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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第23章 蒹葭萋萋

作者:竹下筝然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素萋决定先去红香馆碰碰运气。既然支武已在女闾中大肆招揽妓子,那红香馆定是绕不开的必经之地。


    若能顺利进了红香馆,也不失为接近支武的一种办法。


    因而她拿出抛开食宿外身上仅剩的几枚刀币,去了布铺定了身合适的行头。


    作为妓子而言,服侍的华美炫丽直接决定了她的身价和气质,按理来说,这块儿是万万省不得的,但她身上再没了多余的钱财,只得将就定了身相对朴素的直裾单衣。


    走到红香馆门前,果然人声嘈杂,过往不绝,许多盖着覆面的女子沿街排成一条长龙,神色焦灼地站在原处等待。


    素萋拢紧自己脸上的覆面,挤近门前拉住一个小仆,问道:“这位小兄弟,请问红香馆可还收妓子吗?”


    小仆缩着脖子,指了一下街边的长队,叹道:“喏,这些都是要来我们红香馆的,你若也想来,就跟在后头排队吧。”


    素萋望了一眼看不到尽处的人头,一时语塞。


    “这、怎会有如此多人?”


    做个妓子又不是什么好事,若非战俘、罪女,走投无路之人,又有谁会来干这档腌臜营生。


    从前的她要是有的选,哪怕有口饭吃,也绝不会进女闾。


    可这女闾一旦进了,妓子的名头便永远跟着她,再也逃脱不掉。


    小仆讪笑:“这你就不明白了。如今家宰大人广招家妓,我们红香馆可是全曲阜最大的选地,之后家宰大人定会亲自派人前来相选,曲阜多少女子都盼着这一遭呢。”


    素萋不解地皱了皱眉,难不成当今世道竟落魄至此,女子不以自求谋生,还以做妓为荣?


    素萋还没再问,那小仆又得意道:“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遇,你瞧,门外这些可都是别家女闾中的红人,从前她们各凭本事也能混口饭吃,而今不都挤破头想到红香馆来。”


    “不仅如此,这其中说不定还有不少良家女。”


    “倘若当真飞出一只金鸟,飞进了鲁宫,那该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


    素萋思索着点点头,心想这回还真有些棘手。


    她虽在凝月馆待过三年,日日受音娘亲身教诲,本事是学过不少,但也没什么切实经验。


    后来她长期跟在公子身旁,公子虽要过她一回,却鲜少叫她使过什么手段。


    想来也是有些惭愧的,她虽是个妓子,可却从不曾接过什么正经狎客。


    既没有良家子的纯贞,又没有妓子的老道。


    如此不上不下,委实有些尴尬。


    不过人都来了,她总要想着法子试试,于是乖乖站去了人群的最末端。


    约摸等了小半日,这才好不容易轮到她。


    好在她学过武艺,体力耐力自是寻常女子比不得的,哪怕站了这许久,旁人早就蔫了吧唧地像残花败柳似的,唯有她满面红光,神采奕奕。


    “下一个。”


    门前小仆扯着嘶哑的嗓门唤出一声。


    素萋赶忙迎上前,垂眸应道:“小兄弟,该是奴家了。”


    小仆点点头,飞快转身走在前头。


    “你随我来。”


    她随小仆踏入红香馆正门中,穿过一方露天的前院,再走过一道长长的回廊,终于,二人在一扇乌青色的木门前停了下来。


    “管事的就在里头,兴许一会儿会寻些法子考你,不必慌张,大多都是平日的接客待事之道,若见你有潜质,管事的自会将你留下好生教养。”


    素萋点头。


    “多谢小兄弟。”


    她先叩门三次,听屋里有人回应才敢推门进去。


    这些基本礼数都是从前凝月馆的规矩,不过音娘说过,天下女闾大差不差,走到哪儿规矩也都差不多。


    屋内宽敞,四面透光。


    正南方向的墙上挂了一扇半人高的雕花镂窗,阳光从南面的树影中落了进来,恍恍惚惚映在一座偌大的丝绢屏风上。


    管事坐在正中的匡床上,两条黑黢黢的眉毛紧紧揪在一起,看似不胜厌烦。


    “你叫什么名字,打哪儿来的?”


    素萋躬身行了一个拜礼,回道:“奴家素萋,莒国人,是从莒父来的。”


    “莒父来的?”


    管事沉重粗重的嗓门问:“既是莒父来的,又为何要到我红香馆来?”


    素萋道:“世道混乱,奴家无父无母亦无亲人,一个弱女子自是活不下去的,想来贵处讨口饭吃。”


    管事上下打量她一番,又道:“可我红香馆向来不养闲人,你还是另寻出路去吧。”


    分明方才还说会考考她的,怎得突然就反悔了?


