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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哀求

作者:白日酣睡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青黛彻底闭上眼睛,平日里飞扬的面容彻底沉静,发髻散乱,血把她白色的巫女服都染红了,她是那么注重自己穿着打扮的一个人,要永远整洁干净、一丝不苟,此刻却一身狼狈地躺在泥土地上。


    她好不容易才得到了他们的信任和关心,差一点他们就要变成朋友了。


    但他们都死了。


    她果真是个只会带来不幸的怪物。


    小江伏在青黛的尸体上,再也忍住不泪水,嚎啕大哭。


    但下一刻,贾黔羊毫不留情地将她从青黛尸体上提起来,他指着不远处黎越寨的人们,指给她看。


    “亲眼看到族人一个个死去让你很难过吧,你要好好看看,看看这些人都是怎么死的。你越愤怒,灵魂的戾气就会越大……”


    随着小江灵力的流失,原本隔离了黎越寨人的火焰也随之小了下去,玄甲骑士兵们越过火圈,肆意屠宰这群已经完全丧失抵抗能力的人们。


    血与火弥漫的场地中,刀光与剑影相叠,怒吼与哀嚎交织……


    小江被那道封印捆着,浑身动弹不得,目力所能及处,尽是倒下的黎越寨人。


    灵力被抽走,她的愤怒已不能化作力量,眼里只剩下哀伤。


    在贾黔羊看不到的地方,她的小拇指不断抖动,她在哀求,眼泪像决堤的河,一刻也停不下来。


    “小海,求求你!我没有办法……”


    “求你了!我什么都愿意……我给你做牛做马,求你……求你救救大家!”


    “你快出来啊!求你了!快来不及了!不要……”


    “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我再也不会困住你了……求你!求你过来啊!”


    ……


    贾黔羊觉得江渔火应该看够了,她的灵魂已经足够愤怒到成为他法杖中最厉害的怨灵。


    于是他将她提到祭场的石案上放下,那原本是黎越寨人摆放祭品的地方。


    他抽出那把曾经她弑杀神兽的刀。


    砍刀落下,贾黔羊生生砍下了她背后那对尚显稚嫩的翅膀。


    从脊背到全身,彻骨的疼痛抽干了小江最后一丝力气。那把冰冷的刀剜开了她的后背,她感到骨头里被硬生生抽出了什么东西,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不可抑制地流走。不止是身体,她感觉自己的灵魂都疼到颤抖。


    “好疼啊……小海……好疼……为什么…”


    “为什么不来……为什么……”


    她的右手小拇指弯动了很久,却没有传来任何反应,仿佛鲛人从来没有对它施过法术,更从未结下契约。


    “从今往后,任何事情都不能将我们分开。”


    “我会保护你,只要你动一下手指,心里想到我,呼唤我的名字,我就会听到。无论在哪里,我都会过来保护你。”


    ……


    鲛人的承诺还言犹在耳,但他总归没有来。她从来没有求过他什么,第一次求他,他就失约了。


    她不恨他,她只是想不明白,既然做不到,为什么要给她承诺,让她抱有希望呢?


    浑身是血的少女蜷缩在石板上,曾经光彩夺目的双眸因痛苦而变得麻木,两片苍白而干枯的唇轻轻颤动,她喃喃自语,已经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对不起乌虎……对不起青黛……”


    “爹爹……我是个没用的人……对不起……对不起……我是个没用的人啊……”


    “我没有用……”


    “这是山神大人让我带给你的。必要时,它的意思是,如果你遇到了十分危险的情况,吃下它。”灰喜鹊临走前的话又在耳边响起。


    这一夜她才真正明白,山神预料的危险其实是贾黔羊。所以才通过鸟雀给她那颗绿玉石,保护她的肉身,让她能全然驾驭血脉里的力量,而不使自身受到伤害。


    在肉身能承受的情况下,她血脉里所拥有的力量本该能应对贾黔羊带来的所有危险。


    可是她如此天真,如此随意。


    一半玉石让她被诱骗着用来杀了保护黎越寨的山神,另一半被她喂给了一个口口声声承诺保护她,却忽然消失不见的鲛人。


    血和泪流了满面,嚎哭已经被惨叫声掩埋。小江亲眼看着爹爹、芳婆、不可一世的胖墩乌虎、聪慧骄傲的青黛巫女、胆小弱懦的六虫儿……她短暂生命中认识的每一个人,都一一死去,她唯一的家园化成了一座火海……


    疼昏过去的最后一眼,她看见自己的翅膀落在地上。她曾经痛恨无比,没有一刻不想要拔除的翅膀,她没有好好对对过它,最终也没能保住它,只能任它躺在尘土里,被血和泥染得几乎要看不清原来的颜色。


    “住手!”


