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敬声脚步不停,隔着纤薄的屏风,眼见华书面露紧张,手指紧紧捏着凭几一角,公孙敬声眼底的阴鸷与快意瞬间漫了出来:她在怕!那可真是太好了!
此时他离屏风仅有一步之遥,手指眼看就要触及屏风!
“安荣!”
华书一声高喝,公孙敬声立时惊觉不对,连忙侧身躲开,却还是被身形鬼魅的安荣一把扣住了手腕。
安荣力道之大远超公孙敬声的想象,他手上使力却怎么也挣脱不开,眼看着屏风在前却触之不及,眼神之中森寒之意更甚,他一把扯住安荣手腕,趁其不备抬起一脚踢翻屏风。
屏风后是端坐的华书、翘错以及她的三位侍女,华书唇角一勾怒喝道:“公孙敬声以下犯上对本公主不敬,给我打!”
“是!”
安荣领命再无顾忌,手上再次用力将人掀翻在地,而公孙敬声哪里肯忍?他抄起一扇散落的屏风隔开安荣追击,几个翻身重新站起,双拳一拉和安荣对打起来。
公孙敬声身手不算差,但是比起安荣这样的实战出来的功夫就不够看了,几个回合下来,除了脸上干干净净,浑身上下简直无处不疼。
他被揍得头晕眼花却还是不肯认输,在地上几个翻滚避开攻击,向着帘幕而去:他倒要看看让华书这么护着藏着的,到底是谁!
然而他哪里快得过安荣?安荣一手扣住他肩膀,一手握住手腕,一个干净的翻转擒拿就将他反剪双手,膝盖重重顶在他后腰,狠狠掼倒在地。
‘砰!’的一声,公孙敬声被重重压在地板上,连带着地板都震颤了两分
公孙敬声惨叫一声怒喝道:“华书!你竟敢纵容侍卫殴打命官!你心虚了!你帘子后面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你……”
他暴怒之下的喊叫声极大,足以传到人来人往的街巷之间,他满脸都是绝不让华书好过的疯狂之色。
“哎哟哟!快别喊了!快别喊了!太仆,给微臣留点面子吧!”
下一刻,一个带着焦急和尴尬的声音,从公孙敬声紧盯的帘幕后传了出来。紧接着,帘幕被一只骨节分明、沾着些许墨迹的手掀开一角,一个穿着深灰色深衣的男子苦笑着走了出来。
正是太史令——司马迁!
司马迁看着被安荣死死按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公孙敬声,搓着手,显得十分局促不安:“太仆息怒,息怒啊!这都是误会,天大的误会!”
公孙敬声的咆哮戛然而止,他瞪大眼睛看着突然出现的司马迁,满脸错愕:“司……司马迁?怎么是你?”
司马迁叹了口气,指了指华书的方向,苦着脸解释道:
“公主召微臣来此探讨一些古籍旧事,微臣……微臣你是知道的,家中管得严,来这种地方……实在不便张扬,恐惹物议污了清名,这才斗胆请公主允准,暂避于帘幕之后。不想竟闹成这样……哎,真是罪过,罪过啊!”
公孙敬声看着司马迁怔愣数秒,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被愚弄的愤怒猛地冲上头顶,他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胸口剧烈起伏,几乎要呕出血来!
“华书!你……你为何不早说?!你若早说我怎么会……”
说到这里,他突然一顿,涨红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华书:“你是故意的?”
看了半天热闹的华书身子微微前倾,一手支在桌案上,发出一声清脆悦耳的笑,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和戏谑:“对啊,就是故意的。”
这轻飘飘的几个字,像淬毒的匕首,狠狠扎在公孙敬声的心上。
“不然,你怎么会不知深浅,胆敢跟本殿动手?”
“不然,本殿又怎么能名正言顺、理直气壮地……”她故意顿了顿,仿佛在回味刚才那声肉∣体撞击地板的闷响,“……打你一顿出气呢?”
“公孙敬声,”华书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胜利者的睥睨,“今日这个亏,吃得服不服?”
公孙敬声浑身颤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好!好!好!不愧是临尘公主!好心计,好手段!臣……领教了!”
公孙敬声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猛地一甩肩膀挣开安荣的束缚,艰难地站起身,愤恨地瞪着华书,怒声喝道:“来人!楼下那群混账对临尘公主不敬,给我往死里打!”
他吼完再不看众人,带着一身尘土踉跄着冲出厢房,紧接着楼下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哀号声,讽刺至极。
厢房内,静默地听了半晌,华书终于松了口气,摆了摆手道:“都出来吧。”
宽大的帘幕之后,闻之显等人近乎脱力地走了出来,忍不住感叹道:“好生惊险!方才太仆的手险些碰到仆的脚踝!”
华书则轻笑一声转向司马迁:“还是外傅这出戏演得好,否则想要骗过公孙敬声可没那么容易。”
司马迁苦笑一声拭了拭额头的冷汗,这贼船,他是彻底下不去了啊!
