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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第 21 章

作者:荚泽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屋内四处放了不少冰,冲淡夏夜闷热。


    沈遥与宋衍分别沐浴过后换上单薄寝衣。


    她手指有些发紧,记得上一次与他同眠,是在收养了小橘那夜。


    可他合衣而睡,不似今夜,衣料薄得似乎能看到那下面的肌肤,青色的血管,游走跳动的血液。


    在他坐至床沿后,沈遥想要将灯吹熄,却被他拉了一下小指。


    “怎的了?”


    宋衍看了眼燃着的四盏小灯,道:“灭三盏,留一盏吧。”


    “你……”沈遥脸颊有些微红。


    他们成婚已有一段日子,至今未圆房,其实沈遥做好了准备,可点着灯却叫人过于羞涩了。


    宋衍将她拉下,自己走至灯旁,熄了三盏,又回到床上,“我习惯点着灯。”


    沈遥摇摇头,还是允了他,脱了鞋履,爬进床里侧后,宋衍跟了上来。


    她闭上眼睛,手抓着被褥等待许久,可身旁温热的男人却始终无任何动静,直到他侧了下身子,她才睁开眼,往一旁看去。


    怪了,明明只点了一盏很暗的灯,沈遥此时却将他看得比以往更为清楚。


    她的夫君怎么看都很俊,将他放在人海中,她也确定,自己能第一眼找到他。他斯斯文文,偶尔透露出一丝强势,有时又软得像只小兽,比如此刻。


    “干嘛一直看着我。”沈遥垂下眸子,躲开他炽热的视线,落到他明显的喉结上。


    宋衍勾唇一笑,“这样一种视角,实属不易,想记住。”


    沈遥白他一眼,“够了,你少来,一点儿都不矜持。”


    “哦。”宋衍撇开头,平躺着,看着白色的帷帐顶,倒映着烛光,“老夫老妻了,还矜持。”


    “什么老夫老妻。”沈遥飞快勾了下唇,“咱们成亲才几个月,你就老夫老妻了,况且都还没……”


    “还没什么?”宋衍眼中带着揶揄,扭头看向她。


    沈遥顿住,用力扯了扯被褥,“没什么!”


    他就盯着她,肩膀一颠一颤,也不靠近,沈遥脸有些黑下来。


    她怒了。


    这可是她的地盘,再怎么说,她也得找回场子,她一时提起一股气,忽得靠近他几寸,声音轻飘飘问:“时衍,你今夜穿亵裤了么?”


    “你!”宋衍直接僵住,又想到那日丢人的情景。


    他半晌说不出话,道:“穿!了!要看?”


    沈遥面子上装得轻车熟路,实际上猪跑都未曾见过。


    可该装的还得装下去,她红着脸挑眉,“可以么?我还从未见过。”


    宋衍觉得自己心要塌了,他看似风流,天不怕地不怕,可真叫他提枪上阵,面对沈遥,他却成了懦夫。


    直接转过身,背对着这女流氓,喃喃道:“阿姐,别啊。”


    “你喊我什么?”沈遥惊奇地蠕动上前,有些好笑,“你刚喊我阿姐?”


    宋衍呼吸声消失。


    如遁入冰窖,空气都将他喉咙堵塞住。没想到自己弯弯绕绕做了这么一大通,好不容易取得她信任,竟是没管住嘴。


    然而沈遥却笑了起来,没想那么多,“没想到,你还好这口啊,阿弟。”


    她倒是在不少话本上看到过,有的男子喜好各式各样的称呼,颇为一种情趣。


    宋衍觉得自己在短短一瞬间,好似历经生死,他深呼吸一口后转过身,看着她带笑的脸,鬼使神差问她:“你介意我小吗?”


    他小了她两岁。


    沈遥看他这双眼格外真诚,道:“你平日,不挺强势的?”


