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蔓姐。”
乌蔓回过神来,幽幽望向身边人。
思儿察觉失言,轻轻捂了下嘴巴,怯生生道:“…姑娘,大人在唤你。”
自从进了京城门,乌蔓愣了很久,就连方才大人喊她也没反应。
乌蔓闻言,轻撩起车帘,冲着外头之人盈盈一笑:“大人。”
魏恒骑着马,离得很近,此刻微微俯身凑近。
他逆着光,本看不真切,如今凑过来,乌蔓甚至能嗅到日光落在他肩头的气息。
魏恒长相周正,鼻梁很高,骨形明显,在冷肃的五官里像立了一把锐利的剑。
长眉浓烈,唇瓣微厚,本身模样便有些严肃,微皱的眉头更显得凶。
但他一开口说话,柔和的语调便将面容的硬朗冲散了些。
“马上便到了,听你自进城便没了声响,可是累了?”
即便是相处多日,乌蔓也无法适从他的关怀,内心稍稍抵触,面上却不显,只露出柔婉的一个笑。
“只是有些紧张,大人不必在意。”
魏恒沉默,想到她此番随他进京,只怕眼下惶恐不安,若不是当时他……
想到这,眉眼几分歉疚,声音也更轻了些:“我家中如今只母亲一人,她素来好说话,不用怕。”
乌蔓袖口掩唇,露出水波潋滟的一双眼:“有大人在,蔓娘便什么都不怕。”
此时刚好穿过一处街巷,照耀的日光自他肩头倾泻,又跨入轿中,乌蔓半张芙蓉面拢在光亮里,更显昳丽娇艳。
琥珀色的双眸还笼着水色,剔透的恍若春日澄澈的一片湖。
饶是平时不近女色的魏恒,也被这抹颜色冲击地晃了神。
京城贵女如云,娇娘无数,却都比不得此刻眼前人眸中的一粒光。
魏恒突兀地想起那个意乱情迷的夜,乌蔓攀着自己肩颈,蔻色指甲掐出无数血痕。
眼眸通红一片,望向自己时,屈辱与迷离倾倒。
他倏地有些口干舌燥,张唇又不知该说些什么,踌躇半天,最终只是缄默地点了点头,放下了车帘。
沉默寡言,恪守成规。
这是乌蔓花了一盏茶的时间,了解到的魏恒为人。
她面上卸了表情,心中掂量着此番京城之行未来的计划。
见她又不说话,坐在一旁的思儿又问:“姑娘,你在想什么呀。”
乌蔓偏头看她,刚刚九岁的年纪,还是个稚童。
前不久准备出发时,乌蔓带她同自己离开,便是看她年纪小,不用再在戏班里受苦。
但谷春同她争执了许久,认为她远上京城攀上魏恒这高枝,将来指定要被那些高门深闺的规矩蹉跎死,不让她走,更不同意她带人走。
戏班的日子虽苦了些,但总不会做了奴婢,因主人家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被打死。
乌蔓问:“你同我走之前,谷春可有交代你什么?”
思儿点头:“班主说,此去凶险,切要听蔓姐的话,更要护好蔓姐…”
她又说错了,懊恼地皱眉:“不对,是护好姑娘。”
谷春是戏台班的班主,三十出头,无夫无子,领着一群半大的萝卜头念戏给贵人们听,班子里大都是孩子,爱听戏的贵人们有善心,赏钱也会多给。
她就这样一路走,一路捡没人要的孩子,教他们唱戏,给他们一口饭吃。
乌蔓也是这样被谷春捡到的,只她年纪长些,也认得字,就在班子里做些写写画画的活。
她要跟着魏恒离开,谷春不同意,同她大吵了一架,但如今听思儿这般说,乌蔓便知道,她终究还是忧心自己的。
思儿见她又不说话,也开始有些害怕了:“姑娘,咱们真的会有危险吗?”
乌蔓没回答,反倒是问她:“你可听见了什么声音?”
思儿有些疑惑歪头,仔细听了听:“只是寻常街市上的声音啊。”
“你不觉得与宛城有哪里不同吗?”
她们从宛城离开前,住了有大半年,若不是出了那档事,又遇见了魏恒,谷春本是想着带着大家常驻在那的。
听乌蔓这么说,思儿又想了想:“这儿比那边沉静很多,没有吵闹声,也没有斗殴打架,还有很多…”
“笑声。”
永盛繁昌,国事鼎盛,上京城作为国都,街头巷尾都是一片祥和的说闹声。
人们走街串巷,买卖往来,细密的说话声总是夹杂着笑意,只听着便知,这里殷实,安稳,富庶。
是乌蔓、思儿,戏台班所有人都未曾见识过的美满。
乌蔓双眸弯弯,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她摸了摸思儿凹陷的脸颊:“对,就是笑声。”
“往后,咱们也会这样笑的。”
思儿歪头:“不是说京城是很危险的嘛?”
