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沈洵没有说话。
从陆鸣玉开口，到落下无耻两个字，整个宿舍都安静得不得了。
沈洵既没有否认，也没有辩解。
他静静地看着陆鸣玉。
陆鸣玉也依旧是那一副温润如玉的表情，甚至唇角还含着一丝笑容。
表情倒不像说出的话那样具有攻击性。
厉桀则是纯看戏，侧身坐着，手臂搭在椅背上，眼里的嘲弄根本掩饰不住。
沉默在蔓延。
“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沈洵脸色未变，嗓音依旧淡得冷漠：“难道你们没有吗？”
“说话当然有了。”陆鸣玉笑了笑：“但一些莫名其妙的行为还是少点吧。”
什么啊。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明明每一句都是中文，但方宁却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字都听不懂。
完全就是前言不搭后语。
刚刚还在说处男什么的，这会儿又变成了什么几句话。
方宁听不懂，但好奇心被勾了上来。
他又急又好奇，圆圆的眼睛在这对表兄弟的身上窜来窜来去的，但却一个字都没有问出口。
因为他记打不记吃。
别人对他好，他不一定能记多久，但是要对他不好，他绝对好几年都不会忘记。
比如昨晚。
被排挤的记忆很清晰地涌上来。
那种尴尬的，委屈的，无所适从的感觉好像一瞬间将他包裹，以至于方宁即便看得再云里雾里，也都有好好管住自己的嘴巴不出声。
但还是忍不住着急，希望他们能说得更清楚一点，最起码上下文联系一下嘛。
真是的，没有语文老师教嘛。
果然都是一群长身高长肌肉，但不长脑子的笨蛋，连说个话都说不清。
方宁全神贯注地竖着耳朵听他们对话，忽然，一声很明显的嗤笑响起，打破了空气中紧绷的氛围。
而发出这个声音的人也很容易找。
方宁很自然地朝厉桀看过去。
“有病？笑什么笑。”沈洵对待厉桀，可就没有对陆鸣玉那么客气了。
冷冰冰的嗓音，仿佛冰棱子似的。
开春的天气，硬是将人带回到了深冬。
可厉桀却是丝毫不受他的影响。
他咧开嘴笑，是在场四人里最开心的：“我笑，当然是因为我天生就爱笑了。”
“不然还能因为什么原因啊？”
方宁：“……”
感觉厉桀加入对话后，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喜剧了起来。
方宁现在处于想听，又不想听的边缘。
因为他觉得听厉桀说话好像在浪费时间。
手机正好这时震动了一下，方宁垂下眼，见是秦韫之的信息，先回复了。
方宁：【宿舍里有三个神经病。】
秦韫之：【嗯，这句话你说356遍了。】
方宁：【？有这么多？】
方宁持怀疑态度。
秦韫之：【有的。】
方宁：【好吧，今天特别不一样。】
秦韫之：【哪里不一样。】
方宁：【今天像是在狗咬狗^-^】
方宁：【我感觉他们好像要打起来了，为什么？】
方宁：【越临近毕业我越有这种感觉，他们好像互相看不惯对方的样子，可是他们以前关系不是还行吗？】
方宁：【那他们怎么还不打起来？】
秦韫之：“……”
秦韫之输入到一半的话直接删掉。
他刚刚还以为方宁是不是胆小，怕他们三个真的打起来误伤到他，结果……
这完全就是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坏蛋。
而小坏蛋那边，因为秦韫之没有秒回他，所以又抽空去关注了宿舍里面奇怪，但又剑拔弩张的互动。
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这一会儿功夫，那三人又不吵架了。
互相背对着，各自干各自的事情，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就很奇怪。
感觉像是错过了什么。
小猫问号.jpg
-
虽然错过了三人吵架，但方宁并没有多在意。
转头就忘了这件事，继续和秦韫之发信息，然后刷牙洗脸睡觉，第二天上课。
周末两天也仿佛只是个意外，周一开始，宿舍里又只剩下他和厉桀两个人住。
厉桀最近也是早出晚归，方宁一个人在宿舍就住得很开心。
没有了烦人的室友，宿舍好像都变大了不少。
他开着外音看电影，嘎吱嘎吱嚼薯片，没有任何人管他，特别爽。
一直到周三的下午，陆鸣玉回来了一趟，问他考虑得怎么样。
也是正巧赶上了方宁心情好时候。
他爸爸终于打来了足额的生活费，然后，他之前在网络上，悄悄背着秦韫之做的兼职，也收到了打款。
是比他大一届的文学系学姐介绍他做的，邀请他给有声书配音。
因为两人都是第一次涉足这行，也算是半合作性质。
方宁差不多帮她忙活了一个学期，学姐也没有说过会给多少报酬，他都忘记了还有这一回事。
结果有声书年初上线后在平台上小爆了一把，学姐也火速地将属于他的那部分分成打了过来。
两笔金额同时到账，拿到钱的当天，方宁开心得不得了，斥巨资买了之前陆鸣玉给他买过，但被他扔了的新品海盐爆浆芝士。
真的是巨资，368一个，就巴掌大小。
付钱的时候方宁心疼坏了，但吃上了又觉得好值。
咸香浓郁的口感，一口咬下去，口腔内芝士爆炸，简直不要太爽了。
方宁吃得很开心，甜甜的，软软的，感觉自己可以原谅全世界。
今天谁来和他说话，他都不会生气。
而陆鸣玉，恰巧在这时开门进来。
