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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第十一章

作者:江不在野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施羡予当了镇国侯府十多年的独女,富贵宠爱一样不缺。叔父叔母知道她是有自己的主意的,也不拘着她。


    她有钱有闲,正适宜做点小投资。而且她上辈子做的也是传媒营销,盘个小书坊,也算回归本行。


    过完年,羡予请白叔去帮自己和文心斋掌柜商谈转让事宜。


    白康毕竟将领出身,气势上已经压掌柜一头。加上掌柜着急把文心斋转手出去,自己还等着回老家忙春耕,价钱很是优惠。


    于是柳叶街的小书坊,就这样悄悄换了主人。


    文心斋前院书铺布局基本没变,只把后院的刻书作坊翻修一下。请了两个信得过的工人,先把高相宜心心念念的女尊文印了一本给她留作纪念。


    排一本书的雕版也要花时间精力,成本不低,哪有只印一本的?伙计不敢过问,只当东家钱多烧的慌。


    高相宜也知晓羡予是为了自己,信誓旦旦地说下一个话本故事已经构思好了,到时候让羡予做独家发行,绝对要把买书坊和印书的本钱挣回来。


    羡予只笑着答:“不着急,写你自己想写的。”


    高相宜大为感动。


    高大人只知道四女儿最近和镇国侯府大小姐交好,并不知她俩私下里捣鼓了什么生意。


    镇国候施庭柏如今得圣上看重,四年连升三品,如今已经官任兵部侍郎。因此,他对女儿总往镇国侯府跑也乐见其成。


    容都就是这样的地方,空气里都弥漫着算计。豆蔻少女的闺中情谊在官老爷们看来,都要摆上称量一量,够不够价值。


    -


    这些消息一字不落的汇集起来,被送进了太子钟晰的书房。


    钟晰只下了一个让人注意施小姐的命令,下面的人不知这任务要做到何种详尽程度,按照太子殿下一贯的行事风格,只好按最详细的来。


    钟晰毕竟刚上任太子,既要暗中扶持自己的势力,又要防着崇安帝的疑心,还要处置大皇子残党,忙得一天只睡两三个时辰。


    就这种情况下,他还抽空把施小姐提到的《雪城迷事录》看完了。


    最后确定这只是一本情节冲突格外剧烈的普通话本,看得他格外头疼。


    负责盯梢秋阳山别院的人一天的报告一句话就能写完:施小姐巳时起,用早膳,弹琴,用午膳,看话本,用晚膳,戌时寝。


    从小跟在钟晰身边伺候的太监梁兴看到这些报告,都以为是废纸。但听了孔安暗示,梁兴还是好好地将施羡予有关的消息整理起来了,以备殿下哪天查看。


    这日,梁兴顶着纷飞大雪快步穿过回廊,小心揣着从各地送来的消息。到太子殿下书房门口,仔细掸去肩上和袍子上的落雪,检查了一遍手中情报,这才撩帘进屋。


    书房内,钟晰坐在桌后,仪态端正,正持笔批阅各地送上来的请安折。


    更要紧的折子已经批完了,上位三个多月,崇安帝渐渐对他放松了警惕,会交给他一些一般重要性的事务处理。与此同时,左相宋永时不时请他到内阁衙门参论一二。


    梁兴先给殿下端上新泡的热茶,再将批完的折子分门别类放好,有些直接打回去,有些则还要送到内阁商议或直接呈上御书房。


    钟晰写完最后一个字,搁下了笔。看到梁兴手边一摞信封,先取了一封红标拆开。


    在钟晰的情报网里,红标意味重要,其上还有更为重要的黑标。


    这封红标情报是从留州传回来的,李清霖任西解县县令后似乎已经无欲无求了,老实本分,好像打算一辈子在留州当个县令了。


    钟晰看完,把信纸扔进炭盆烧掉。拆开了下一封白标的普通情报,正是关于羡予的。


    “施小姐初三无特殊行动,初四无特殊行动,初五买了个铺子?”


    钟晰挑眉,带着好奇往下看。


    底下的人查得很清楚,施小姐最近与鸿胪寺少卿高留良家的四小姐交好,二人频频前往新购得的书坊“文心斋”。施小姐还给高四印了一本话本,内容极为反叛不敬。另注,高四小姐应为《雪城迷事录》的实际作者。


    钟晰看着这几个字沉默,回想起自己拜读《雪城》时就没解开过的眉毛,生理上就不想了解这两位又捣鼓出了什么惊世大作。


    “二月,施小姐回秋阳山别院,高四小姐随其小住,二人研讨话本,三日后高四独自归府。”


    钟晰皱眉,她果然又离开了,但这次和容都还添了新的联系。书坊能做到很多事,她是作何打算呢?


