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蔓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自私,冷血,唯利是图。
但是她对那些身份低贱到尘埃中的人,又分去了太多不该的柔和与温情。
如果乌蔓愿意将那些真心,分出哪怕十分之一给权贵。
以她的样貌与才华,足够保证往后的富贵荣华。
魏洮远远望着依偎在一起的二人,乌蔓简直将他们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中。
她不稀罕他们的真心,随意践踏他们的感情。
他见证乌蔓吻魏恒,吻戚敏学,她明明最想要嫁给自己,却偏偏一点也不愿意付出。
她对自己说的那些话,那个约定,又是真心的吗?
这样满口谎言的人,早该下地狱。
清贵渺然的贵公子,此刻站在桃树下,心内尽是阴暗又扭曲的想法。
脚下动作重了些,戚敏学跟偷情被发现般,整个人夸张地跳起,转身见到魏洮,掩饰十足地咳了咳。
跑了回去。
乌蔓抱着琴,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般,与魏洮擦肩而过,甚至没有半分被抓现行的心虚。
“你不怕我告诉蛰光?”
魏洮看着她淡然的背影,语气阴冷:“你背叛他,利用他,你不怕他知道以后,不要你了?”
乌蔓脚步稍停,而后微微侧身,只留给魏洮疑惑的眼神。
“真是奇怪,我以为早上你故意让他看见,就是想告诉他这些呢。”
她道:“原来不是吗?难不成大公子,是站在蔓娘这一边的?”
魏洮呼吸一滞:“早上你瞧见他了?那为何…?”
“他那样高大的身形,柱子可远远挡不住。”乌蔓轻描淡写,“况且大公子都那么威逼利诱了,蔓娘决定的事,怎么也不会反悔。”
她淡淡扫了一眼魏洮:“你想说便说,至于怎么哄他开心,那是蔓娘的事。”
轻狂得就像他们这些高门子弟,全都是她训练有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腿子。
魏洮恨得牙尖犯痒,面对乌蔓那样不屑的眼神,心中想的,也不过是想咬住她白嫩的脖颈。
让她再也说不出狠话。
*
乌蔓的琴,是曾经途径一富商家时,府中小姐闲来无事,教她玩的。
后来见她学的好,便将仓库中报废的一把旧琴送了她,往后戏班需要什么伴奏,都是乌蔓边学边弹的。
她弹得不算好,许多指法都是错的,但音律对得上,便也勉强悦耳。
况且美人弹琴,人们欣赏的永远都不在琴声。
而在弹琴的那个人。
落花满地,乌蔓靠着树干,鸦黑发丝垂地,沾满落花。
指尖勾勒琴弦,琴声涛涛,如怨如慕,配上她专注的神情。
那是顾恺之在世都无法复原的绝美画卷。
所有人都看痴了,甚至姜沅都专注其中。
魏洮回过神来,才发现手中酒杯倾倒,淡粉色的酒液泼了出来,他沉默扶正,垂眸不再望过去。
好似这样,就能稳住乱跳的一颗心。
临行前,姜沅缠着魏洮,好似在说些什么。
戚敏学不顾一旁的二人,隐晦地拉住乌蔓的胳膊,语气恳切又低微。
“……蔓娘。”
他满眼渴求:“魏蛰光仕途平平,才学低下,他这一辈子撑死也就是个五品的芝麻小官。”
“他甚至连庄子都不能给你买,你嫁给我,”
戚敏学向她保证:“只要你嫁给我,无论是你,还是你那些姐姐妹妹,我全都供着养着,戚家的金山银家,任由你们挥霍。”
面对这般蛊惑,乌蔓先是冲他笑了笑。
戚敏学以为她同意了,眸中喜意正盛。
又闻她冷戾异常的声音。
“这是最后一次,戚敏学。”
乌蔓头一次认真地唤他的名字,却让戚敏学手足无措。
“让你的手下离她们远点,别让我再发现你们在监视,否则……”
乌蔓认真地看着他:“你们会后悔的。”
戚敏学被她眼中的戾气吓到,怔愣地松开了手。
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乌蔓提裙上轿,一次也没有再回头看他。
*
“戚敏学许了你什么好处?”
回去路上,魏洮骑马跟在轿辇边,语气平淡,却足够让车内的人听得真切。
“其实戚家虽说有钱,也不过是依仗陛下,这样毫无根基底蕴的家族,覆灭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乌蔓听着车外人刻意十足的诋毁,撑着脑袋撩开了对面的车帘。
日头落下,乌云积叠,今日这样好的天气,临到傍晚却开始起了风。
“蔓娘想要的,从头到尾都是钱财。”
乌蔓轻声说:“他愿意给,甚至还许我正房的尊贵,至少比魏家有诚意的多。”
魏洮无言以对。
他还想说什么,便又听乌蔓道。
“要下雨了,大公子进来避一避吧。”
魏洮偏头望了一眼天色,只是有些暗,并不觉得会下雨。
但他只沉默一瞬,便利落地下马进了轿辇。
车尾的青檀与初礼对视一眼,默默低下了头,额角生汗。
乌蔓让魏洮上来,真的只是为了让他避雨。
他毕竟还是魏府的头脸,今日还就派了一辆轿子,一会他在一旁骑马淋了雨,京中指不定又要传出什么闲话。
乌蔓让他进来,也没有理会,她坐在角落,撑着下颚闭目休息。
今日出来玩了一整日,实在有些累了。
魏洮见她冷淡,心里又添烦闷。
“戚家条件是不错,你是答应了?”
乌蔓闭着眼没说话。
魏洮自言自语:“戚敏学一向风流,束发之年便阅人无数。如今不过是贪慕你颜色姣好,这样的靠山并不算稳固。”
原先不知道,魏洮话这么多。
乌蔓叹了口气,疲倦地抬眼看向他。
“那你呢?”
