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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第30章 蒹葭萋萋

作者:竹下筝然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素萋见机连连闪避,以案几屏风为阻挡,穿梭在各种障碍之后,同他们玩起了捉迷藏。


    甲士们虽武功高强,但奈何身穿的甲胄太重,行动攻击并不迅捷,素萋只穿一件薄单衣,加之女子天生的小巧身形,躲闪起来也不算费劲。


    只这一味躲藏也不是办法,体力总有消耗殆尽的一瞬,倘若对方再调来弓箭手,她就算有三头六臂,也会被射成个刺猬。


    于是她索性故意现身,引得两名甲士挥刀劈来,她侧身避开,一个回旋转到其中一甲士身前,顺势抽出他腰间悬挂的短剑。


    利刃出鞘,瞬间抹过几人的脖颈,魁梧的身形颓然倒下,横七竖八地累成一捆山柴的模样。


    素萋借着极其灵巧的身手,戏弄几名甲士于股掌之中,不多时,频频倒下的尸首堆积成山,温热肮脏的鲜血染湿了她素白的衣袍。


    可成批成批的甲士呈排山倒海之势袭来,宛如倾巢出动的蚁群,无穷无尽。


    她拼尽余力奋勇杀敌,怎奈体力不支,出手的招式已然慢下许多。


    几名甲士借机架起弓箭,眼看离弦之箭就要射出,家宰支武强撑中气,怒声吼道:“抓活的!”


    “哇哇哇——”


    甲士们自发架起人墙,将她前后围成一团,为首的几个同时挥出锁链,一发将她束缚起来。


    “唔!”


    她被紧紧捆压在地上,喉间泛起丝丝腥甜,可面上依旧沉着镇静,唯有眉间微微收紧。


    “好!真好!”


    蓦然间,家宰支武抚掌长笑,他爽朗的笑声几乎将屋顶掀翻。


    他一手揉搓着胸前的淤青,歪歪斜斜地走到素萋面前,躬身蹲了下来。


    “身手不错。”


    支武揪住她脑后的发髻,强迫她扬起脸直视刺目的火光。


    “不亏是公子郁容养出来的刺客,果然身手不凡。”


    “什么?”


    素萋眼眸一沉,光亮刺痛了她的眼底,使她禁不住半眯起双眼。


    “一出手就干净利落地解决了我几十个甲士,这一番试炼可叫我损失惨重啊。”


    支武粗劣的大掌毫不怜惜地拍了拍她的脸颊,耻笑道:“长了一张与蔡国夫人有几分相似的脸,动起手来却比训练有素的甲士还要狠绝,像你这样的女子倘若送入鲁宫,不得搅得鲁国上下乾坤颠倒?”


    “你在做什么美梦?”


    素萋冷唾一口:“我绝不会进鲁宫。”


    “为你所用,还不如去死。”


    她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恨恶,这恨恶竟叫支武看了都心有余悸。


    “这由不得你。”


    支武冷然道:“你可是公子郁容特意送来的一柄利器,我若不好好用上一用,岂非白白糟蹋他的一番苦心?”


    “不识好歹之人,是没有好报的。”


    支武说完,又是一阵仰天大笑。


    “你什么意思?”


    素萋沉声问道。


    为什么要进鲁宫,什么叫公子送来的?


    眼前这个满腹算计的家宰支武,到底和公子是什么关系?


    仇人?


    敌人?


    还是什么?


    公子对她说,支武同他有杀母之仇,如此血海深仇不得不报,由此她才为公子以身犯险。


    既如此,那支武所言又是何意?


    支武使了个眼色,几名甲士见机行事,即刻将她捆紧扔在地上。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满屋子甲士井然有序横成几排,将满地的尸体全都拖了下去,只留一地血流成河。


    待一室人都清了干净,只剩下他们两人时,支武慢悠悠开了口:“要你入鲁宫的人并非是我,而是你的公子。”


    “我不信你!”


    素萋横眉冷眼道:“你休想骗我。”


    “公子一个齐人,为何会要我入鲁宫?”


    “就算他要我去,他为何不亲自来同我说?还轮得着你来多费口舌?”


    支武听了这话,实在没忍住哈哈大笑,不过这一笑扯住了胸前的淤伤,逼得他连咳几声。


    “咳咳……你呀,身手自是不错,只可惜年纪轻,行事盲目,思虑过浅,若经好生锤打,或许能成大器。”


    “你以为把你养大的人是谁?”


    “他可是堂堂齐国的公子。”


    “未来极有可能成为齐国的国君。”


    “他肚里有几分心思,心里到底装了些什么,你可知道?”


    “他费尽心思把你养大,栽培你学艺学武,想用你换取什么,他想得到什么,你可又知道?”