“小笨蛋,”乌蔓莞尔,“险中,才能求富贵呀。”
到魏府的时候,正是下午。
魏恒下马,叩了车窗:“到了。”
乌蔓深呼一口气,掀开车帘时,面上又是那张婉丽的笑颜。
对着傻愣愣站着的男人伸出手。
魏恒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握住她白腻的手,像握住了一块温软白玉。
两人的手将将合握,乌蔓身子便靠了过来,动作又快又轻,像飘然的风。
她攀住魏恒的肩背,任由他僵硬地将自己抱下了马车。
怀中一团温香软玉还未等反应过来,便已经远去。
乌蔓稍稍退后,弯起的眉眼像一盏月:“多谢大人体贴。”
来的快,去的也快,留给他的,只有身前那抹将散未散的馨香。
魏恒越来越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就像个半大小子,只知道对着心仪之人垂涎的愣头青。
面对自己的反常,他轻蹙眉头,没说什么,只是转身进门去了。
只思儿眸中几分惊怯,生怕乌蔓真的将他惹生气。
却还没等她问乌蔓怎么办,又见那位大人转身来看。
“愣着做什么,”魏恒面无表情,“随我进来。”
乌蔓了然地笑笑,又凑了过去。
思儿抱着包袱,还有些缓不过神来。
乌蔓总是如此,生得貌美,更生得玲珑,她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有谁不喜欢她的。
总有人争先恐后地要给她花钱,讨她欢心,早先上门到贵人家唱戏,乌蔓便总会认识那家的公子少爷,然后带许多衣帛食物回来。
谷春班主担心出事,总是劝她低调行事。
那时的乌蔓漫不经心道:“他们乐意给,我便接着,在他们眼中逗趣的小玩意,落咱们头上便是多少天的口粮。”
“他们都不在意,能出什么事?”
后来,一语成谶,宛城当地的富商之子,贪慕乌蔓而不得,恼羞成怒,扣了个盗窃金玉的罪名将谷春抓了起来。
宛城官商勾结,更何况当时刻意做局,人赃并获,乌蔓若不就范,谷春便要被仗杀。
若不是听闻去宛城办案的魏大人的名声,又阴差阳错……
谷春这时早就死了,戏班子恐也散了。
临行前谷春虽一再告诫她京城危险,但若不是蔓姐,他们就又要成为没人要的野孩子了。
思儿想到这,便也不怎么害怕了,她认真地看着魏家宽阔的门槛,抿着小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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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如归地踏了进去。
*
魏家庭院清冷,见不到多少仆从。
来时路上乌蔓也听魏恒说起过,他们一家搬来京城有几年了,家中只有母亲,魏恒还有个同胞兄长,二人为双生兄弟,此时不在京城。
一家人生活简朴,用不了多少人,平日里都是这般清净。
便是魏恒自己的院子,都看不见一个服侍的人。
进了他的院子,乌蔓目不斜视,只望着眼前男人的背影:“不先同老夫人请个安吗?”
魏恒动作一顿,若无其事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我先去汇报差事,等我晚上回府,再一道拜见母亲。”
他又补充:“我没回来前,若有人来院中寻,你也不必理会。”
他终归是对不起乌蔓的。
魏恒垂眸望着她,肩背那样瘦削,站在院中,更显得清瘦。
当初在宛城,因办事难为了当地的府尹,那厮便想着以酒色贿赂他,企图蒙混过关。
正巧碰上听闻自己名声,前来请求的乌蔓。
二人阴差阳错嗅了那柱府尹安排的情香,荒唐一夜。
第二日醒来时,乌蔓雪一样的身子布满了旖旎红痕,扎眼至极。
就这样平白辱了姑娘的清白,魏恒错愕万分,瞧着乌蔓抱着被子抽泣,哭得快要背过气去。
便将人带了回来。
只是……
魏恒眸中有些难为,魏家自诩清流,母亲从小也极力苛求他们君子礼教,这事于他,于魏家,终究是不光彩。
老夫人那边若是找来,只怕对乌蔓没什么好脸色。
想到这,魏恒又强调:“一定等我回来。”
乌蔓自是听他的话,浅笑颔首:“是,妾当一心一意,待大人归家。”
魏恒一噎,想说自己不是这意思,但对上乌蔓明丽的眼睛,又默不作声。
交代了她往后住的地方,才带着公文出门去了。
等人走了,院中一片寂静。
只剩她们两,思儿不太敢说话,抱着包袱拘谨地原地站着。
乌蔓却坐在院中石桌前,先是给自己倒了杯茶:“先坐下歇一会吧,然后一起把咱们住的厢房收拾出来。”
思儿嗫嚅道:“真的不要先去给老夫人问个好吗?”
话本子都说,大户人家规矩多,谁进了门都要先去跟主子行礼的。
乌蔓却道:“大人说等他,咱们就不动,咱们只听他的就行。”
思儿想想也是,便放下包袱开始左右张看起来。
魏恒的这院子,颇为宽敞,虽没有人打扫伺候,却干净整洁,想来他人外出时,也有人固定前来清理。
主房连着前后院,还带个书房。
指给乌蔓的偏院,不怎么大,但也有两间屋子,离得不远,推开里窗,外头便是一大片的花圃。
打眼一看便晓得,一定住得舒适。
思儿打量完,激动地脸都是红的。
“蔓姐!好大好软的床!屋梁好高!我都没见过这样好的房间!”
她嘿嘿直笑:“看来蔓姐阴差阳错搅入那府尹的计谋,也不算太糟。”
阴差阳错么……
只怕都是这样想的。
乌蔓又想起那日,走投无路的她找到魏恒,一进门便嗅到一股不对劲的异香。
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她自当什么腌臜手段都见过。
但见到屋中那位眉眼肃正,听闻她的请求,并未像其他大人随手打发,而是认真皱眉听讲的魏恒。
乌蔓眸中郁沉,万千思量,情香发作之时,她亲手将房门阖上。
密不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