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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出逃

作者:枕月长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初元回来的时候,还在跟思儿打打闹闹的。


    “你个小骗子,居然敢骗你初元哥哥有热闹看。”


    思儿翻了个白眼:“请你吃过小馄饨了,说好不许再计较了。”


    “好好好。”


    初元笑嘻嘻地进院,瞧见乌蔓坐在桌边,笑容一顿:“姑娘今日是出门了吗?”


    乌蔓今日穿戴讲究,也戴了几支首饰,不像是待在院中的打扮。


    “是啊,早上跟着青檀出去采买,随便逛了逛。”


    初元冷汗一下就出来了,他磕磕绊绊道:“这,这样啊,那可有碰见什么人呢?”


    “初元想问什么?”乌蔓笑眯眯地看他,“我有没有与人见面,还是有没有趁着大人不在京中,偷摸与旁人私会?”


    她声音渐渐疑惑:“大人要你留下,不会是为了监视我吧。”


    “呵呵,哪里哪里,”初元哪里敢说什么,勉强笑了两声,“是初元逾越了。”


    后面的几日,他不敢再懈怠,整日待在院中,便是吃食都是等乌蔓回屋休息了再飞快赶去。


    却再也没有见她出过门。


    乌蔓不嫌无聊,整日就在小小的院中看书,下棋,整理自己先前写过的,记录了繁多又混杂知识的小册子,也算过得自在。


    期间郡主一直有下拜帖,说要来魏府找她玩,不过魏洮都没有同意。


    直到五月初一这天,在京中采买,逛了一整日的思儿被郡主逮到。


    她满是怒意道:“你家主子可真难约,半点不给我这个郡主面子的,还要在街上现逮人的。”


    思儿有些怕:“没有瞧见殿下的拜帖呀,是不是被大公子那边叩下了?”


    提到魏洮,姜沅眸中一瞬痛色,又强提起精神:“既然遇着了,今日我非见乌蔓不可。”


    郡主亲自登门拜访,自不会有拒之门外的道理,戚敏学不在,她不好单独见魏洮,远远朝着他院中方向看过,姜沅一步三回头地去找了乌蔓。


    到的时候,乌蔓正在自己同自己下棋,有下人提前通传,她却仍感惊讶:“郡主今日怎么过来了?”


    姜沅却不答,只怔怔望着桌上棋盘出神,呢喃了一句:“沉吟哥哥也最爱自弈。”


    只说了这么一句,眼泪便猛地倾泻出来,姜沅紧咬唇瓣,不愿露出这副脆弱模样,却还是抑制不住哭声。


    众人皆吓了一跳,


    乌蔓吩咐他们退下,等人都走后,她用帕子轻逝姜沅面上泪:“发生什么事了,令郡主这样伤心?”


    “呜啊——!!”姜沅倏地哭喊出来,“皇叔他!他铁了心要我嫁到薛家!”


    “见我迟迟不选,便点了薛霖祎与我夏,夏日成婚!”


    姜沅哭得满脸鼻涕:“谁要嫁给那个死书呆子!我就要沉吟哥哥!”


    薛霖祎薛家。


    即便是乌蔓这样的人也是听闻过的。


    永盛帝刚登基时还是个刚十几岁的少年,那时朝中动乱,是薛家力保永盛帝坐稳了皇位。


    薛家人四世三公,尽忠尽责,世世代代忠良之辈,是永盛最不可撼动的世家大族。


    永盛帝将姜沅指给薛家,当真是极为重视。


    可以说,陛下在,姜沅便能在整个薛家横着走,就算将来永盛帝倒了,薛家也一定会护住她。


    姜沅的婚事无关任何利益,资源交换,有的只有永盛帝的一番认真考量。


    她不理解这其中利害,只一心想着自己的心悦之人。


    乌蔓问她:“那个薛霖祎,是什么很不堪的人吗?”


    姜沅愣了愣:“不是,也是同我们这辈一块在书院长大的,就是他,呆呆愣愣,也不爱说话,魏恒是死板无聊,他便是迟钝又笨手笨脚的。”


    她越说越生气:“我跟他这辈子都没讲过几句话,凭什么皇叔说让我嫁他就要嫁!”


    这话说得倒也是,无论心思如何,考虑如何,一切不以自愿为前提的给予,都是变相的压榨。


    乌蔓想了想,又问她:“那郡主喜欢大公子,是喜欢他的什么呢?”


    这回倒变成姜沅愣住了。


    喜欢魏洮,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他那样优秀,温和,又俊美无俦的人,不喜欢才需要理由吧。


    姜沅落寞地垂眸:“你不懂,当初我被安排去书院念书,见到沉吟哥哥第一眼,我就知道,我非他不嫁。”


    “明明皇叔从小到大最宠爱我,我想要什么都会给我,”姜沅止不住又哭了起来,“怎么偏偏我最想要的,反而得不到呢。”


    人这一生,或许缺憾才是永恒的底色。


    至少她们这些姑娘家是。


    乌蔓望着她,不知怎的,也落下一滴泪来。


    不似在魏恒面前做戏,这滴眼泪澄澈明亮,顺着脸颊落下时,像银河飞速滑过的一颗星。


    她真情实意地为姜沅难过。


    见乌蔓也哭,姜沅抽噎道:“魏二刚走,也不知要什么时候回来,你心里一定也很难过吧。”


    “我们今日便一起哭,尽情哭,出了这个门,便不能再这样软弱了。”


    姜沅一边要强,一边抹着眼泪,两个小姑娘抱着头互相哄着,等到天黑才恢复。


    天色晦暗,乌蔓抹抹眼睛对初元道:“我送郡主殿下一程,你要跟着吗?”


