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沈悸那年,茉莉还只是个小村姑娘。
那时候洑水县是一个偏僻落后的小镇,而在县边,有个叫小泽村的不知名小村。
她还记得,小村都是水泥砌成的墙,矮小而灰黄。砖瓦的屋顶不似那么结实,有时还会被风刮下一两块碎片。小村很安静,除了庄稼的沙沙声,就只剩下人们朴实而幸福的笑声。
如果一切都有始有终,那么一切的开始,就起于那个电闪雷鸣的雨夜。
那天恰好是茉莉初中的毕业典礼,学校的小礼堂里外都挤满了人。耳边是同学依依不舍地道别,还有老师语重心长的嘱咐。
典礼刚结束,本晴朗的天突然变得阴沉,不一会就下起了瓢泼大雨,挟带着闪电肆虐。
茉莉背着书包,盯着地上密集而潮湿的脚印,独自一人站在礼堂门口。
今天的天暗的格外的快,只是发呆一瞬,天就变成了漆黑的模样。
“茉莉,怎么还不回家呢?”连班主任都整理完东西,背着包准备撑伞离开,“是不是爸爸拉货还没回来啊?”
茉莉乖乖地点了头。
“这样啊……”班主任有些为难,她跟茉莉不顺路,是要回镇上的,平时送一截也无妨,但今天忙的晚,去镇上的车只剩下末班,送完估计就赶不上了,班主任一时间陷入了纠结。
“没事的老师,不行我等下跟着其他同学一块回去。”茉莉知道老师的为难,于是宽慰道,“老师今天忙了一天了,快点回去吧。”
“唉……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看到你。”班主任摸了摸茉莉的脑袋。茉莉一直是班上最乖巧的学生,即使成绩没到拔尖的地步,但胜在虚心好学,班主任也是十分舍不得这样的学生。
她知道茉莉母亲因难产去世,家中是父亲做拉货司机支撑。但因为工作的不确定性,有时连家长会都没空参加,经常是茉莉一个人坐在座位上。
到底还是太懂事,懂事的让人心疼。
老师说:“那你一定要看时间,最多再等五分钟,一定要跟着别人一起。”
“嗯,我一定会的!老师注意安全,再见!”
送别完老师,茉莉开始看着墙上的钟倒数。
数着数着,她看向了自己脚上的小青蛙雨靴。
她觉得无聊,玩起了脚下的水。结果再次抬头时,已然过去了二十多分钟。
耳边的喧闹慢慢淡去,茉莉回头看了看礼堂,人潮已然散去,一步距离的雨势也没有要小下来的趋势。
父亲似乎因为雨势太大赶不回来,今天得自己回家了。茉莉想。
她撑开了印着卡通图案的小雨伞走进了雨幕中。雨伞被强烈的雨势打的摇摇欲坠,她努力地控制着伞把防止脱手,快步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她家离学校不近,一个在村东一个在村西,走路要十分多钟,这下了雨就更慢些。
穷人家的小孩早当家,自己上下学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茉莉看向了左前方的小路,她回家的必经之路。
这里是村中最混乱的地带,那年管制还没有那么严格,小村又落后,许多灰色产业都在这条路扎堆,治安极差,平时坐着爸爸的车时经常能看到风尘女子和混混出入。
爸爸反复叮嘱,没有他在不能随意进入这里,她也向来听话,一般会绕远点走山路。
可屋漏偏逢雨,雨势太大山路泥泞完全不能走,只剩下眼前的路。
茉莉咬了咬唇,硬着头皮跑进了小路。
没关系的,路很短,只要蒙头往前跑就好。她安慰着自己,攥着小雨伞往前跑。
或许是因为心理作用,她总觉得这条路比以往长,一眼不见底。
轰隆——
“!”
又是一阵雷暴,吓得茉莉打了个哆嗦,手中的伞一个不稳被密集雨点打落在地上。
她立马伸手要捡,可雨伞又小又轻根本抵挡不住狂风的卷袭,还没等碰到伞柄,就又被挟带着飞出了几米远。
她吧嗒吧嗒地跑去追伞,终于在伞滚落第二次时抓住了它。
咚——
她还没起身,听觉便感知到前方一声大而闷的响动。
视线缓缓上移,前方是黑漆漆的一片。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便想起身离开。
轰隆——
只是随着第二道电光的亮起,她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不远的地方,一个彪形大汉重重倒在地上,头上似是被砸出了个窟窿,红色的鲜血汩汩融进了雨水里,很快就被冲刷殆尽。
而大汉笼罩的阴影落下,电光同时照亮了另一个浑身伤痕的少年。
少年喘着粗气,反射着寒光的金属钝器被他握在手里,明明是罪魁祸首,他却更加狼狈不堪,除了衣衫不整,俊秀的脸上还满是淤青。
这是茉莉第一次见到沈悸。
他如同受伤的狼崽,凶煞的视线逐渐与茉莉的对上,在电光的最后变成了惊骇。
世界再度被黑暗吞噬,漆黑的巷子里响起布料摩擦的声音,茉莉手脚发凉,连伞也来不及捡,转身便朝着巷口跑去。
跑!快跑!离开这里!
