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润哥儿胆子有些小,直到越泽将他送到亮着灯的村中才敢独自一人回家,他走远几步回头冲着越泽挥挥手,笑容格外灿烂,似乎所有阴霾都被扫空,想来也是,润哥儿家中虽不富裕,但就这一个小哥儿,爹娘也不期盼他嫁与多么好的人以贴家补,只要他能开心快乐,怎么样都行。
越泽看着远去的纤细背影,不禁有些感慨,润哥儿其实特别特别懂事,知道家里穷,很小就学着他娘的样子做饭做菜,十岁的年纪还拿不太动锅铲,把自己的手烫伤了,还装着没事的模样给他刚下完地的爹娘端菜,若不是他娘发现了,急急忙忙送到医馆去,怕不是要留下一个疤痕。
想来若是润哥儿的身子骨允许,他恨不得跟着他爹娘下地,只能让他们少操劳一些,这样好的哥儿,必定会寻到一个极好的郎君,而不是王二那种腌臜货。
越泽转身回到家,越淮已经将饭菜做好了,正往桌子上端,香味闻得越泽的肚子咕噜噜的叫,他去洗过手后将筷子一并拿出来。
“你又做什么好吃的了?”
不知不觉间,越泽每顿饭前都会充满期待。
或许是因为越泽家中的菜算不得许多,越淮的技艺也只限于做些简单的菜色,桌上只摆了简单的两菜一汤,但这对于常年靠面条充饥的越泽来说,已经等同于大餐。
依旧是有个清炒土豆丝,点缀着红艳艳的辣椒圈,还单独做了一个素炒青菜,同样用红辣椒圈点缀,村中油是稀罕物,每次做菜也只能放一点点,但仅仅这样,做出来的菜色也是十分色香味俱全。
“感觉你很有做饭的天赋,我之前和几个婶子学过做饭,但明明都是按照她们的量放,做出来却总是不尽人意。”
越泽夹了一筷子青菜点评道。
越淮笑笑:“那挺好的,日后免得你总是吃面条,太寡淡了。”
“可以,回头等你和村中的人熟悉了些,可以请教下他们如何做菜,都自有一番手艺在里头的。”
越淮点点头,用勺子搅了搅汤碗中的豆腐白菜,让热气腾的更明显了些。
越泽哪有功夫再和他说别的,低着头扒饭,这些时日来吃的饭菜虽说算不上多么上乘,但也是有滋有味,感觉自己的胃里都舒服了不少。
两人相对而坐,随着桌上菜碗中的分量减少,听到短暂的一声鸟鸣,越泽放下筷子,眯着双眼夸赞:“你真的好厉害,以前我爹娘还在的时候,才能吃到这般饭菜,后来都是草草解决。”
越淮听到他说的话,手中的筷子一顿,状似不经意间问到:“你爹娘应当还很年轻吧?怎么这么早就离世了?”
越泽叹了一口气,回忆起他爹娘当时的模样有些伤怀,但毕竟也过了许多年,心中的悲痛也减轻了许多。
“生病了,他们二人也是身体不大好,所以我爹算是久病成医,他本就有些操劳过度,去世后没多久我娘想他,便也跟着去了。”
越泽的语气较为平淡,但越淮却能听出其中包含着的怀念之情,只是父母已逝无法追回,生者尚需带着他们的挂念好好生活才是。
“他们二老去世后,你便一直这般草草对付自己身体?”
越泽笑笑:“差不多吧,前些年想他们想的紧,也没功夫打理自己,若不是村中的人一直帮衬着我,怕不是也跟着去了,后来想到我爹临终前留下的话,他最放不下的除了我和我娘,便是村中的病人,不管如何,我也得担起他的责任才行。”
“那你很辛苦。”
出乎越泽的意料,他以为越淮会说他怎么这么不珍重自己的身体,也或许会说他爹的责任无需他来承担,亦或者说再大的责任也不该这般对待自己的身体,却独独没想到对方却是肯定了自己的付出,没有说任何不值当的话,而是觉得他这样很辛苦。
这让越泽回忆起了他娘,十来岁的他尚不理解他爹为何能为了一些病人付出那么多,甚至不收取穷人的医药费,会为了他们跋山涉水,会不顾脏乱恶心给他们治病,那个时候他也问过他娘,但他娘是怎么说的呢?
满脸温柔慈爱的女人摸着他的头,轻言细语:“小满,许多事情不能这么算的,你爹他是大夫,大夫的责任便是救病治人,这是他当初学医的初衷,那些病人家中可能不缺几个鸡蛋几把青菜,但给我们看病的那几文钱,就够他们过完一年的日子。”
“我们需要做的,就是一直支持他,体谅他,知道吗?”
越泽还是有些不理解:“哪怕爹他大半夜的出去,每日要娘一个人操持家里,也要支持他,体谅他吗?”
