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同意!”谢清风难得对谢伊有过这么严肃的脸色,他语气里带了急:“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货船此事牵扯了多少人你都清楚吗?”
“你了解做这件事有多危险吗?”
“乖一一,你身体才刚好一些,爹不许……”
“爹爹。”谢伊轻声打断他,她神色认真道:“我知道的。”
私盐、炸船、船上的夏侯月,背后跟皇上有关的‘操纵者’,还有这个最高星级的特殊任务,谢伊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任务困难重重,也早就做好了面对的准备。
“我有分寸,不会有事的。”她郑重保证道。
“谢伯父,我也会保证一一安全的。”沈玉在旁边跟着认真道。
“你……”谢清风看着自家女儿,气的肝疼也对她发不出脾气,于是瞬间转向了沈玉:“一一,是不是这小子逼你同意的?!”
从一开始就是沈玉提的意见,又是他劝的一一。对了,他想起来了,一一是自从大理寺跟沈玉相处了几天之后才经常神神秘秘的出门的,是他,都是他,一定是他引诱逼迫了他的乖女儿!
眼见着一向儒雅的谢父撸起袖子要揍人,沈玉脚步迅速的窜到了谢伊身后躲起来:“一一,快保护我。”
谢伊:“……”不要脸如厮。
“爹。”她开口:“既然沈玉是因为之前大理寺的案子才被任命的,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明明破案中的人也有我,皇上却刻意不提这件事?”
“那是因为皇上本就决定了让他去。”谢清风说着,袖子已经完全撸上去了,他拿了根木棍绕开谢伊去够沈玉。
沈玉拽着谢伊的衣袖,绕圈挡他。
“对。”谢伊随着转了脚步:“那是因为皇上一开始就想好了让他来查这件事,由头只是个说辞。”
“所以,”谢父还在转。
谢伊停下脚步接过来话:“所以。”
“沈玉在皇上面前拿同一个由头让我来参与,皇上却出乎意料同意的理由是什么?”
“是……”谢清风即将要打到沈玉身上的棍子一下顿住:“是……”
是让谢伊参与这件事也在皇上的计划之中!
就如在其他朝臣面前给沈玉任副督察找的理由一样,沈玉提出这件事也是在他面前给谢伊任佥事找个理由。
若是一一不同意,不、皇上都开了口还能允许旁人不同意吗?
这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是他太糊涂了,听到这件事后便乱了心思根本没深想,还执拗的想要女儿拒绝。
谢清风松开手中的木棍,看向自己女儿的目光变得复杂,他这么久才意识到的事,一一只听了一遍就反应过来了。
他突然感觉有些恍惚,原来在他不知不觉中,女儿已经完全长大了,跟她姐姐一样,似乎不再需要他的庇护。
他叹口气,知道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不过,他还要给芮儿写封信问问情况,昨日她并没有提起这件事,要么是那时皇上还没这个想法,要么就是皇上也在瞒着她。
谢清风垂眼,还以为自他之后谢家能够远离朝堂,没想到一个两个……
谢伊看他顿在原地,知道他已经想通,她走上去安抚的挽起他的手臂:“爹,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其实谢伊倒不觉得皇上让沈玉来问她的意见是不让拒绝,他似乎是有意让她参与,但又确实给了她选择。这其中的纠结的缘由,她也不清楚。
……
皇宫,永乐殿。
袅袅的薄烟自香炉中燃起,青鸾白玉屏风后隐隐绰绰的人影看不清晰,烟雾过后,一只正捻棋的葱白素手逐渐显现出来,她支着下巴有些百无聊赖的看着棋盘,懒懒的张口:“哥哥,结束了?”
