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
哐当——
噼里啪啦东西掉落在地上的声音在整个二楼平台回荡。
纪暖朝声音的方向张望一眼，是沈焱和沈琅刚才进去的那个房间。
再一回头，却发现顾兆二人像是被吓到了一样，缩进了房间的最角落处，脸上全是惊惧。
“你们干什么？”纪暖问道。
顾兆反应过来这声斥责并不是针对他们的，才稍稍缓了脸色。
“这么多年了，我们还是很怕家主的声音。”
他苦笑：“阿暖你以前是最害怕的，每次家主一说话你就会躲在我们后面，现在反而是胆子最大的那个了。”
纪暖蹙眉。
这些孩子都被沈琅折磨成什么样了啊。
她说：“以前的事我不太记得了。”
顾兆微愣。
半晌喃喃道：“没有印象也好，总比我们这样来的好。”
纪暖余光看见许多佣人从一楼跑了上来，为首站着的正是接她回家的管家。
他垂着手，惴惴不安地站在书房门口，等待着家主的指令。
“去把纪暖叫来。”
沈琅淡漠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声音不大，门口守着的管家听得清清楚楚。
“是，家主。”
管家应了一声，连忙喊周围其他佣人去找人。
纪暖的房间在走廊的最里面，佣人一路小跑，穿过好长一段走廊才看见站在门口张望的纪暖。
“纪小姐，家主大人喊您过去。”
佣人的态度比管家好太多了，他毕恭毕敬地垂首看着地面，重复着管家的话，根本不敢抬眼看纪暖的眼睛。
“知道了。”
纪暖扭头看向屋里的两个人：“我等会儿再回来。”
顾兆和煦地笑了笑，和躲在他身后的Beta一起目送纪暖离开。
沈琅的书房里安静极了。
纪暖推开门进去的时候便看见沈焱单腿跪在地上，木地板上还有点点血渍。
他的脸上被划开了好长一道口子，边上还躺着个碎裂的玻璃杯，碎片上沾着血迹。
见纪暖推门进来，沈琅有些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纪暖，你和沈焱一个学校的，最近他周围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纪暖瞥了眼低头的红发少年，又看了看背对自己的沈家家主，思考了几秒。
“我和沈焱少爷没有很熟。”
沈琅锐利的目光瞬间扫了过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天天在学校后面追着他跑，你以为能瞒得过我？”
上位者的压迫感被沈琅运用的淋漓尽致。
但纪暖也是见识过许多上位者了，这点儿压迫感在她这里早就不算什么了。
纪暖平静地说：“沈焱少爷厌烦我，我知道，我只是个沈焱少爷一个小队而已，共同参加了机甲比赛。”
沈琅的眼神中透露出狐疑。
她习惯性地监视身边所有人，但联盟军校不是她的势力范围，她的手还没有这么长。
沈焱立刻附和：“是的父亲，纪暖是很不错的机修师，我们只是一起参加机甲比赛而已。”
【目标1：沈焱，好感度16。】
纪暖听到了系统提示音总算松了口气。
她会想起沈焱离开学校后对她的态度，一直在故意装作不熟的样子，应该是暴露给沈琅知道。
所以她才顺着沈焱的意思，装作两人不熟。
这样也好，省的让沈琅盯上自己。
沈琅并不想听他们为彼此开脱。
“在学校的时候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身边的人、穿的衣服、吃的饭，都回想一遍。”
纪暖感到意外，她抬头看向沈琅。
Alpha一手扶额，似乎很是头疼。
沈焱小心翼翼地回答：“都挺正常的……父亲，到底怎么了？”
沈琅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纸，扔在了沈焱身前。
纪暖瞥了眼纸上写得东西，不由得愣在原地。
那是沈焱的检查报告。
沈琅说：“你出事之后我派人去你的学校给你做了份全面体检，那群学校里的废物医生能检查出什么。”
她嗤笑一声。
“看看报告吧，你中毒了，长期慢性毒药，破坏了你的神经网络。”
沈焱的面色一下子变得煞白，他难以置信地抓起面前的体检单，从头到尾一个字一个字的读。
仿佛不愿相信纸上的内容，他一遍一遍读着。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沈焱目眦尽裂，“我按照父亲您的吩咐，从来不去食堂，除了高级餐厅之外都是在宿舍解决的，是家政机器人一手操办的啊！”
沈琅不想和自己的长子说话，她侧眸看向纪暖：“纪暖，你替他想想，他周围有什么异常？”
纪暖装着怯懦的模样，说着车轱辘话：“我和沈焱少爷不熟……”
话都还没说完，两道凌厉的视线一前一后扫了过来。
不愧是父子，连眼神都出奇的统一。
她在心底叹了口气，仔细回想了一遍沈焱周围的人和物，突然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纪暖错愕地看向沈焱：“你说你的伙食是家政机器人做的？是你宿舍里那个智能管家？”
沈焱点了点头。
“这怎么可能！”纪暖觉得脑袋中有什么东西嗡的一声炸开了，“那天你喝醉了，我把你送回了宿舍，你的智能管家死缠烂打非要我给你做醒酒汤。”
纪暖一瞬间明白了。