风刮出的声音让耳膜生疼,泥水灌满了鞋子,甚至有些硌脚,她没有心情去处理,一心只想快些逃离。
她在懊悔,要是没贪玩,早些跟同学一起回家,会不会就不会看到这些。
爸爸在哪?出口在哪?她好想哭,可现在能做的只有让双腿快些行动。
她不敢停歇,头脑发胀,生怕那嗜血的少年从后追上。
五感被恐惧放大,雨滴和急促的脚步声变得清晰无比。
不知道狂奔了多久,她终于看到了那个能让自己安心的家。
她连鞋子都来不及换,迅速把门窗锁严实,然后躲进了卧室。
突然如释重负,茉莉一下子瘫倒在了地上。
好多血?
那是什么?
杀人了吗?
冲击太大,她的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
她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因为电光没再亮起。
茉莉伸出颤抖的手,上面还挂着染上些许红色的雨珠。
她突然有些恶心,起身冲进了卫生间洗澡。
不知道搓了多少回,直到手搓的通红,茉莉才穿着干燥暖和的衣服走出了卫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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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蜷缩在床上,神经依旧紧绷。
此时大门响起,她猛地直起身子,猫在门边往外瞄。
还好,是父亲茉双季。
“爸爸!”见到茉双季回来,茉莉立马扑进了父亲的怀抱中,中途连拖鞋都跑掉了一只,“你怎么那么晚才回来呀?”
茉双季笑笑,腾出手来把茉莉推开:“身上还穿着雨披呢,别弄湿了,怎么回事啊,都要上高中了还跟爸爸撒娇呢,快去把鞋穿好。”
茉莉吐了个舌头,哈,实在是太着急了。
茉双季脱下雨披,转头看向院子,却没看到茉莉的雨伞:“茉莉啊,给你新买的雨伞呢?”
闻言,茉莉有些心虚,手捏着衣服下摆:“……好像丢在同学的家的拖拉机上了。”
茉双季叹了口气,假装生气地敲了敲她的脑袋:“这么忘性大,以后要是去外面上学,让我可怎么放心。”
感受到父亲的关怀,茉莉内心暖暖的,她抢过爸爸的雨披和雨靴说:“我去阳台晒,爸爸你先休息。”
“去吧,记得挂在钩子上,别被吹跑了。”
“知道啦,我不是小孩子!”
茉莉走到阳台,踩着小板凳把雨披挂在了钩子上。此时一阵大风吹来,卷挟着雨披上的水打在了茉莉的脸上。
她抹了抹脸,视线不自主地往外飘去。
黑云密布的天又响起了一道明雷。
阳台下的悬铃木下,似乎有个人影。
她心脏一滞,连带着温暖起来的身子也逐渐冰凉。
少年嘴角青紫,满身湿透,黑发一缕一缕的凝成线,遮住了眼角的裂隙。
他像感知不到温度一样站在那里,直直地看向茉莉。
那双深邃而漆黑的眼眸像是望不见底的深渊,几乎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茉莉身体一僵,慌不择路地逃回房里,重重地关上了门,顺手拉上了窗帘。
“怎么了,关那么大声。”茉双季从厨房探出头来。
“风太大了。”茉莉拟着借口糊弄了过去。
片刻后,她偷偷从缝中向外看去。
原处,少年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一整晚,茉莉都浑浑噩噩的,饭没吃几口,连觉都睡不着。
明明是七月盛夏,她却缩在被窝里,一直觉得冷,连牙齿都在打颤。
那个鬼魅般的身影始终阴魂不散地出现在脑海。
看错了,一定是看错了。
她如此安慰自己,可依旧无法入眠。
第二天,她挂着两个黑眼圈走出了房间。
茉双季正在门边穿鞋打算出门干活,见到茉莉后,他指了指冰箱:“我今天会晚点回来,饭你自己热热啊。”
“好。”茉莉接了杯水喝。
“那我走了。诶……”门刚打开,茉双季发出了一声疑惑。
“怎么了?”
“你同学好像把伞送回来了。”
心脏砰砰作响,寒意瞬间传遍四肢百骸。她故作平静地走到了茉双季的身边。
根本就不存在“同学”。
可茉双季的手上,分明就是她那把印着卡通图案的小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