乌蔓问他:“大公子又是在以什么立场对我说这些?”
她轻轻一笑:“以兄长,以长辈的身份?”
魏洮脸色倏地冷下来。
乌蔓总是这样,不乐意应付人时,便这样无情。
擅说甜言蜜语的唇舌,也能轻易噎死人。
魏洮冷嗤:“我看你回去,如何过得了蛰光那关。”
魏恒么……
乌蔓重又闭上眼,并没有多少担心。
果然没走多远便开始下小雨。
乌蔓望了一眼,见青檀他们在车后撑了把伞,才放心地坐了回去。
永盛春雨细密,雨势不大,却格外阴冷。
乌蔓只撩开车帘这一会功夫,潮湿的水汽便如流水般淌过她掌心。
她有些烦厌地皱眉。
到魏府时,天色已昏暗。
乌蔓撑着青檀递来的伞,低头往院中走去。
她还在想着,魏恒今日要什么时候下值。
突然察觉到什么,她持伞抬头,见魏恒就站在身前,站在雨中,幽深地凝视着她。
也不知站了多久,这样绵密的细雨,竟也能让他衣衫湿透,发梢滴水。
就连垂下的眼睫都凝着雨珠。
魏恒双眼赤红,唇瓣却是乌青的,活像刚从炼狱深渊打捞上来的恶鬼,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瞧。
乌蔓安静地看着他,两人都面无表情的,无人出声。
最终,还是乌蔓轻叹,掏出怀中绣帕,走上前抬手,将魏恒也拢在伞下。
魏恒只盯着她,瞳孔满是血丝。
顺着下颚低落的是雨水还是其他的什么,乌蔓不得而知,她轻柔地一下下擦去。
沉默半晌,终是魏恒沉不住气:“在想什么?”
他自嘲一笑:“在想托词?想着又要编什么说法来哄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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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蔓轻摇头:“我只是在想,”
“大人该喝一碗姜汤,不然容易风寒。”
他倏地抓住乌蔓动作的手,阴冷的潮气瞬间浸透手腕。
魏恒忍住眸中痛色,咬牙切齿:“不要再这样…戏耍我了。”
似有灼热的东西渐在乌蔓手背。
她错愣抬头,望着魏恒通红的眼:“你哭了?”
魏恒仿佛被烫到,倏地收手,狼狈后退几步,遮住眼睛。
“没有……”
他哑着声音:“我没有…是雨太大了。”
许久没有听到动静,魏恒抬眼,却怔住。
“你在笑什么?!”
乌蔓持伞站在雨中,望着自己的一双眼中,分明就是餍足的笑意。
她凑上前,用帕子按了按魏恒的眼角。
“大人哭得真好看,”她毫不避讳,“是在为蔓娘哭吗?蔓娘好高兴。”
魏恒怔愣,震惊到有些失语:“你……”
“大人愿意为蔓娘哭,才说明心里是在意我、”
“你别说了!”魏恒厉声打断她,看着她的眼神里,有许多怨愤的东西。
他不敢相信直到如今,她仍旧是在说些不知所谓的话,试图掩饰。
“你背着我同大哥同游,再同乘而归,却没有一句辩解吗,”魏恒不可置信地质问她,“还是说你觉得,我是只需要你随便哄哄就能没事的?”
“乌蔓,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那我呢!”
乌蔓倏地抬头,眼泪滚落,原先还算平静的面容已然崩溃:“大人在这里质问我,又将蔓娘置于何地呢?”
手中纸伞无力摔落,乌蔓同魏恒一起站在细雨之下。
绵密阴冷的潮湿瞬间将她包裹,鬓边的发丝也黏腻在颊边。
雨水溅在她眼中,迸出一片沉痛。
“大人难道是认为,我是个人尽可夫的浪/荡之人吗?!”
魏恒被她伤痛的质问砸的发蒙,他欲言又止:“没有…我不是,”
“郡主拜帖亲自下到我手中,我若不去,郡主若发难,大人如何应对?”
乌蔓声声质问,步步紧逼:“郡主,戚家,大公子,有哪一方是大人可以得罪的吗,他们的要求,是蔓娘可以果断拒绝的吗?”
“我又能怎么办!你说我能怎么办!”
“如果不是大人一直这么……”乌蔓倏地咬唇,满面寥落:“不,是蔓娘口不择言。”
一直这么,这么什么?
无能,木讷,碌碌无为?
乌蔓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魏恒翘了公务,在院中等了她一整天。
愤慨,怨恨,无数负面的情绪将他吞噬,他不明白为什么乌蔓这样低微的,需要依附自己的人,如今却能随意玩弄自己的情绪。
但此刻所有的情绪都消失了,它们在乌蔓带着泣声的质问中破碎,被冷风一吹,全部成为潮湿的雨。
对啊,如果他能争气一些,地位再高一些,乌蔓不是就不用看旁人眼色。
她大可活得恣意,不用应付旁人,自己就是她最硬的支撑。
还不是他做不到,才需要乌蔓去赴她不能拒绝的相约吗。
魏恒一瞬血色尽失,浑身无力般后退两步。
再也没有一开始面对乌蔓时的底气,雨水浇打在他脸上,留下失魂落魄的倒影。
乌蔓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抽噎着冲过去抱住了魏恒。
“对不起大人,对不起……蔓娘不是有意的。”
“原谅我吧。”
她的拥抱滚烫又热烈,伴随着虔诚的呓语。
魏恒抱着人,心底的怨恨被雨水冲刷,便只剩下无能为力的酸涩。
为了怀中的人,生平第一年,魏恒想往上爬。
不为了自己,是想要乌蔓能够过得更加随心。
他想到了徐岭的邀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