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萋心里一沉,眼前的男人说话并没有齐人的口音,若并非齐人,又怎会知道齐国的公子是谁。
她心里有了提防,便愈发不能实话实说,只装作不明所以道:“奴家不知什么齐国的公子,奴家是个莒人,自幼也是在莒父长大,并未见过多少齐人。”
男人松了口气似的点点头,莞尔道:“既如此,那你便在红香馆留下吧。”
他招呼管事的又嘱咐了几句:“给她单独收拾出一间卧房,不可同旁的妓子挤在一起,再拨个人好生照应,切不可出半点差错。”
管事的挠挠头,左右为难。
“这……这恐怕……”
“怎么?很难办到?”
“不是不是。”
管事的连连辩解:“小的并非这个意思,只是……她一无名气、二无来头,将她留下怕也不能叫家宰大人相中吧。”
男人凛然道:“这就不必你多虑了,你只管按我说的去办。”
“至于家宰大人能不能相得上她,那得凭她自己的本事,你我都不可妄加揣测。”
他背起手往门口走了几步,复又停下来敲打道:“记住,往下再选人进来,切不可只看衣着和名声,有没有真本事需得试过才知道。”
“家宰大人狎妓多年,眼光毒辣、品味独到,他要相中什么人,不是你一介小小管事可以决定的。”
“是是是……”
管事的把脑袋埋得低低的,和钻进洞里的耗子差不多。
男人刚提步走出门,他便冲身边的小仆吆喝道:“你来,往后就你跟着她吧。”
“东馆哪儿还有几间空屋,你带她过去,叫她自己挑一处吧。”
“是。”
小仆乖巧应声,拽着素萋飞快溜了出去。
二人刚踏上回廊,素萋就耐不住好奇问道:“方才那个将我留下的男子是谁?”
“他也是红香馆的人吗?为何他好像比管事的分量都大些。”
“他呀。”
小仆弓着腰走在前头,老实道:“他不是馆里的人,却比馆里任何一个人都有威望。”
“莫说是管事的,纵是整个红香馆都得听他的。”
“当真如此?”
素萋暗自咂舌。
“那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小仆摇摇头。
“什么来头我就不知道了。只不过听旁人都唤他一声长倾大人,此次家宰大人相选家妓一事也是由他全权统管,想必应是家宰大人的心腹吧。”
“如此说来,我既是被他留下的,那便是有望被他送给家宰大人了?”
“那可不好说。”
小仆接茬道:“家宰大人向来刁钻得很,自从他在曲阜后,时常出入各家女闾,赏玩过的妓子不到一万也有上千,一般人哪儿能入得了他的眼。”
“若非如此,管事的也不会大费周章,还特意派人从洛邑请了几位名妓过来,怕得不就是曲阜的妓子都叫他腻味了吗?”
素萋吃惊不已,当真是好大的口气。
她之前打探到这曲阜的女闾少说也有百家,光造册在案的妓子就不下三千人,难不成这三千人他都见过、还都狎过?
若此事为真,那他还当个什么家宰,鲁国宫里的国君恐怕都没他艳福享得多。
正琢磨着,小仆领她到了东馆院前。
这是一处四方形小楼,不高仅有二层,灰木色的建筑乍一看上去平平无奇,但走进一瞧,才发现每根廊竹上都雕刻着繁复的图案,既有百鸟祈福、也有百花齐放。
“这儿就是东馆了。”
小仆指了指一楼的几扇木门,道:“这几处都是空房,你可随意挑一间来住。”
素萋绕在廊前来回走了好几圈,啧啧叹道:“你们这红香馆可真不赖,小小一处木楼竟修缮得如此精美,不知道的还当是到了鲁宫。”
小仆暗笑道:“我虽没去过鲁宫,但想也知道宫里定比这还好。”
“想来你从前在莒父也没听说过,这红香馆可是家宰大人亲自督造的。”
“诺,就这一处东馆,那可是修了整整三年,撒下去的钱财更是不计其数。”
“既如此,为何还有空置,岂非可惜?”