    素萋道:“自然是为了杀了你,替他的生母报仇。”


    支武讽笑道:“如此拙劣的借口也只有你会相信,我是杀了他的母亲不错,但仅是报仇,他为何如此大费周章?”


    “以他的功力,若想取我性命易如反掌。”


    “要是嫌脏不想动手,也只需从齐宫带几个武功了得的寺人潜入曲阜,轻易就能要了我的命。”


    “杀我,于他而言并非难事,犯不上这番苦心筹谋。”


    素萋想起来了,那夜红香馆的宴席之上,面对公子时的支武噤若寒蝉,那种恐惧不像是假的。


    他说的不错,若公子想要的是他的命,凭公子的本事夜潜家宰的宅邸,不须打草惊蛇,也能杀人于无形。


    这千百甲士,不过形同虚设。


    “况且,公子性情沉郁,不可以常人之心揣度,我虽绞杀了他的生母,但他却从未打算置我于死地。”


    “他并非恨我,反倒还要谢我,这一点他比我清楚。”


    “如若我当初没有违背齐君,杀了卫国夫人,又怎会有今日纵横朝野的公子郁容。”


    曾经,音娘对她说过,公子的生母卫国夫人,乃是齐宫里数一数二的美人。只可惜红颜薄命,就如同所有身处后宫的女子一样,卫国夫人亦逃不脱波云诡谲的宫廷纷争,成为了深宫之中的一屡幽魂。


    “我可是帮了他一个大忙,要不是因为他,我又何苦像只丧家之犬,沦落到曲阜苟且偷生。”


    支武脸色发黄,嘴边溢出的血迹逐渐干涸,他深呼吸了几口,压下身上的不适,继续道:“为感念我当年替他杀母的义举,公子曾与我许下盟约,他助我杀了季氏修阳,成为鲁国新一任的卿大夫,作为交换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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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向他许诺,可将你送入鲁宫。”


    “为何要把我送入鲁宫?”


    素萋彻底慌了。


    若支武说的都是真的,那她对公子来说到底算那什么?


    曾经她以为自己是公子复仇的工具,她花了好长的时间才说服自己去接受。


    只要公子能用得上她就好,只要能为公子所用,她就不是没有价值。


    可现在呢?


    公子把她当做什么?


    杀人的器具,还是谈判的筹码,又或许是一个没有自我意愿,仍他玩弄的妓子。


    她把身子都给了公子,就连心里也只容得下他一人。


    但这些她视以为重的,好像公子并不在意。


    他想要的,也许从来都不是这些。


    不是儿女情长,不是你来我往,自始至终,在他心里,到底所图何为?


    她颤抖着声音问:“公子想要我入鲁宫,莫非是要我杀了鲁君?”


    支武失声笑道:“刺杀国君,乃毁天灭地的谋逆之举,鲁君一死,必然惊动洛邑的周王室,届时莫说公子,对整个齐国都将是灭顶之灾,公子还不至于昏庸至此。”


    “那他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身上的枷锁在她无意识地挣扎下越收越紧,敲骨吸髓般的疼痛从四肢百骸传来,但她全然都不顾上。


    这些肉身上的痛楚,纵使快要将她撕裂,也抵不过心上痛觉的万分之一。


    “鲁宫里住着的可不只有国君一人,要杀的自然也并非鲁君。”


    说到这,支武刻意放缓了语速,好似生怕她会漏听了一个字似的,他逐字逐句顿道:“公子要杀的,是齐国的另一个公子。”


    “他的哥哥——公子沐白。”


    幼年杀母,成年弑兄。


    这种对常人而言,令人发指的禽兽行为,对公子来说,却是他一直以来,千辛万苦也要去做的事。


    她全然不敢相信,在听清这句话的一瞬间,全身上下的血液一同逆流,冲破头顶。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比在岚港的每一夜所听到的海浪声还要汹涌。


    这澎湃的巨浪几乎把她击碎,她像只搁浅的鱼儿,被别有用心的渔夫捡走,以绳索穿透身体,紧紧缚在竹竿上。


    原来都是圈套,这么多年来,他的养育、他的栽培,竟全都是圈套。


    她于公子,从来没有任何情分可言。


    既不是恩客,更不是父兄。


    从头至尾,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什么报仇、什么暗杀,都是假的。


    是他为了利用自己而精心编造的谎言,他用谎言将她困住。


    让她心甘情愿做个妓子,心甘情愿地跟他到曲阜,心甘情愿地给了他,就连一颗赤诚之心,也都心甘情愿地双手奉上。


    难怪当她决意离开凝月馆的时候,音娘脸上露出的表情是那么地恨铁不成钢。


    想必师父也早就猜到了吧?


    只是碍于公子的身份,而无法明示她。


    她恍然记起,她同公子一起离开小竹屋那日,天光大好,可无疾的脸上却自始至终都带着浓浓地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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