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韦管事一走,谢九九马上开始收拾行李。
给关氏准备好的孝敬都是早就准备好的,布料和茶叶是本地给长辈送孝敬时必备的,谢九九给关氏准备了两匹绸缎两匹锦缎,两匹杭绸,还有两匹松江细棉布。
茶叶是今春岳州当地的新茶,炒茶的师傅也是经年的老师傅了。是云客来用了好些年的茶师傅,专门给家里留出来的。
以前谢德昌每年都要往亲戚和朋友家里送一些,现在轮到谢九九还是这么个习惯,就连县衙里的几个老爷家都知道,每年春上谢家都要送茶来。
再有就是家里自己做的点心和干货腊货,和一些专门跟铺子里定的一些干海货。岳州不临海,这些东西不提前定下来,买都没地儿买去。
裴元跟在谢九九身后,看着她收拾这些东西,心中泛起一阵酸软涟漪。这人明面上什么都要丁是丁卯是卯的算计清楚,其实做起事来远不是嘴上那般。
就好比秦娘子,说是饭庄比绣坊的事情多,平时还要帮着她这个新掌柜支应客人,一个月工钱比在绣坊能多开二钱,一天三顿都能在店里吃。
四钱银子,听着比起秦娘子之前在绣坊的二钱好像多了许多,但其实云客来几个店小二都是四钱,秦娘子干的活儿却要比他们更细致更杂一些。
定下这么个工钱,是不让店里的其他人眼红,一个女人出来干活儿给得多了,对她来说不一定是好事。
但饭庄的生意,每天都有剩下的饭菜和食材。店里几个伙计跑堂只有一个成亲了且家就在县城的,剩下几个不是还没成家,就是家在底下镇上乡里。
这些人平时吃住都在店里,除了偶尔回家多少要从后厨拿些当日没用完的菜肉,其余剩下的秦娘子也能多少拿些回去,反正她不带第二天也不能再卖给客人。
这么一来,别说家里两个孩子,就连何奎的饭钱也能省出来。何奎在码头饭庄两头跑,哪里有活儿往哪里奔,一个月一、二两银子总能挣下来。
加上秦娘子的收入,一家四口在县城里过日子,眼看着就宽裕起来了。
谢九九回来跟家里人说起这个,只说是秦娘子能干,背后又有何奎这个在码头混老了的人撑腰,真有什么事吆喝一嗓子,何奎从码头带着兄弟过来也快。
把她放在饭庄里,就算自己有时候不去铺子里也能安心。
这理由找得冠冕堂皇,裴元却知道她只是看着秦娘子带着两个孩子,家里家外的操持不容易,心软罢了。
心软的谢九九,这会儿心里还指不定怎么忐忑,生怕自己这次去府城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
“你放心,我娘去不去京城都未可知,她去我也不会走,定不会叫你招一场女婿落得一场空。”
“嗯。”
从关家的管事找上门来到现在,谢九九就显得格外沉默。
在后院安抚母亲和弟弟妹妹时,谢九九找的理由是,这毕竟是关家的事,即便是裴元也不好多插嘴什么,咱们又怎么好显得过于在意。
但她心里又怎么可能会没有担心,自己跟裴元这一场夫妻之间,非要说有多深的感情,没了他自己就活不成,这话不说旁人不信,就是自己也不信。
没有那么深的感情,自己又凭什么留住人家。两人成亲之前一条一条写在婚书上,自家可以给他的所有东西,关家都能给,自家给不了的身份体面关家肯定也能给。
跟着关氏回京城,做关家的表少爷,还是留在容县做谢家的赘婿,换做是谢九九来选,谢九九还真就不敢把答案说出来。
东西收拾好,明天搬上马车就能出发。
这一次去府城不知道要留多少天,谢九九看着大大小小好几个包袱皮,背对着裴元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脸上的神情,这才转过身来推着裴元从次间出来。
“什么空不空的,我又没问你。今天赶紧去县衙把要交代的事情交代清楚,你不在大舅用谁都不顺手。我去一趟铺子里,明天让潘掌柜跟我们一起走。”
谢九九不接这个茬,裴元也不再提这事。
第二天早晨在家里吃了早饭,出门坐上马车绕路去潘掌柜家接上潘掌柜,好像这次去府城,真就是去见见关氏给她这个长辈请安,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从容县到府城,马车走了大半天。连中午饭都是在路旁的茶摊上,要了茶水就着早上陈妈妈新做的饼子,把肚子填饱就算完了。
谢九九上一次来府城还是十岁那年,谢德昌来府城办事,出门的时候被十二岁的谢九九噘着嘴堵着门不让走。谢德昌拿女儿没法子,只能把她也带上。
十岁的小孩儿还没开始长个子,小小的一个人儿被爹牵着走在府城里,看什么都新鲜。
多年过去,身边的父亲变成了丈夫,谢九九还是看什么都新鲜,却不能再拉着身旁人的衣袖,叽叽喳喳的问,这是什么那又是什么。