小仆长叹一声:“想要住进这里头,又何谈容易,这可是红香馆里最金贵的地方,寻常妓子哪怕熬到人老珠黄也休想踏进来半步。”
“还是你命好,叫长倾大人一眼相中,若非得了他的应允,你纵是侥幸进了馆,也得和旁的妓子一同睡在北馆的大通铺里。”
原来这一处红香馆竟还有这么多讲究,恐怕这里的日子不比从前在凝月馆好过多少。
如此说来,那个叫长倾的男子还真是她的贵人了。
方才要不是有他在,她早就叫人撵出去了,更别提还想在这舒适的东馆住下。
素萋是懂恩情的,因而心里对这个长倾也有了几分感念。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她忽然想起,转头问小仆。
小仆天真一笑:“我叫贵宝。”
管事的说的没错,红香馆不养闲人。
馆里的妓子们不仅白日里要学文书才艺、礼仪举止,夜里还需接待曲阜各处的名流权贵。
偶尔几个有头有脸的大户家做宴会,也会来红香馆请几个才貌俱全的妓子上门去捧捧场子。由此一来,每到夜幕降临,这红香馆可谓是曲阜最热闹非凡的人间仙境。
但这一切都与素萋无关。
文才礼仪她是要学的,可接客待客却怎么也轮不到她。
因而夜夜都现在东馆的房里无事可做,也不知要等到哪日才有机会去寻公子的消息。
她没了主意,只得去问贵宝,贵宝也只是耷拉着脑瓜告诉她:“管事的说了,长倾大人叮嘱过,不叫她待客。”
再问,便也没了下文。
就这么干等苦熬地过了一个春天,时临初夏的一日,贵宝一头撞开东馆的大门,气喘吁吁地撑着膝盖道:“来了来了,这回是真的来了。”
素萋闻声从匡床上起身,搀着贵宝问:“什么来了?”
“长倾大人。”
贵宝摇头晃脑道:“我没看错,一准是长倾大人,此刻就在正馆同管事的搭话呢。”
居然是他?
素萋顺着思绪回忆起来,上回见他应是月余前的事了。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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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他开口让她在红香馆留下来,而今还是他第一次来。
“那你可有听见,他同管事的在说什么?”
贵宝无辜摇头。
“没听见。”
“那你激动个什么劲儿?”
素萋埋怨道。
长倾来红香馆,又不一定是来找她的。指不定是来找管事的商讨别的什么,看贵宝这激动的模样,还当他是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机密。
贵宝听了这话,两眼皮一翻,差点儿晕厥。
“长倾大人他人都来了,又没人捆住你的脚,你想打听什么,亲自去问问他不就完了。”
素萋一拍脑门,懊悔自己在红香馆还真是闲日子过糊涂了,脑子竟不如贵宝的好使。
她赶忙整了整衣袍,急冲冲地迈出门,往正馆的方向快步走去。
到了正馆门前,还没来得及进去,就见管事的提溜着脑袋,连滚带爬地退了出来。
抬头正巧撞见素萋迎面而来,当即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哀嚎道:“哎呀,得亏你来得及时,我正想叫贵宝去找你。”
“管事的。”
素萋急行一礼,忙问:“可是有何事?”
管事的掸了把头上的汗,慌张道:“方才长倾大人说了,家宰大人今夜就会来红香馆,这回指了名要见你,你可得好生准备。”
“要见我?”
素萋困惑道。
她来红香馆还不到两个月,家宰支武是怎么知道有她这个人的?难不成还真是长倾在其中斡旋,是他把自己引荐给了家宰?
素萋问:“长倾大人可还在里面?”
“在呢在呢。”
管事的扶墙,撑起一双软腿,唉声恳求道:“这回能不能侍奉好家宰大人,可就全指望你了。”
“素萋,你一定要全力以赴,为我们红香馆着想啊。”
素萋敛眉点头,错身走进屋里。
还是上次的那间屋子,那扇洁白的丝绢屏风依旧坐落在原处,只是再没了上回那叫人挪不开眼的柔光,也没了上回那轻扬的微风。
素萋颔首一拜,拘礼道:“长倾大人,好久不见。”
“素萋,别来无恙。”
长倾并没有像上次那样坐在屏风后头,他立在案前,垂头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时至初夏,屋内有些闷热,四周的窗子都开着,却怎么也不见空气在流动。
她莫名有些心慌,坦言道:方才我来的路上,撞见管事的了。”
“你都知道了?”
长倾没有抬头,视线仍旧落在案前的一卷竹简上。
“嗯。”
素萋道:“可是长倾大人向家宰大人引荐奴家的?”
“没错。”
长倾毫不避讳道。
“长倾大人与奴家并不熟识,且只有过一面之缘,大人如此帮奴家,可是为了什么?”
长倾收回视线,怔然望向素萋,反问:“你希望我是为了什么?”
“奴家不知,奴家不敢揣度大人心思。”
长倾失神笑了笑,沉默有顷,他问道:“可曾有人对你说过。”
“你长得很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