    旁边的梁兴小心打量着殿下的神色,心说孔安真是没骗我,殿下果然对施小姐格外上心。


    钟晰很难说清自己对羡予的兴趣从何而来,开始只是觉得她聪慧机敏,后来觉得此女行事与旁人格外不同,最重要的是,他猜不透羡予的动机。


    太子殿下是个惯会观察人心的角色,他光风霁月的外表下,藏的是深宫和皇权养了十余年的深沉心思。他人的身份、目的、信任,都是他能利用的东西。


    但羡予的动机,他从第一步就猜错了。


    太子殿下走一步看十步,思虑百步。而羡予的行事准则从来只有四个字,随心所欲。


    可他同样不会压抑自己,既然想知道,那就不择手段也要弄明白。


    ——


    高相宜在秋阳山呆了三天,飞速构思好了新话本。


    据她所说,这次不再拘泥于后宅情爱,而是要放眼山河,写一个将军和夫人共同御敌卫国、美名传扬天下的故事。


    高四讲的滔滔不绝,但羡予越听越不对劲,怎么这么像自己亲爹的故事呢?


    “对啊。”高相宜喝口茶润润嗓子,“我是打算借鉴一点,施将军很受爱戴的,绝对畅销。你放心,我一定把将军写得英明神武,犹如天神下凡。”她挥着袖子在空中构思蓝图。


    羡予拉下她的手,嘱咐道:“借个原型也没什么,但你若是写的谁都能看出来原型是我父亲,就不能写主角被朝廷监军陷害了。我父亲出征时的监军如今还在朝堂上,若被有心之人捅出去,怕是要说我们挑拨构陷,咱们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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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麻烦。”


    高相宜愣愣点头,她是真没想到这一层,幸好有羡予。明明她才是年长的那一个,却处处受羡予照顾。


    -


    草长莺飞时,高相宜把《玉门朔风传》的第一卷草稿给她寄来了,请羡予品评一二,提出意见她再修改。


    随稿来的还有高小姐的信。


    高相宜已经及笄,容都贵女和夫人们春天爱办诗会、茶会、赏花会,总要给她递帖子,不去都不行。


    她在信里发了好一顿牢骚,说这些集会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主题,把各家小姐聚在一起,从服饰妆面,到琴棋书画,都要评较一二。


    全是小姐也就算了,那些夫人总爱撺掇着人比较,还爱把各家公子叫来,拉着人相看,真真让人心烦。


    信的最后,高相宜还说昨天本想在容清河边放风筝,结果遇到了和她不对付的宋家小姐,最后连风筝也没放成。从文字里仿佛都能看见高相宜拉着自己长吁短叹:唉,我算是明白你为何不爱回容都了,好想和你一起躲着,去秋阳山放风筝。


    羡予把书稿放下,回信安慰高相宜:没关系,白叔帮我做了风筝,我去替你放。


    第二日,羡予带着青竹和白叔做的燕子风筝,来到了抚兰溪边。


    入目是满山翠色,抚兰溪边的水草长得丰郁,清风徐来,伴着鸟鸣莺啼,自是让人心旷神怡。


    这才是羡予追求的生活。


    此处场地开阔,脚下鲜嫩的青草踩上去十分柔软,青草汁液染上了羡予的绣鞋,但她浑不在意。


    白康站在不远处,看着两个小姑娘折腾半天,终于把风筝放了起来。


    羡予一手拿着转轴,一手把着风筝线,专注地抬头望着那只随风摇曳的纸鸢。青竹十分捧场,又是鼓掌又是欢呼,逗得羡予笑出声来。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青竹扯了扯小姐的袖子,提醒她有人朝她们过来。


    白康也发现不远处的路上出现了两名骑着马的年轻男子,警惕地站到了自家小姐身后。


    羡予“嗯?”了一声,顺着青竹的目光望去,为首的男子骑着一匹乌黑的骏马,穿一身靛蓝劲装,如利剑般穿过万千春色飞驰而来。


    须臾,那两人就到了眼前,羡予这才发现竟是熟人。


    钟晰已经降下了速度,勒马稳稳停在两丈之外,在马背上与抬头看他的羡予对视。


    “程公子。”羡予叫了一声。她手上还扯着风筝线,不好福礼。但这又不是容都,也没其他人,无伤大雅。


    “好巧。”羡予其实有些惊异。在她的预想里,除了她手上那块玉佩,她与程望之应该再无交集。待她找机会把玉佩还回去,两人就这样相忘于江湖才最好。


    钟晰利落地翻身下马,身姿卓然,稳步朝羡予走过来。


    见来人是小姐友人,上次在容都茶楼他也见过,白康原本对这位“程公子”放下了三分警惕。但马上因为“程公子”的下一句话升到了二十分。


    钟晰:“不巧,我来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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