    素萋急切往地上一跪,恳求道:“奴家本身就是妓子出身,曾在莒父的凝月馆待过,各项技艺也由师父教导得差不多了。如今流落在曲阜已然无处可去,还请管事的留下素萋,赏口饭吃。”


    管事连连扇手回绝:“莫要再提,而今我红香馆门前什么样的妓子没有,纵是洛邑来的名妓也有几个,小小凝月馆又如何算得上排场。”


    “我这可不是什么乡野草包都要的,你衣衫质朴、身形纤瘦,自然不够体面。”


    “做妓子的哪个不是衣貌华贵、体态丰腴,你再看看你,若真有谋生的技艺,又何愁在凝月馆待不下去,还跑来我这红香馆搅混水。”


    “像你这样的人我见多的,识相的还是赶紧走,免得我让人哄你出去。”


    管事自顾自一通乱吠,两条黑眉臭虫似的蜷曲,那见人下菜碟的模样令人作呕。


    可素萋并不想失去这个机会,若能在红香馆留下来,说不定还有机会四处打探公子的下落。


    这里是曲阜最大的女闾,公子如若到了曲阜,兴许也会来这里寻她。


    门外小仆见管事的发了邪火,擅自主张溜进门来,拉住素萋的手臂就往外拖,一边拖还一边冲她小声嘀咕:“你还是快些走吧,管事的脾性不大好,若惹得他不高兴,定叫你讨一顿好打。”


    “不、不要。”


    素萋猛然挣开小仆的拖拽,以她的身手力道,寻常小仆还真不是她的对手。


    那小仆被她带得脚下一滑,扑通趴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门外听见了动静,乌泱泱又窜进来几个人,擒住她的胳膊就想把她给扔出去。


    仅此一番闹腾,她脸上的覆巾松松垮垮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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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掉了下来,秋叶般飘飘然荡在空中。


    “慢着。”


    蓦然,丝绢屏风后头传来一道男人清雅的声线,那声线清晰悦耳,好似回旋在流泉中清透的水声。


    “你方才说,你叫什么名字?”


    那男人不曾露脸,阳光透在素白的屏布上,依稀能看清他颀长的身影。


    几人听命松开了素萋,躬身退了出去。


    素萋埋头捋了捋衣袍,朝屏风方向微微屈身,回道:“奴家名叫素萋。”


    “素萋?”


    男人低声笑了笑,又问:“你头上的杏花玉簪是从哪儿来的?”


    素萋老实道:“是奴家的第一位恩客给的,凝月馆有规矩,妓子的梳拢夜不收钱财,适才得了这支簪子。”


    事关公子,她仍需谨小慎微。


    既然尚未摸清对方底细,自然也没必要说得太过清楚。


    公子一路在外,齐宫里的势力亦是对他虎视眈眈,轻易还是不提及的好。


    屏风后头的男人沉默良久,忽然转过话题。


    “如此说来,你在凝月馆待过许久?”


    “正是,前前后后恰有三年。”


    “可会唱什么曲儿?”


    素萋抬眸看向屏风上那道黝黑的影子,恍然想起前几日在街边小亭下见过的那张朦胧面孔,她下意识地答道:“会。”


    “《杏花恋》。”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屏风后的男人就像彻底失了神般,再没了半点声音。


    倒是那狗头嘴脸的管事最懂得见机行事,忙命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小仆去把琴取来。


    布置好琴台,素萋款款落座,玉手拨弦,一曲《杏花恋》娓娓道来。


    “清风过亭,泪别郎君,挽袖轻音传。”


    “日暮晨昏,静夜疾风,莫叹杏花恋。”


    那日亭下女子吟唱的是此曲上半阙,今日再由她续上这下半阙也算是有始有终。


    一曲毕,屏风后久久没有回音。


    俄顷,她正欲起身,忽听那男人问:“这曲儿是谁教你的?”


    她道:“是素萋跟师父学的。”


    “你的师父是?”


    “凝月馆音娘。”


    “哈哈……”


    突如其来地一声长笑,打断了她的思绪,那男子幽幽道:“果然不错,没想到你竟是音娘的徒儿。”


    素萋没料到他会有如此大的反应,试探问:“你认识我师父?”


    “不认识,只是音娘名气大,我身在曲阜也略有耳闻罢了。”


    言语间那男人从明亮的丝绢后头走了出来,他亦如几日前的那样,将长发束得端正,只是身上又换了件铅白色的深衣,却依旧不失风雅华贵。


    男人缓步走到她身前,脸上带着沉稳谦和的笑意。


    雕花镂窗外的落叶在飞舞,穿堂的轻风尽数扑向他。


    他的衣袖被风吹得飘荡,飘荡在他身后反着树影的屏风上。


    他的声音如悠扬的琴声那般动听。


    “你可认识一个人?”


    他轻盈地问她。


    “齐国的公子……”


    “郁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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