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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第三十章

作者:江不在野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那日救了葛秀之后,别院门口便会时不时出现一些小礼物。


    有时候是山间一把灿烂的野花,有时是一篮村民养的稻花鱼。


    她像一只报恩的鸟儿,将手上的东西放在门口就会扑棱翅膀飞走。


    来送东西的次数多了,总会被逮到两回,羡予也和她熟悉起来,特意叫侍从回容都时给她买了合适的布鞋。


    钟晰一个月后再次见到了葛秀,惊叹于她们关系的突飞猛进——


    羡予正坐在桌边,将一大束将开未开的荷花插进花瓶;葛秀则坐在旁边小几旁,由青竹带着她认《流云杂报》上一些简单的字。


    钟晰玩笑道:“怎么还当上夫子了?”


    羡予眉眼弯弯,自嘲道:“我们这些办书坊的,总有一点教育梦。”她转着花瓶欣赏手中摇曳的菡萏,“看看,多漂亮的学费。”


    前几次葛秀来送东西,恰好遇上流云报的新一期发行,高相宜专门派人给她送到别院——这是东家独享的派送出城的待遇。


    羡予照着上辈子的记忆,在门口挂了一个寄放报刊的盒子,算作一点小乐趣。结果就那一回,葛秀就看着报纸露出来的半页入了迷。


    出来取报的青竹看见她,叫她进院坐坐,刚好王厨子家的女儿有合适的旧衣,可以拿给她。


    羡予见葛秀对自己手里的报纸很好奇,拿了从前的几期给她看,结果这小孩哪面朝上都没分清楚,手忙脚乱地露出一脸窘意。


    羡予很是温和地替她将报纸展开,结果一问,葛秀并不识字。


    她方才在门口看见报纸,只是好奇,并且心生向往。村里那个穷秀才把自己的书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哪里像施小姐这样,把“书”直接挂在门口呀。


    这孩子把亲爹关进牢里后,反而生活得好多了。


    身上的衣服浆洗得很干净,头发也梳得整齐,用一根布条绑在脑后,皮肤是自然晒出来的健康的小麦色,见到羡予时总会露出一个拘谨的笑,恭谨喊一句“施小姐”。


    羡予的目光柔和地注视着她,见她小心仔细地抚平报纸的折痕,突然问她:“葛秀,你想识字吗?”


    葛秀猛地抬头,目光灼灼,“想。”


    像是怕自己没表达清楚,她一字一顿地坚定复述:“我想识字。”


    -


    钟晰接过羡予手中插满荷花的沉重花瓶,摆到了鸡翅木花几上。


    担心两人在这里说话影响到葛秀上课,羡予拉着钟晰去了隔壁花厅。


    她把故事缘由讲给钟晰听,还不忘夸夸聪慧的小学生葛秀,“她可聪明了,半个月就能读完《三字经》。刚好那新一期报纸给她认认,巩固学习成果。”她俏皮地冲钟晰眨眨眼睛。


    钟晰低眉听着,给羡予和自己倒上两杯茶,接着问:“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你没想过给她在别院安排点差事?”


    他了解羡予,这人虽然一直说着最好永远不管闲事,但一遇到受难之人,善心的施小姐总是会给予自己能力范围内的最大帮助。


    羡予接过茶轻抿一口,语气没什么波澜,“若不是有叔父叔母,我现在也是无依无靠的孤女。”


    “再说人家是很有主见的小姑娘,在村里有邻居婶子接济她,她也一直帮着邻居家做事,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


    说到这儿,羡予笑了起来,“昨天葛秀同我说,她跟邻居家的好姐妹说自己能认好多字了,她的姐妹特别羡慕呢。”


    不止葛秀会骄傲地跟姐妹说,羡予也会跟钟晰炫耀。头一回教书就这么成功,难不成自己真有点教书育人的天赋?


    她自我陶醉了一会儿,红玉耳坠也得瑟的晃动,显得十分有活力。


    在容都外果然自在,气色都好多了。钟晰含笑想到。若是在容都,便是应付不完的宴请和各家各宅之间的勾心斗角。


    “不说这个了。”羡予放下茶杯,摆出庄重的神色,看一眼门外站了许久的陌生少女,转过头问钟晰:“你带她来是?”


    钟晰招手让那少女进来,“这是延秋,给你挑的武婢。”


    那人一幅侍女打扮,低眉敛目,模样清秀,大约十九、二十岁的样子,恭谨朝羡予行礼,“施小姐。”


    “上次遇到葛秀的爹还是危险,我想了许久,你身边应该跟一个武婢,也能随身保护你。”像是怕羡予拒绝似的,钟晰好声好气的劝说道。


    “我身边都快被你的人安插成筛子了。”羡予皱眉,“上回的横五呢?”


    “和横四换班了。”钟晰一脸诚挚。


    羡予瞪大双眼看着他,想生气吧,但这人并没有隐瞒自己;不生气吧,好歹是自己被“监控”的大事!