如果那天她按照智能管家的要求做了一碗醒酒汤，那么给沈焱下毒的这盆脏水就会准确无误地扣在她身上。
下毒的幕后之人就会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情绪激动地Beta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她立刻缩了缩脖子，降低了尾音。
“它自己亲口说它并不具备烹饪功能。”
“什么。”沈琅语气阴沉。
她连纪暖都怀疑了一遍，却从未怀疑过那些智能机器人。
机器人也会背叛主人吗？
沈琅蹙眉：“那天的监控还在吗？调出来。”
沈焱面色难看极了。
他也想到了。
“父亲，那天我也尝试调取监控，但是智能管家告诉我监控损坏了，无法查看，我也没在意……”
沈琅猛地一拍桌子，满脸的怒其不争。
“你迟早被害死了都不知道原因！”
她的眼睛扫向纪暖，像是要吃人的野兽一样恐怖。
“你怎么证明你说的话？”
纪暖很庆幸，那天自己并没有按照智能管家的要求去做那顿醒酒汤，否则现在说不清的人就变成她了。
“那天我拒绝了智能管家的要求，联系了方涯生，让他打包了一份外卖。”
沈焱立刻附和：“是的，我后面和涯生确认过，是他送来的。”
沈琅却盯着纪暖不依不饶：“你为什么要拒绝智能管家的要求？”
纪暖无语了。
真做了你又不乐意了。
“那天已经是凌晨了，我第二天还有早课，况且我和沈焱少爷并不熟，留在他的宿舍里做汤不太合适。”
纪暖的回答恰到好处。
沈焱多看了她两眼。
沈琅勉强信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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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喊道：“管家。”
一直在门口侯着的管家立刻推开门进来，恭敬地站在门外等待着家主的指示。
“去把阿焱宿舍的智能管家带过来，注意不要让他自毁程序。”
沈琅想了想补充道：“把这件事告诉达摩那个老不死的，我的儿子在他们学校出了事，得给我个交代。”
纪暖默默在心里替校长点蜡，虽然她觉得校长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恶人自有恶人磨。
沈琅很是头疼。
她最近因为艾克塔星球的事情就足够烦了，现在他们家族未来最大的希望却被告知再也无法驾驶机甲，这简直是毁灭性的打击。
“你们出去吧。”
沈琅瞥了眼面前的电脑屏幕，上面是这栋庄园里各个角落的监控画面。
“纪暖，你的同伴们都回来了，好多年没见了吧，去见见。”
她目光转向沈焱。
“阿焱，你自己去上药吧。”
沈琅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和他讲。
无法驾驶机甲的沈焱在她眼中宛如弃子。
沈焱眼神黯淡，父亲的态度已经说明了很多。
他双手撑在地上，缓慢地爬了起来。
尖锐的碎瓷片扎进了他的掌心，印出一道道血痕。
“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离开了书房。
纪暖朝沈琅微鞠了一躬，也跟着离开了。
殊不知沈琅的目光始终钉在自己身上。
沈焱的脚步很快，纪暖快走几步才追上他的步伐。
明知道头顶有沈琅的监控，纪暖还是故意上去扯了扯沈焱的衣角。
“我来帮你上药吧。”她轻声说，“你的手也划破了，不方便。”
沈焱后撤了一步，和她拉开了距离。
他淡声道：“这里有监控。”
纪暖显得不依不饶：“我知道家主大人在看着，她会理解的。”
这回沈焱没有拒绝了。
一旁的仆人早就把准备好的医疗箱放在纪暖手边。
Beta轻柔的擦拭着沈焱掌心的血渍，偶尔还会轻轻吹上两口，仿佛这样就能去除他的疼痛。
两人久久无言，最终还是纪暖打破了沉默。
“你后面打算怎么办？”
她的话却让沈焱一下子颓丧了下来。
事实上沈焱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从小母亲告诉他，在沈家这个家族里，只有有用，才能有一席之地。
他拼了命的学习，拼了命的练习机甲，骨头断了又断，身上的皮肉没有一处是好的。
终于，他入了父亲的眼，父亲频繁的把他带在人前，以他为沈家的骄傲。
那一天他知道他终于在沈家站稳了脚跟。
可是现在一切都完了。
没有办法驾驶机甲的沈焱只是一枚弃子。
那些低贱的私生子可以肆无忌惮的在他的头上践踏。
“我不知道。”沈焱自嘲一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曾经肆意的少年变成如今颓然的模样。
纪暖一时不敢把眼前人和两个月前的沈焱放在一起比较。
结果实在是太令人唏嘘。
她沉默了许久，想到了那天原主翻腾的情绪。
就当是还了原主这条无辜的性命吧。
现在是沈焱人生中最低谷的时刻，这个时候，只要她付出一点点的努力，就可以获得大把的好感值。
“机甲并不是只有神经控制这一条路。”她轻轻将创口贴贴在了沈焱的掌心处，“就算神经网络被损坏了，我也有办法让你驾驶机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