“嗯。”身后那道明黄色的身影在她对面坐下:“跟你的预想一样,齐峰从头到尾都没有意见。”
“他不是一直都很沉得住气吗?唯一的亲儿子死了都也没见他有反应。”
“不过可惜了,”夏侯纠薄唇微勾,他拿起一颗白棋下在三颗黑棋的中间:“这次他的路已经被堵死了,你说呢?小月。”
“嗯,哥哥说的不错。”夏侯月也弯起了唇角,她执起黑棋,将白棋最后剩下的出口堵住。
“承德殿还是一直闭着门吗?”她问道。
“前天夜里烧了场大火,烧毁了很多东西,没修好前,她是不会从南安寺回来的。”
“噗嗤。”夏侯月嗤笑出声:“太后那老妖婆怕我怕成这样。”
“整日礼佛也没见她少做点坏事。”
夏侯纠继续下着棋:“人老了,就是喜欢去寺庙里静心。”
“不过我本就不打算待在宫里,她这个火,算是白烧了。”
“也不算白烧,至少烧出了点真东西。”
“哦?什么?”
夏侯纠轻眯了眼,凑近朝她说了句话。
“藏这么深?”夏侯月表情怪异起来:“还真是为难她了。”
两人聊着又下了会儿棋后,棋盘上最后一颗黑棋放入,夏侯月便随之起了身:“我赢咯,现在该收拾东西去谢府了。”
“小月。”夏侯纠的视线还在棋盘上,他忽然叫住她:“为什么选谢家那个姑娘参与进来?”还特意去往谢府住?
他侧头望过去,男人尽管已经将近四十,脸上却看不出什么皱纹,并且作为一个帝王,他的长相也不像其他人那样冷峻、肃穆,反而很温和,温和的像块不起眼、又没有棱角的鹅卵石。
不是鹅卵石,是黑玉做成的棋,夏侯月想。
“你这样做,我会有些为难。”某个人要来找他算账了。
说着为难,但他脸上还带着笑,夏侯月也笑了,她思考片刻后说:“我在船上见过她,她很有意思。”
“而且,我没有一定要让她参与,我只是给了个选择而已。选不选就看她自己。”
她说完又转了身继续走:“不过我觉得她会选的。”
“直觉咯。”
……
谢芮冷冷的看着走出殿门的身影,她在进门前听到了她们的谈话,是她,小妹被扯进来是因为她。
两人打了个照面,她恭恭敬敬的给她行了礼,挑不出一点错处,甚至夏侯月还异常真诚的夸赞她漂亮,显然是认出来了她的身份。
谢芮在门口看她的身影走远后才往里走,她过来是为了另一件事。
“夏侯纠。”
算账的人来了。夏侯纠指尖在棋盘上敲了两下,然后起身笑着去迎她:“阿芮。”
“刚从家里归宫,怎么也不休息会儿?”他先发制人的问。
“我想歇下,但有人不是不让吗?”谢芮也反问回去。
“哦?是谁?竟敢打扰阿芮?”
“是……一个现在正在装模做样假笑的男人。”她轻轻勾唇,眼神不轻不重的望过去。
“哈哈。”夏侯纠脸上的笑意更大了,他面对面站在她面前凑近,似有疑惑道:“那是谁?阿芮要仔细讲讲他我才能猜到。”
老狐狸。谢芮抬脚侧身,直接走向了屏风后的棋盘前坐下,她拿起一颗白棋,将方才已经定局的棋面重新打乱:“你还记得承诺过我的事吧?”