    意识溃散间,她听到远处传来一声清晰嘹亮的喝令,但她已经没有力气辨认来人,黑暗迅速将她淹没……


    没有温度的火焰,在旧乡的灭亡中燃烧成灰烬。


    *


    “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


    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①


    落满黄叶的宫院内,负责清扫的宫人一边慢悠悠地扫着落叶,一边唱着动听的歌谣,少女的嗓音清脆如同鹂鸟。


    另一个宫人百无聊赖地坐在树下的石案旁,支着下巴摆弄石案上的六博棋盘,眼神时不时扫一眼紧闭的房门。


    “哎呀,我说你能不能别唱了,万一吵到了里面的人,小心太子殿下又罚你。”树下的宫人横了清扫的宫人一眼,又朝着房门的方向努努嘴,示意她安静一点。


    清扫的宫人却不服气,一手扶着扫帚一手叉腰,“要是我真能把里面的人唱醒,太子殿下怕不是还要赏我呢,多少神医看过都没用,偏我玉玲儿能叫醒她。姐姐你说,太子殿下怎么会罚我?”


    “行行行,就你最有本事行了吧。整天唱这些佳人情郎的词,你当真是年纪小,也不知羞。”树下的宫人戳了一下玉玲儿的额头,嗔了她一眼。


    说到佳人情郎,还有什么能比得过眼前这间屋子里的传闻,玉玲儿立刻蹲到年长她一些的宫人腿边,低声道:“姐姐,你说里面那个人真的是太子殿下的心上人吗?她长得可真好看啊,就是身上的伤口太多也太深了些,这些以后怕都是要留疤的。”


    玉玲儿想起第一天见到那个人的时候,她被太子殿下亲自从马车上抱下来,宽大的披风严严实实地裹住了全身,只露出一缕白发,一路被太子殿下紧紧抱在怀里,宫里面都在猜测太子殿下带了个什么人回来。


    玉玲儿是在太子殿中伺候的人,于是顺理成章地调到了这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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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院伺候。


    那天太医给那个人换药的时候,玉玲儿在一旁端着清水。可当太医揭开纱布,露出她后背上的两个大血窟窿时,玉玲儿立时倒吸一口凉气,盆里的水漾出去一滴。这一滴水本应微不足道,可太子殿下扫过来的凶狠眼神着实让玉玲儿吓了个哆嗦,咬紧牙关才勉力维持住双手不再颤动。


    第二天,她就被赶到了外院洒扫,这一扫便从夏末扫到了深秋。


    花儿开了又谢,叶子青了又黄,不变的是里面的人依然昏睡着。


    “咱们做宫人的操心这些做什么?都是贵人们的事情。再说了,太子殿下既然千里迢迢把一个垂死的人带回来,还会在乎区区几道疤?只有宫里这些想攀高枝的,才会整天想着怎么养出一副冰肌玉骨讨好男人呢。”


    玉玲儿觉得说的很有道理,但想到了什么,又不由为屋里这位担忧起来,“可是,殿下马上就到了立储妃的年纪。按照惯例,到时候应该要从公卿家的女公子里面选一位作太子妃吧,也不知道这位到时候要怎么办。”


    年长的宫人敲了敲玉玲儿的头,“想什么呢?太子妃,那可是将来的皇后,当然要从公卿里挑。这么个来历不明的人,将来能有个份位就算不错了。”


    玉玲儿揉了揉额头,不忿道:“可是我听说,太子殿下可是为了这位杀了朝中的那位国师呢!我觉得,太子殿下难保不会为了她违抗陛下,就像百戏里面演的那样,冲冠一怒为红颜,爱美人不爱江山。”


    年长宫人低斥她一句,“胡说,这种事你也敢乱讲,小心你的舌头。”那宫人看了一眼左右,确认无旁人,又压低了声音,“我听说的可说的是,那国师本就是妖孽,这次在殿下面前漏了馅,自个儿跑了。让你少听些戏文,这脑子里面都装得都是些什么东西?”


    玉玲儿撇了撇嘴,心想这个宫人姐姐一定没有在值夜的时候听见过里间殿下的哭声,那种小声地啜泣,含糊不清的道歉,卑微地祈求……但这种殿下的私事,她可不能传出去。


    “砰——”忽然出现一声物体摔在地上的动静。


    两个宫人面面相觑,瞪大了眼睛。


    玉玲儿手指着房门,颤着声问:“刚刚……是不是?”


    年长的宫人比她更擅长处理突发情况,当即按住她的手,“你守在这里不要动,我立即去禀告太子殿下。”


    说完那名年长的宫人就跑没影了,只留玉玲儿一个人在院子里,她走来走去,抓耳挠腮,焦躁地像一只烫锅上的蚂蚁。


    殿下自那次之后就禁止她进里间伺候,可是里间现在是什么情况,她是不是醒了?万一她醒了不舒服需要人伺候怎么办,也不是没可能的,她受了那么重的伤,说不出话,唤不了人很正常不是吗?


    她到底该不该进去看一眼?殿下是因为她上次笨手笨脚才把她赶出来的,可归根结底是怕她伺候不好人,但现在的情况和那天又不一样,不进去的话,里面的人就没人伺候了!


    玉玲儿很是挣扎了一番,终于在违反太子殿下禁令和伺候好里间的人二者之间选择了后者。


    她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房门。


    昏暗的房内,静地连呼吸声都格外明显。


    玉玲儿轻手轻脚地进去,对上一双冷淡的金色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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