他娘清清浅浅的笑了起来,很漂亮,不像是山野妇女,反而更像是哪家的大家闺秀。
“小满心疼娘呀?咱们小满真好,但是娘不觉得辛苦,因为当初娘喜欢你爹,正是看中了他这个性子,若是娘不喜欢,早就不要你爹了。”
这时,他爹从外头回来,只听到他娘的最后一句话,吓得他丢掉手中的草药篓就跑进来拉着他娘,结结巴巴地问道:“怎么了?为什么不要我了?我做错了什么吗?”
他娘乐得不行,给他爹脑门上弹了一个爆栗,嗔怪道:“瞎说什么,小满还在呢,我们正在闲谈,没有不要你。”
“真的吗?是不是我最近出去太多了,正好最近他们的病情都比较稳定,咱们出门游玩吧,我听别家婶子说镇上新开了家胭脂铺子,你喜欢不?咱们去看看?”
他娘一听就乐了,拉过越泽说道:“咱们也给小满买一套新衣裳,好不好?”
越泽点点头,脆声应道:“好!”
他爹乐呵呵的把娘俩搂过来,指着不知道什么方向开心道:“走!出发!”
回忆结束,越泽面前的爹娘早已模糊了面容,渐渐清晰起来的,却是另外一张脸,有些硬朗帅气的脸,像是上位者,像是倨傲公子。
“还好,不算多辛苦,也习惯了。”
越泽浅浅笑道,就像当年他娘一样,只是没有说完的话是,他这幅身体沉疴旧疾,不好说还能活多久,边想着在他有限的岁月里,能多治好一个人就多一个人恢复健康,这也算是完成了他爹的遗愿。
越淮看着对面人温柔清浅的目光,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发生了变化,在他的认知里,似乎没有这般无私奉献的感情,任何事情都需要同价交换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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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才是最稳固的关系。
他会为了恢复记忆蛰伏在越泽身边,哪怕是为他伏低做小,给他做饭收拾家中,这都是为了日后,他不确定自己的身份,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被人追杀,此时的越泽,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也幸好这个小大夫心软,相信了他说的“谎言”,愿意给他落新户,给他吃住穿,而自己也只是作为交易,仅此而已。
但今日的一番话,却是让越淮重新打量起了这个小大夫,瘦瘦小小的身子,说是哥儿也有人信得,哪像个汉子。
看病极少不收取医费,不管何时都只会为别人着想,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真的会有这般无私的人吗?
越淮第一反应就是怀疑,但这些时日跟在越泽身边,眼见为实,让他对这个人有了些实感。
若不是真的如此,那些村民不会对年岁这般小的他如此尊崇,不会对他这般热切,或许村民们是出于越泽救病治人而感激,但起初的越泽,却是实打实的不求回报。
可他又并不是不分好坏的心软,他分得清善恶,对于好人愿意帮他助他,对于坏人也嫉恶如仇,为了与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哥儿,找关系也要想办法帮对方,即使是要走很远很远的路去州府。
越泽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越淮心想,他觉得越泽应该是个好人,并非浅显意思上的好人,而是从内到外的好人。
这般好的人,应当过上更好的日子,而不是在这里蹉跎,可越泽会愿意吗?他会舍得放下这里的一切吗?若是自己恢复记忆想带他走,他会愿意吗?
越淮没有想那么多,他觉得自己只要恢复记忆了,便能给越泽更好的生活,至于那是不是越泽想要的,他并不清楚,也并不他的考虑之中。
等到他们吃完饭,越淮又主动去收拾碗筷,越泽依旧想要帮他,却被拒绝,无奈,他只得进屋先等着。
同时他也寻思里屋和厨房该如何打通,既然决定要弄,那就一次性搞好,以免夜长梦多。
等到越淮擦着洗干净的双手进来,他指了指里屋问道:“你有什么想法吗?”
毕竟越淮现在也算是他这里的住客,对方说不定什么时候恢复记忆就要离开,也没必要重新起一座屋子,不如就把里屋收拾一下给他住。
越淮看了眼里屋,明白了越泽的意思。
“我觉得你之前在牛大哥那里说的想法就可以。”
“嗯...或许不用拆两面墙,拆一个就够了,我们把里屋的拆了吧,这样空间大一些,到时候在把顶上和空隙填补一下,开个门。”
越泽摸着下巴在脑中构思着,越淮自然是赞同他的话。
“那就先这样吧,具体的还得等牛大哥来了测量一下,今年是做不成的,等开春就去镇上提些猪肉去找牛大哥。”
越泽一拍手,此事就算是落定下来,只等开春。
厨房的大锅正在咕噜噜烧水,越淮舀起一桶提到里屋,和正在翻看医术的越泽说道:“你先洗吧,不是说想洗个澡?”
越泽放下手中厚厚的医术,弯着月牙般的双眼看着越淮道谢:“多谢,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