“自然记得。”夏侯纠在方才执黑棋的夏侯月处坐下,原先黑棋已经赢了,只是她在取回一颗棋子后局势完全翻转了过来。
她的底线是谢家人。
“都说帝王的承诺是金口玉言,既说下就不会违背,原来只有我信了吗?”说话间,她捻着白棋,似乎在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走。
“阿芮。”夏侯纠面上变得无奈:“小月是我唯一的亲人,又常年不在身边,她想要办的事,总不好拂了她的意。”
“况且夫妻一体,她也是你妹妹。”
知道了。谢芮将手中的白棋落下:“夫妻一体,都是妹妹的话,对这个妹妹好了,对那个妹妹也不能薄待才是。”
“当然不会薄待,大理寺的宋书已经调过去了,有他在,妹妹不会有事的。”
“哦?”谢芮掀开眼轻笑了下:“看来跟我想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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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监察佥事这个位置不太好。”她说:“不如直接归属到大理寺,给个司直吧。”
司直,一个大理寺的六品小官,比起临时监察佥事这个直察的靶子,看起来得到的权力更小了。
但是,这毕竟是天子直属的大理寺,是朝堂上下最厌恶可也最想塞人进去的地方。并且谢芮开口要的就不会是临时的一个位置,而是实打实的在给她谋官。
“你也知道,大理寺的名头一出其他人总要怕些,我这样,也是给妹妹再添个保障,况且司直只是个小职位,对你而言也没什么影响。”
“这样么……”夏侯纠抬手轻扶住额头,那颗白棋已经被她移到了一个看似豺狼虎豹实则四面都有保障的安全位置,他淡笑了声摇摇头,谢芮是个天生的博弈者,有锋芒却又足够温和无声,引着人不知不觉的进入她的圈套。
“也好。”他应下来,也拿起一枚黑棋落下,谢芮的话他没办法拒绝,是他先毁约在先,而且她要的不算多,刚刚好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内。
不过,她之前从不会把家人牵扯进朝堂,如今……改想法了吗?
“不是。”谢芮跟着下棋:“只是当姐姐的总要给妹妹谋点东西。”
小妹是自己接受这个提议的,她有她自己的秘密,谢芮目前猜不到,但在她的意愿之内,她会尽全力地护她安全。
有宫女进门把已经燃尽的安神香重新点上,屋内又开始飘起缭绕的烟雾,两人静默着下棋了片刻,夏侯纠忽然问:
“西南方向跟越国的战事如何了?”
“再过不到七天,应该就能收到好消息了。”
“果然,阿芮出马,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谢芮垂眼轻嗯,并不谦虚的接受着帝王的夸赞。她表面上是皇帝的贵妃,实则是他隐藏在身后的幕僚。
不过,她余光瞥向对侧的明黄色身影,他最近倒是借着两人表面上的关系,行事越发逾越了。爱上她了?那就有意思了。
……
“什么?”谢清风看着手中的诏令,一脸的不敢置信:“这是真的吗?”
“谢大人。”送诏令的太监面上笑容真切:“皇上圣旨都已经下来了,这会儿估计另一份已经送到大理寺了,是真的,假不了。”
“怎么会……不到一上午就换了个官职?”谢清风还是觉得十分魔幻,他都已经说服自己接受女儿去做督察了,怎么又来了个大理寺的司直?
“皇上是爱顾着您呢!”太监殷勤的把谢清风从地上扶起,大理寺的位置可是难得,连考察都不曾有就直接任命了,这得多看重谢家啊。
想到那传话人给他讲述时看到的从皇帝寝宫出来的谢贵妃,太监心里啧啧了两声,这个贵妃以前也未曾听说过什么名头,似乎是这一年快速封上来的?美人关难过啊。
不过眼下谢家跟着水涨船高,他也得好好打点关系才是。
谢清风缓了一会儿终于接受这个事实后,从怀中将装的满满当当的荷包塞给太监,以往都是要这么做的,他谢家官位虽小但是金银财宝却扎眼,来这儿送诏书的太监要的总是比旁人多一倍。
但今日却……
“哎哟,万万使不得。”那太监赶忙推出去:“谢大人,这东西太重了,我不能要。”
他轻声道:“我叫井达,贵妃那儿记得我的名字就成。”
在贵人这里留个名字,下次也会好办事些。
比如最近他那个师傅似乎已经想踹他下位了……
谢清风听他的话瞬间了然,这次是芮儿那里办的事,他垂下眼,也不再往前推送。
送走了太监,姜山梅也刚好从府外回来,这一上午的起起伏伏她还全然不知,看到谢清风拿了个诏书在原地愣着,她皱眉问道:“怎么了?”
谢清风回过神,朝她解释了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
“什么?”姜山梅眉头锁的更深了,她急促问道:“一一呢?”
对了,谢清风也才反应过来:“一一呢?”
“她好像已经跟沈玉那小子出门办事了。”