    初元听了她们一下午墙角,对自家公子惹了乌蔓伤心这事,本就难堪。


    如今更是识相摇头:“姑娘好好陪着郡主,天色暗了,记得早些回来。”


    乌蔓点了点头,带着思儿与青檀,一道跟着郡主离开,一次也没有回头。


    等上了郡主府的轿子离开后,初礼去禀报。


    “明日就初二了,姑娘今夜回来后只怕疲倦的很,明天应当不会去赴约了吧?”


    魏洮眼眸低垂,望着虚握的掌心。


    乌蔓那日留下的牙印,早已恢复,消失不见了。


    他盯着望了许久,才缓缓出声。


    “你以为,她今夜还会回来?”


    初礼悚然一惊:“您,您是指……”


    “乌蔓出门,身边向来只会带青檀,思儿不是留在院中看管,就是出门联络柏乐镇那边。”


    这次她带着两个人一起走,哪里还会再回来。


    她最是狡猾,也极聪明,她知道那日与戚敏学见面,一定逃不过魏洮的视线。


    戚敏学定在五月初二出逃,那那天一定会被严密看管。


    今日郡主来,她们敞开心扉,互诉心中委屈,临了了,借着送郡主离开由头出府,谁也不会起疑心。


    乌蔓若要走,她就会毫不犹豫地走。


    初礼见主子半天没动静,又犹豫:“那,要属下去追吗?”


    “不、”魏洮道,“等明日再看看。”


    他还是故作倨傲地想,自己才是乌蔓最佳的选择。


    戚敏学到底只是一道诱饵,他在乌蔓手下败了这么多次,偏偏这次,他必须得沉得住气。


    乌蔓这次做局,实在是太刻意。


    刻意地急切,刻意地暗示戚敏学,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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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地出逃。


    无非就是逼迫魏洮做出让步,让他失去主动权,以此来报当初羞辱她之仇罢了。


    魏洮心中冷笑,他偏偏不要乌蔓如愿!


    *


    将姜沅好好送到了郡主府,思儿利落道:“酹河边的客栈我上午已经订好了,咱们现在去吗?”


    青檀一脸茫然:“去哪里?酹河边?但是……”


    她琢磨过来了,顿感惊诧:“不会就这么走了,不回去了吧?!”


    青檀惊愕道:“咱们的行李什么的,都还在府中,什么都没带出来呢。”


    这几日见乌蔓一直没有吩咐收拾行李,青檀还以为她默默地在心中放弃了。


    感情是在这憋了个大的!


    思儿白日就出去订客栈,难道说明郡主也不是偶然遇见,而是特地带回来就为了顺势离开?


    青檀瞬时脑子都快炸了,一团浆糊般不知该如何了。


    乌蔓瞧了她一眼,嗔笑道:“只要银子全带在身边,其余什么不是可以买到的?青檀,你记住,逃命脱身呢,只有钱才是需要随身带着的。”


    直到三人在客栈住下,青檀躺在床铺中,还是有些恍惚。


    她被乌蔓和思儿二人裹挟着往前走,缓不过神来,魏府的日子才过去了多久,她才安稳了多久,竟又面临了离开。


    “咱们真的要去找戚公子,不回去啦?”


    睡得迷迷糊糊的思儿一巴掌糊到她脸上,嘟囔着:“想这么多干嘛呀,在哪过不是过。”


    思儿同乌蔓,都是从小流浪惯了的,只要手头有银子,天南海北地飘都不会畏惧。


    青檀看着她们坦然的态度,心中又突然不惶恐了。


    只要有乌蔓在,再怎么样也不会过苦日子的。


    她闭上眼,也睡了过去。


    另一间厢房的乌蔓没有入睡,她望着夜色中的酹河,水面涛涛。


    其实说是河,水域辽阔地更似海,酹河通永盛多数繁荣的城市,戚家的产业很大一部分也是在水域贸易上。


    天色沉沉,水面昏昏,只有潦草的一点月光能勉强望见幽深的水岸。


    不知什么时候,遥远的水平面隐隐出现庞大的影子,影影绰绰,在向岸边靠近。


    戚家的船,来了。


    乌蔓远远望着,唇角轻翘。


    “大公子!大公子!”


    黑夜沉沉,初元几乎是踉跄着跑到魏洮的院子,扯着嗓子喊:“我家姑娘至今未归,大公子,您快派人看看啊!”


    他声音哽咽,浑身都被汗湿透,像是又下了一场潮湿春雨。


    清晨寂静的魏府,处处都充斥着初元惶然又害怕的声音。


    “我家姑娘至今未归,郡主府也没有她的消息,大公子!求求您大公子!替我家大人找找姑娘吧!”


    初礼衣着整肃,倒不如说,这一整夜他同魏洮就没有阖眼。


    他将院门打开,初元便狼狈跪在他二人面前。


    初元不敢抬头,魏恒临行前,就只交代了这么一件事给他,务必看管好乌蔓。


    不让任何人接近她,也别让她离开。


    只这么一件事,他也办砸了。


    初元抖着身子:“大公子……求您,快派人找找我家姑娘吧。”


    初礼站在一旁,动作十分僵硬地转过头,望向身后的魏洮。


    他家公子一夜未眠,却不见任何憔悴,面容冷若冰霜,望向地上的初元时,眼神阴郁森森,血丝弥漫。


    就如同一尊玉面修罗般,望而生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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