    宋衍没听到她正面的回答,有些失落,认真道:“诺诺,我不是小孩,也不是少年,我是你男人。”


    沈遥发觉,他似乎对此格外执着,她说不清这个中原由,倏然有些怪异。


    虽然这副微微委屈的模样着实少见,特别是发现他耳后的红痕,看着就让人想欺负,却还是放过了他。


    她说:“等你加冠,我定亲手为你戴冠。”


    “好。”如此简单,宋衍又笑了起来,“你答应了的。”


    “嗯。”


    “那你牵下我的手。”宋衍话语不带任何起伏,说完后又将视线转开不看他。


    沈遥睁大了眼睛,“你这是要我哄你?你不是说你是男人,不是少年,更不是小孩吗?”


    宋衍哽住,被自己的话塞得一口气上不来,“那算了。”


    他又转过身去背对着沈遥。


    沈遥懒懒地抬了抬眼皮,“我真对你五体投地了。”


    说不清自己今夜忽上忽下的心情。


    因广玉兰和梨花树弄得悲不自胜,然后他把她哄感动了,后来同床共枕,是对于即将圆房的小女儿的紧张。


    到现在,什么情绪都没了。


    面前好像一个没长大的小孩在与自己撒娇闹脾气。


    夫君真是个多面人。


    沈遥叹了一声,见他将自己的两只胳膊都紧紧抱在胸前,她更无语了。


    她有些好笑地伸出手,试图将他一只胳膊拉出来,使了好大力,可这人却不动如山。


    “事不过三啊,我已经拉了两次,最后拉一次,我就自己睡了。”


    对方仍然沉默不语,沈遥又试了一次,果然,这一次他配合地放开手,身子跟随着被拉动的方向躺平。


    沈遥心跳得愈发剧烈,却还是大着胆子,将自己的手慢慢滑入他的手中,轻轻牵住。


    哪儿有男子在圆房前,还需要女子主动的?


    有吗?有吗?


    罢了。


    唉,谁让他还是个弟弟呢。


    宋衍睁开眼,呼吸紊乱,心脏好像被她的手纂紧,捏碎,湿答答的汁液与碎肉从指缝溢出,叫他胀痛又兴奋。


    他扭头看着沈遥,手分开她的指头,与她十指相扣。掌心与掌心,指头与指头之间好像生了根,若要分离,必定将筋脉尽数扯断,骨头全部敲碎。


    他垂眸看去,好想将他们的手缝在一起。


    沈遥闭着眼睛,“有些热。”


    宋衍视线变得黏腻起来,回到她脸上,像刚出炉的滚烫糖浆,将她整个人烘得炙热。


    他没放开她的手,就这样一直注视着她。


    他注意到她逐渐变红的耳根和脸颊,终于笑了出来,胸膛震颤,轻声道:“睡吧,阿姐。”


    未来还有很长的日子,慢慢来。


    寝室的支摘窗一直大开着,夏夜的风涌入室内,带着角落的冰气逃入拔步床帷帐中,忽冷忽热,温馨又舒爽。


    刚结束玩耍的小橘回到床上,发觉往日的床位被人占了,在被褥上徘徊一圈,最后选择睡在了两人头顶,发出淡淡咕噜声。


    宋衍一整晚都没睡,静静盯着她,天还未亮,斜眼瞥了刻漏,他才不舍地放开她手。


    掀开被褥时,手下攥到几缕她掉落的发丝,他捡起盯了很久,放到鼻尖深深猛嗅,最后团成一团,塞入口中咽下。


    在离开时府上马车前,宋衍倏然注意到,时府外墙角还有未被处理干净的梨花花枝,白色的小花瓣被成片打落在地上。


    昨夜的笑容从逐渐脸上消失,反而满是冰冷与阴仄。


    “怎么回事?”


    为他掌灯的南风手一抖,顺着视线看去,立刻挥手,几个侍卫上前,将墙角的花枝一一捡走。宋衍确认不剩下一片花瓣后,才上了马车。


    “只此一次。”


    南风低头应下,胆战心惊地又看了一眼墙角,这才驾马车离去。


    ……


    那夜后,宋衍被常常允许留宿在了沈遥的房中。


    只是边境战事愈打愈烈,他忙碌到已是多日夜半三更才能归家。


    沈遥自然不知晓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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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当他是读书忙碌。


    她选了天气不算太热的一日,带着锦书出街,去逛了一趟布庄。


    锦书看着沈遥挑了几件成衣后,又开始看起偏红的料子,“夫人这是要给自己做衣裳?”