楼下的哀号声渐渐消散,倡监也恭恭敬敬地候在门外。
华书:“辛苦倡监了,今日损失记我账上。”
倡监连声称喏,随后主动开口送闻之显等人从后门离开。
不多时,闻之显等人在倡监的护送下,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南乔坊离开,几人聚在一处阴影里互相看看,颇有几分劫后余生之感。
仓敏搓着手,压低的声音带着一丝后怕:“方才,公主那‘篡位’的笑谈着实骇人……”
“仓兄多虑了。”丙吉抱着臂,声音沉稳而冷静,“公主若真有那心思,岂会宣之于口?玩笑便是玩笑。公主言行,锋芒毕露不假,然底线分明,惩戒公孙敬声亦未逾矩,岂会有此大逆不道之心?”
马少识立刻点头:“说得对!公主为了一个舞姬,不惜硬撼公孙敬声,说明公主重情,不肯让自己人平白受屈,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奸邪之辈?”
一直沉默的平准摸着下巴,眉头微蹙:“说到此处,公主为了一个舞姬,正面开罪公孙氏,是否有些莽撞了?”
平准从事盐政,权衡利弊已经成了习惯,此时想到当时的情况,若真让公孙敬声勘破众人行迹,公主谋划毁于一旦,实在觉得不太值当。
闻之显的目光缓缓扫过四人,最后停在平准脸上:“平兄此言差矣。公主所为,岂止为了一人?争的是天理,护的是体面。若连身边近侍受辱都能隐忍,又如何护佑万民?”
他顿了顿,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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锐利如刀:“今日公主手段,诸位亲见。雷霆万钧,却张弛有度。既能嬉笑怒骂震慑宵小,亦能谋定后动,借力打力。此等心志手腕,非常人所能及。我等既入此门,当知前路艰险。”
“公主所谋者大,诸位,收起无谓疑虑,谨记今日之言——”他目光灼灼,一字一顿,“为公主计,竭尽全力,死生不计!”
丙吉重重点头,仓敏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马少识眼中燃起火焰,连平准也收起了犹疑,五人无声对视,在昏暗后巷中达成了最坚定的盟誓。
·
再说回厢房内,闻之显等人一走,司马迁又开始尴尬了。
面对众人注视,他只能没事找事地把散落在地上的屏风扶了起来,奈何公孙敬声那一脚踹得彻底,屏风散架,上面镶嵌的玉饰也散落一地。
司马迁明显是节俭惯了,看着心疼不已。
华书瞧着他这模样忍不住想要开口嘲笑,但是又想到大家劳心一场都不容易,还是忍住了没说话,反而摆了摆手让司马迁坐下,随后亲手给他斟了一杯酒。
华书举杯道:“书生于大汉,受天家教养,享百姓供奉,绝无祸乱朝政之心,今日既请太傅来此,就没有隐瞒的意图,吾之所欲所求,唯天之公允、心之所安,请外傅助我。”
她眼神坚定,司马迁不由神色一凛,看着眼前清冽的酒水陷入沉思,半晌后终于执起杯盏:“子长有幸得公主赏识尊为外傅,行所谓教导之责,若公主为奸邪之辈,子长亦难辞其咎。”
“今日之事,臣都看在眼里。公主若有祸乱弄权之心,大可大闹一场,但公主不卑不亢,机智从容,既惩恶徒,又维护了后族颜面,便是臣也挑不出错来。”
“公主说自己所求唯天之公允、心之所安,这也是臣之所愿,臣司马迁,愿听公主差遣!”
说着司马迁郑重起身,欲行大礼。华书连忙托住他手臂:“外傅不必多礼。”
她眸光清亮如星,声音沉静而有力:“礼在心,不在形。书所求之道,崎岖且长,愿与外傅同行,以青史为鉴,以肝胆相照。”
司马迁感受着手臂上不容置疑的力量,看着华书她坦荡坚毅的神色,胸中一时激荡翻涌,恨不能与她把臂畅饮一番,正欲开口再表忠心,华书却突然收回了手。
“咦?倡监送个人怎么还不回来,那谁来送外傅啊?方才受惊一场,我可不敢离了安荣……”
她瞧着为难不已地摇了摇头:“看来还是要辛苦外傅自己出门了,要不我让翘错送送你?”
翘错忙起身笑道:“愿为大人效劳。”
司马迁:“……”
白瞎了这满腔的热血!
司马迁羞愤离去,华书终于开心了,懒懒散散地往翘错身上一靠:“吓死我了,他要是再多说几句慷慨激昂的话,我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
翘错纤白的指尖轻轻一推她:“促狭鬼,惯会欺负老实人。”
华书顺势抓住翘错手指把玩起来:“你不促狭,你干嘛接话?你怎么不召人来送他?”
这话一出翘错顿时红了脸,身旁几人也响起清脆的笑声,悠悠回转,宛若丝竹清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