    最终只是佯装怒火拍了下桌子,用上司吩咐下属的语气道:“把班表抄给我一份!”


    “好。”钟晰笑意盈盈地拿出来早就准备好的赔罪礼物,是一块紫玉墨,乃连州名品,号称一两黄金一两墨。


    他早已摸清了羡予脾性,她很少和人交心,能成为她朋友的人就更少了。但只要走到她身边,就会发现小姑娘其实对自己的知心友人都十分容忍,只要不在根本上损害到她和镇国侯府,其余事都不算问题。


    羡予是正经学了近十年琴棋书画的名门闺秀,自然是识货的。虽然钟晰送礼都是挑着奇珍异宝来,这墨也算不得格外出彩,但羡予愿意给对方一个台阶下。


    她欣赏着这块紫玉墨上的莲花纹描金,听见钟晰问:“延秋呢?留下吧,好不好?”


    羡予思索片刻,“改个名儿,叫延桂吧。”


    这是为了避母名讳,她看向还跪在原地的少女,温声问:“如何?”


    少女面露喜意,下拜一礼,“延桂谢小姐赐名。”


    延桂被青竹领走了,葛秀也完成了今日学业离开,羡予百无聊赖地要试试紫玉墨的成色,要钟晰现在就去书房把暗卫值班安排写出来。


    钟晰什么事都顺着她,自然不会拒绝这样的小事。


    他俩其实都没意识到,对方早就渗透进了自己的安全地带。


    午后的阳光洒进书房,青色衣裙的少女于书桌边研完墨,探头去看旁边天青常服的公子提笔书写。


    他的字早就在一封封简信中十分熟悉,点划横钩,都是清隽雅致,却隐隐透出一股锋利的肃杀之气。


    都说字如其人,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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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人确实端方公子伪装了太长时间,让人忘记了他是能浴血提刀的。


    两人相处时十分自然和谐,他们也都习惯了。


    羡予看他握着狼毫笔的手,修长而干净,手背上略有青筋凸起。未着任何饰品,光这只手看起来就十分名贵。


    看着暗卫的名字被一个一个列在纸上,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钟晰闲聊,“他们除了保护我,还会跟你汇报什么呀?”


    “你要看汇报信件吗?下次带来给你看。”钟晰语气闲适,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这人怎么这么坦诚?她眨眨眼睛。不被知晓的叫盯梢,叫暗中窥探。自己什么都知道,这叫什么?最多只能叫“被迫”接受暗卫保护。


    就像上辈子,路上全是监控,难道一生都不出门了吗?


    羡予在嘴巴里含住一口气鼓起来,圆圆的脸颊刚好被阳光照到,在钟晰手下的纸上投出一个可爱的弧形阴影。


    “你跟我说说就好了。”


    “一般都是你身边新出现了什么人,如果是头一回见,便调查对方的背景,看是否刻意接近、有无威胁。当然,不会干涉你的正常交友。”


    “那你对葛秀什么都清楚咯?”


    羡予突然觉得好像哪里有点奇怪,但他说得这样轻松,语气如此温和。金灿灿的日光洒在他的睫毛上,仿佛给他整个人也渡上一层金色。羡予被光晃了眼,没能继续向下思考。


    她没能反应过来,这是藏在名为“保护”的糖衣下的,何等强烈的掌控欲。


    “嗯。”钟晰神色如常,一边回答她,一边一心二用地在纸上默写。


    羡予埋怨:“那你还听我炫耀这么久,是不是在偷偷笑我。”


    “没有,你说这些的时候神采飞扬,烨然若神人。”钟晰弯起眸子,还不忘适时吹捧一下羡予,“而且你教书水平看起来比国子监那群夫子好多了。”


    羡予高兴了,得意地笑起来,接过钟晰写完暗卫安排的纸,在空中晃动一下,等待墨迹晾干。


    这份名单写的十分详尽,羡予眯起眼睛,“你的暗卫身手都很好吗?”


    “大多都是擅长潜行隐藏之事,真动起武来也就是一般军士水平。”钟晰谦虚道,但毫无隐瞒,全盘托出。


    “哎?”羡予想起上元灯会时,钟晰做了一个手势暗卫就出现了。她一脸新奇地问:“那我拍拍手或者打个响指,他们也会凭空出现吗?”


    钟晰冲她抬了抬下巴,语气无限宠溺:“你可以试试。”


    羡予举起双手,在身体右侧击掌两下。


    下一瞬,书房内出现了一个单膝跪地的黑衣男子,朝二人行礼道:“公子,施小姐。”


    一想到自己刚才的反应还被第三个人看见了,羡予突然觉得有点尴尬,故作镇定地朝对方挥挥手,“没事没事,打扰你值班了。”


    钟晰被她惊叹的表情逗笑,被羡予不轻不重地在手臂上拍了一下,替自己辩解道:“真的很神奇啊,就像话本里一样。”


    钟晰收起笑意,目光沉静地注视着她,抛出一个思虑已久的问题——


    “说了这么多,你就不好奇我的真实身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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