    “想给时衍做一件。”沈遥展开带着双鱼图样的料子细细观摩,“话说回来,这么久时日了,我见他的衣裳总是非黑即白,好是单调。他穿红衣,明明会很好看。”


    她想到自己醒来那日,夫君便是身着一袭新婚的大红寝衣在自己身旁。


    锦书听闻后又捂着嘴笑,沈遥实在不想说她。


    两人走出布庄,忽然一男声传入耳中:“诺诺——”


    沈遥身子一顿,只觉得这声音似与梦境重叠。


    她有些奇怪地转过身,看到一高大俊美,头戴玉簪,身着绛红缺胯袍,满脸欣喜的男子朝自己跑来,惊道:“诺诺!真的是你!”


    沈遥看了看男子,又看了看他身旁的小厮,不解:“你认识我?你是谁?”


    那男子还未出声,锦书猛地站出,挡在沈遥的面前,拉扯着她,“夫人,此人怕是意图不轨,我们快回府吧。”


    “啊?”


    沈遥还未看出这男子有何意图不轨之处,街道尽头忽然冲出一大队官兵,朝着那男子冲去。


    “抓住他!”


    “快!抓住他!”


    混乱之中,沈遥没能再与他多说上一句话,便被锦书拉着跑了,一路狂奔回时府。


    一直到时府大门关闭,沈遥才拽开锦书的手,喘着粗气问:“究竟发生了何事?那人是谁?他好像认识我。”


    锦书咬唇,低着头转了转眼珠子,最后抬头与沈遥道:“夫人,那人是被通缉的犯人啊,奴婢曾看过画像,一眼就认出来了,夫人没看到官兵都在抓他吗?”


    “那他怎会……”


    “夫人,那男子据说是一名采花大盗,定是平日里看到夫人,起了不轨之心,私下打探了夫人闺名与小字,夫人可千万要小心这样的人。”锦书话语铿锵有力,令人心服口服。


    沈遥想到刚才那男子被官兵追逐的模样,想来一阵恶寒。


    这件小插曲过去两日,沈遥早已将其抛之脑后,而这些时日,宋衍依旧忙碌,两人已是许久未见。


    直到这天夜里,沈遥沐浴完,在锦书伺候下擦干身子,换上干净的寝衣往屋内去。


    下人们点上安神香,确认一切无误后便退出屋子。


    沈遥做了一整日女红,疲惫地揉手,正往床上去时,忽然净室传出一声响动。


    她身子一顿,有些疑惑地往那方向走去,没看到什么异常,只是那里面的窗还开着,似乎是下人忘了关起。


    她走上前将支摘窗合上,正转身时,忽然面前出现了一张大脸。


    “啊——”


    沈遥吓得一声惊呼,声音还未完全蹦出嗓子眼,便被那男子伸手捂住了嘴。


    “诺诺!是我啊!”


    沈遥停下了出声的念头,借着烛光一看,竟是两日前街上遇到,并被官兵所追赶的采花大盗!


    她汗毛直立,一股凉意爬上脊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那男子看着沈遥眼中透露出的陌生,更是不解。


    “诺诺,我是宁梓谦啊。”


    见沈遥没有挣扎,他将她放开。


    得了自由,她凝眉退后两步,定定看着他,宁梓谦以为她想起了自己,欣喜上前,却没想到沈遥骤然出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关节,往后一扳,他没能反应过来,整只手被拧了过去,紧接着鼻梁猛地迎上她的手肘,凉意散出,两股鼻血从鼻腔涌出。


    他疼得轻喊一声,结果又是一天旋地转,整个人被摔在地上,脊背发疼到无法动弹。


    宁梓谦捂着鼻子,仰头看向面前的沈遥,带着哭腔,“诺诺,你怎么了?我是你夫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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