他打开门，方宁听到声音后侧头看了一眼，嘴里含糊不清地和他打了声招呼。
大概是“你回来啦。”
好难得。
看来今天心情不错了。
陆鸣玉挑了下眉，目光往旁边稍侧，看见方宁桌子上正放着吃了一半的蛋糕，顿时明了。
也就是方宁打完招呼没再继续看他，不然以小猫的敏感的性格，绝对又会以为陆鸣玉挑眉是在嘲笑他。
方宁不知道他的动作，专心吃着自己的小蛋糕。
陆鸣玉进屋后放下手中的东西，转头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轻声喊了一句他的名字。
“？”
方宁抬头。
刚刚还在吃东西的小猫咪，抬起头时，唇角沾了一小块奶油。
他疑惑地看向陆鸣玉，陆鸣玉心中微动，走到了方宁的面前。
陆鸣玉很高。
188，肩宽腿长，身形挺拔，站在方宁的面前跟堵墙似的，遮挡住从阳台照耀进来的光线。
这让方宁不悦地皱了下眉。
他不喜欢仰头看任何人。
但他还没有说什么，陆鸣玉忽地半蹲下身。
膝盖抵在坚硬的地板上，这下换了陆鸣玉仰着头看他，抬手表情温柔地替他拭去了唇角的奶油。
方宁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匆忙往后仰着躲开：“干、干嘛啊。”
陆鸣玉笑了一声。
他没有回答方宁的话，反而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纸巾，慢条斯理，不急不慢地擦拭干净自己的手指，然后才开口：“想好了吗？要不要参加周六的化装舞会？”
方宁：“？”
哦。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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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宁想了想。
他很记仇。
陆鸣玉刚刚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他当然也不会马上答应陆鸣玉了。
记仇小猫在心里数了大概四十多秒，陆鸣玉才开口。
所以方宁就让他等了四分钟。
陆鸣玉说完，方宁盯着他看了几秒。
浅色的眼眸里看不出任何不高兴的情绪，甚至还很乖地眨了两下眼——
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继续用塑料叉子吃蛋糕。
陆鸣玉也不催他，安静等着。
四分钟到了，方宁这才转头。
陆鸣玉也很上道，语调轻扬：“嗯？考虑好了吗？”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邀请我参加，那我就答应你吧。”方宁神情矜持地同意了：“毕竟我们是室友。”
“好。”
好可爱。
他这样的表情，把陆鸣玉都给逗笑了。
陆鸣玉笑起来很好看。
很温柔，本就柔和的眼眸微微下垂，棕色的瞳孔里似乎含着春日里细碎的阳光。
温暖明亮。
他的笑意从眼底蔓延，到嘴唇微微扬起。
方宁看着看着，忽然匆匆忙忙地移开视线，攥住了自己的手指。
什么啊……
心跳忽然有点快。
“那有决定要穿什么衣服吗？”陆鸣玉出声询问。
他想说如果没有准备的话，他可以来帮忙准备。
但是方宁不是很有耐心。
不等他开口，就急忙打断了：“我也不知道。”
“到时候再看吧。”方宁随便敷衍了一句。
“好。”陆鸣玉依旧仰头着看着方宁。
看他脸侧脖颈的线条，以及从栗色发丝里露出的耳朵尖。
好乖。
怎么会有这么乖的宝宝。
很可爱，又单纯，又心软。
虽然有的时候脾气很坏还倔不听话，但是小猫咪嘛，做什么都是对的，没必要和他计较。
只要哄着，听他的话就行了。
谁对他好，他自然会亲近谁。
陆鸣玉微微一笑，轻声道：“那谢谢你给我这个面子。”
-
被陆鸣玉一番话哄得很开心，方宁也稍微重视了一下这个所谓的化装舞会。
总是规则和之前万圣节的差不多，只需要再往脸上添加一个装饰，遮挡住面部就可以了。
动漫社的朋友们给他的建议还是穿修女服，脸上再戴面罩。
但方宁拒绝了。
他是绝对不会再穿女生衣服——
然后亲自挑选了一个南瓜幽灵的造型。
就是那种类似于白色床单，上面戳两个眼洞，然后弄点南瓜装饰物的东西。
同学：“……”
周六晚上七点，方宁欢欢喜喜地打扮成南瓜幽灵，去参加化装舞会了。
陆鸣玉提前一天将邀请函给他，舞会当晚，他到酒吧门口时，看见好几个保安维持秩序。
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方宁有点紧张地将自己的邀请函递过去，对方盯着他看了好几秒才放他进去了。
富二代不愧是富二代。
为了一个晚上的舞会，都将酒吧改头换貌了。
设计成阴暗废墟一样的大厅，悬挂在墙上的各式各样的面具，烛台与蜡烛，还有很多复古摆设。
方宁一路好奇地看过去，完全没注意前方走来一个人。
“砰”地一声，两人撞在一起。
脾气不太好的富二代公子哥顿时开始叫嚷：“谁啊，有没有长眼睛，嗤——”
看清楚面前人的装扮后，宋翊扬愣了一下，随后忍不住笑了。
是嘲笑。
“哪里来的小学生，保安呢，查过身份证没有就放人进来了？”
方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