。
临出门前，他听到了场上汹涌而来的欢呼声。
“我会遵守承诺，但是今天我的邀请也希望你能认真考虑，这关系到联盟军校的荣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