马车一直走到关氏住的小院门口才停下,小宅子就四正四方的一进,关氏带着儿子和一个伺候的丫头住了好些年。
裴元被过继出去之后,关氏把同住在一条巷子里的一个老寡妇给找了来。
那寡妇只有一个女儿也嫁人了,不是不管她,但婆家不在府城,一年到头回来的次数就有限。
关氏一个外宅,带着小丫鬟过日子不成,干脆把唐寡妇给请过来一起住。跟着关氏一起吃每月还给二钱银子,就是借借她的身份挡住别有用心的人,能过个安生日子。
唐寡妇说是老,其实也才五十来岁。从年轻时开始守寡,独自拉扯一个女儿长大。
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唐寡妇年轻的时候据说长得也好,为什么她能守得住寡,一来是她自己没心再嫁,二来是这个人的性子颇有些油盐不进。
年轻的时候叫泼辣,年纪大了便成了一副凶巴巴的样子。眼睛看人总带着几分挑剔,因为老皱着眉头看人,年纪大了眉心正中间都多了一道深深的竖纹,看上去就更凶了。
有这么个守寡几十年为人正派的寡妇守着门,即便儿子不在身边裴老三很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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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氏门上也没人敢来造次。
马车刚在门口停下,坐在门旁拿着个簸箩做针线活的唐寡妇立马就抬起头来,凶巴巴的样子把赶车的何奎都吓了一跳。
何奎这次是专门把手头的活儿放下跟着过来,用他的话说就是承平和高义他都看不上,都是毛还没长齐的小子,当不得用。
还是裴元赶紧从马车里先下来,唐寡妇看见是他脸色才缓和下来。
随即想起裴元自己把自己招出去做了上门女婿,脸呱嗒一下又垮得更难看,“你这孩子,怎么敢这么自作主张,你娘知道这事都哭了好几轮了。”
谢九九跟在裴元后面,正准备从马车上下来,听见这话顿时不知道还该不该下马车。还是裴元转身半扶半抱着把人从马车上抱下来,才解了她的尴尬。
“唐大娘,我都多大岁数了,家里祖父去世我便是顶梁柱,自己的事自己不做主,那怎么能行。”
唐寡妇有唐寡妇的好,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关氏跟她一个屋檐下生活裴元放心。
但她也肯定不能接受自己入赘的事,说不通的事就不要说,裴元向来不会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一声祖父,提醒这大娘自己是已经过继出去的儿子,也就够了。
小院子不大,进门就是三间正房带两边的厢房,中间围出来一个小小的院子,裴元在门口说的话,里面的人没全听清也听了个大概,一屋子人除了关氏都挺尴尬的。
韦管事是昨天回来的,带回来裴元入赘的消息,让一大早就来了关氏这边的裴老三变了脸色。
大户人家的管事都机灵,一大早从谢家出来没直接回来,而是找人打听了一下裴元入赘到底因为什么,别是被谢家给骗了。
真要是被骗被逼的,如今裴元身后有关家,一个县城里的小小的谢家怕是想留也留不住人。
谁知人家还真就是自愿的,事情的原委县城很多人都知道做不得假。这是说到底就是裴老三想要总旗的武职还不肯大方,把儿子往裴雨伯那里一推就不管了。
想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裴雨伯怎么也要留些家底给裴元。哪知裴雨伯是个真敢花的,裴元也是个实心眼子。靠人家得了个清白的出身,就真把家底子全贴进去了。
人死了留下一堆烂摊子,想读书又一直被俗务缠着,要赶考手里多余的银子一分都没有。马上二十的男子没成亲的也不多了,不入赘怎么办?
他自己不给自己谋一条出路,还真就没人替他操办了。
儿子先是成了别人家的嗣子,后又成了别人家的女婿,裴老三此刻多少有些坐立不安。
他再不是个玩意儿也怕看见儿子跟在妻子屁股后头进来,上门女婿嘛,在裴老三这样当了大半辈子爷的人心里,就是这么个形象。
他坐着没动,只有关氏起身迎了出去。
昨天刚知道儿子给人当了上门女婿时,关氏也是又气又急。一夜枯坐后,把眼泪擦干把心情收拾好,至少谢九九见到从屋里出来的关氏时,看不出她脸上有半分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